太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心知敖顺一直记恨自己引他上套,方才自己又出声嗤笑他的失态,因此敖顺此刻恐怕是有意将火势引到他身上,想看他手足无措一回。太子冷冷看一眼敖顺那刻意摆出来的长辈嘴脸,心下暗笑:也好,既然三叔你找上我,我就来陪你好好玩一玩。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么?不如就来看看,今日殿上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太子那一对盈盈的桃花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他慢慢抹去红唇边的水迹,又抬眼瞟了瞟敖顺,轻飘飘的扔下一句:“三叔好意,敖丙自是心领了。不过照三叔如此说来,二叔也一直不曾娶亲。若是按照辈分年龄来算的话,父王要操心也是先操心二叔这个弟弟的终身大事更甚于操心我这个儿子的亲事吧。还是三叔其实是自己看二叔平日独自抚养小摩辛苦,想要借我这个侄儿一事来暗示二叔,应当早日寻下一宫贤淑聪慧的龙女,使得南海宫中从此有龙后操持内务为二叔分忧,小摩也能迎来一位慈母好好看顾。从此一家三口同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三叔你说说看,侄儿这番话揣测得可对?”
一言刺中敖顺的死穴。他嘴巴半张,看看冷笑的太子,又看看敖润,忙不迭的辩解道:“对个屁!我我我……我才不是那个意思,二哥你别尽听那小子胡说!二哥你婚姻大事我是不敢插嘴的。不信你看,我不也一直没有婚娶么?怎么会反过来劝你。男子汉立世,娶什么妻!看看老大,咳咳……我不是在说大嫂有什么不好,只是娶亲以后行事就不那么自由了……总之……”
他越说越是心虚,不由得抽空去偷看敖润脸色,敖润自从太子开口一来面上一直如古井无波,微澜不起。他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自从大哥登基以来,我以胞弟之身辅佐,常年都在忙于公务,不曾考虑自己的私事。想不到时光如梭,原来一转眼,就已经到了连弟弟和晚辈都为我婚事操心的时候了……”
此话一出,连太子也有些后悔方才将话说得太刺耳。敖顺更是一脸惶恐,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曾有过干涉此事的想法。
太子赶紧上前一步,歉疚道:“侄儿有错,不该妄自以二叔私事和自身相提并论。二叔时时为天下苍生,海中诸民鞠躬尽瘁,才会无暇顾及个人。但是无论二叔婚否,对于父王来说,你永远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对于我等小辈来说,二叔永远是值得我们敬仰尊从的长辈。婚娶一事,不管二叔最后作何决定,侄儿都会保证一力支持到底。”
敖顺连连附和:“对!对!小三子这话才像句话了!关于此事,二哥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三弟我绝对无二话……不过娶亲这种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不如暂且容后……”
敖润摇头道:“不过,小三说得确实有理。娶妻一事,就算我不曾为自己打算,现下有了小摩,还是要以小摩为主重新考量。对于小摩成长来说,有个母亲在他身边呵护,是否会更加合适……”
他眼光一转,看向殿角正努力抓着毛笔抄写敖顺先前布置习字作业的敖摩,柔声问道:“小摩,你想要个母亲吗?”
敖摩愕然抬起头,只见三双眼睛一同朝它脸上看来。
文后注:
1.子虚赋是司马相如的名篇。华丽,但是奇难背诵……肥龙就算死记硬背也是不得甚解。打个比方来说,这就像是叫一个学了三个月英语的人去背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一样的难度……所以三叔其实是在整人……
2.关于龙王,除了常见的四海龙王,还有五方龙帝,所谓诸天有龙,四海有龙,五方有龙,三十八山有龙,二十四向有龙,渐至凡有水之处,无论湖海河川.还是渊潭池沼,甚至井、泉之内,莫不有龙王驻在。
3.张衡的《神兽图》。这幅画传说是张衡以脚作画,可惜如今已经失传了。
PS:说起张衡就想到今天在XQ看到一个讨论那些强到不像地球人的人物的帖子。很多人提名达芬奇,我却认为张衡才是当之无愧的牛人。不信大家去百科看看此人的生平——数学书法绘画诗歌文学天文地理科技历法哪样不比达芬奇早不比达芬奇神!除此以外人张衡还是个伟大的政治家,差点官拜尚书捏~~~
果然民族的才是最强的~~我大汉王朝的张衡才是那真正的外星人!!!!
☆、第二章 仇恨日记
三双眼睛,三种不同的表情。
太子是面有惭色,敖顺是紧张万分,敖润则是一如既往的和蔼溺爱。
敖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干嘛的母亲是吼?”
太子望天,敖顺脸现绝望之色:是‘母亲是干嘛的’才对吧?这朽木脑袋快跟着我学了一个月说句话还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你让我这个教你说话的人在二哥面前脸要往哪里摆啊啊啊?
可惜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胆子当着敖润直骂出来,只是手里的画轴比刚刚抓得更紧了,还偷偷收进袖子里去。就怕敖润若是以此判定他教育不得力而改变主意将赠礼收回去……
还好敖润似乎也并不在意敖摩犯这等小错,他只是耐心的对敖摩解释道:“母亲是会温柔待你,为你准备最好膳食,为你事事考虑周详,并且时时刻刻以你为重爱你疼你之人。”
“那不就是二叔你么吼吼?”敖摩眨巴着小眼睛,这回难得的语序没出错。
敖顺两眼放光,恨不得冲上去按住平日里这冥顽不灵的笨弟子在他脑门心上吧唧一口。那颗榆木脑壳怎么今日就如此开窍了。一旁的太子已经彻底笑喷,抱着肚子只笑得全身发抖浑无仪态。只有敖润既是微微尴尬又是忍俊不禁,莞尔道:“小摩,那不一样。首先我是男子,不能算作母亲。其次,虽然你唤我一声二叔,但在外,名义上我却是你的父亲。你从小流落在外,不曾识得母爱,进入我宫中之后我也忙于诸事没有考量到此。可是今天既然提到了,如果你觉得需要母亲,我可以去试着寻一位善良贤淑的龙女回宫……”
“吼……”敖摩疑惑,那意思是要找个女人进宫来住啰?它开始回想它曾经见过的有限的几个女人形象,财宝堆旁哭哭啼啼一脸要死要活的公主?集市里见到它就开始尖叫大闹的大妈大娘?怎么回忆来回忆去都是又吵又嚷令人头疼的印象咧?它越想越是黑线,于是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断然拒绝道:“女人不要吼!吵!吼吼!有二叔就行了吼。”
敖顺大喜,一步抢过去按住着敖摩的肩膀赞道:“小摩说得好!寻常龙女哪能和你二叔相配!再说就算宫里没有个女人在,有你二叔和我就够了!今后你二叔主外,我主内……啊呸,我的意思是,二哥你尽管去忙你的公事,小摩的教育交给我就好了!不出三年,我一定把它教习到才高八斗,舌灿莲花的境界!二哥你就等着看吧~~”
太子忍笑几乎忍得死去活来。什么主外主内的,三叔你那也太明显了吧。生怕二叔不明白你那点藏着掖着的小心思么?不过二叔一向在这方面上也很迟钝就是了……。太子一边深呼吸一边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并且很厚道忍住的没有戳穿敖顺——不管怎么说目前他都还是小摩的免费老师么,还是不要逼得他狗急跳墙,以免此后失了许多白白看好戏的机会的好。他清清嗓子,有意打断了敖顺正慷慨激昂的演说,“这么说来,我记得自从那件事之后,四叔也是一直没有再纳后,而是独力将小玉抚养成人呢。”
一提起身为西海白龙王的老四敖钦,不仅敖顺停止了口悬若河,连敖润也是面露黯然之色:“四弟他……原就是个痴子。他对浮云自小情根深种,一朝迎娶为后,自然是视如珍宝……浮云出走以后,四弟想必是为了忘却旧情,将全副精力都放到了收藏画本和小玉身上。自然无心再娶。”
太子咬着嘴唇道:“那本是浮云之错,四叔待她一心一意,她竟然忍心抛下他和小玉,跟一头蛟精跑了。这等丑事实是我龙王家族之耻!也不知四叔事后在父王面前如何劝说,父王一个帖子呈上去,天庭居然就此罢手,不曾派人追杀……”
敖润听得不对,断然喝止太子:“住口!敖丙,长辈之事由不得你妄自断论!不论好歹。浮云总是小玉生身的娘亲。你身为小玉同辈,岂可直呼其名。再说眼下小玉喜事临近,此话休要再提罢。”
太子闻言浑身一凛,惊觉自己是太过逾越了,立时垂首道:“二叔见谅,侄儿今日是过于放肆了。幸得二叔提醒,此后敖丙定当自省,决不再多言。”
敖润叹了一口气道:“你离家多日,也不曾回宫探望家人。今日就先回东海稍作休整,以便婚礼之日与你父王合家共赴西海。”
太子虽有不甘,但心下也知道敖润不单是因为今日之事迁怒而赶自己回宫。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这个东海龙宫三太子身份过于特殊之故。诚然敖广子女众多,龙后所育却仅得一子即是他敖丙。比起其他出自各种名目神龙人兽所诞下的兄弟姊妹,身为龙王与龙后嫡子的敖丙,生来就注定代表了最为正统的东海龙嗣。这也是为何他从小就备受族人溺爱,来往于各宫廷而无所顾忌的理由。如今像西海龙王独子娶亲这等举族盛会,他是必定要陪同父母一同出席,而不是跟在敖润和敖摩身后随随便便混入场就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