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了。”苏长安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几乎像是脱力。白墨还从来没有从耳机里听到苏长安如此的沮丧,他收起七杀的剑刃,几个纵身回到了苏长安的身边。
他们在最熟悉的一个狩猎点例行轮值,苏长安坐在他平时轮值总是坐的天台边缘,同一个位置,垂着头,有点儿可怜兮兮的样子。
“回去吧。”白墨走过来轻轻说,他觉得他必须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只有这么三个字。
苏长安抬起头看了白墨一眼,夜幕中,他的神情模糊不清,然而白墨就是觉得,那一眼中饱含着委屈,好像在控诉:我心情很差,你只有这么多话跟我说吗?
白墨想了想,贴在苏长安身边,也坐了下来。
“喂,长安,当初你为什么爱我?”白墨问。
苏长安撇过头去看他,白墨却只是看着远处的灯火。
苏长安想了想,最近,他发现白墨的嘴巴越来越厉害,有时候堵得他都无话可说,白墨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所以他决定好好想想再回答,免得掉进坑里。
“这还用想啊?”白墨声音中有笑意,“为什么,告诉我啊。”
“大概是因为你帅吧。”苏长安说,他说的也是大实话,初见的那一晚,真的是被那惊天动地的容颜震住了。
“然后呢?”白墨继续问。
“然后觉得,你很可怜。”苏长安渐渐放松下来,说道:“房间里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自己爱吃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泡一杯伯爵红茶,泡出刷锅水的味道,你的生活整个都是冷的。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
“你也曾经和我一样?”白墨笑道:“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就对了。”苏长安说:“不敢相信别人,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来,整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好多年前,我也这样生活过。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决定不能再这样生活。”
白墨在夜色下,握住了苏长安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很凉,像夜晚一样。
“我们要学会忍耐,要习惯等待,才可能不会错过迟到的幸福。”苏长安说:“这句话我不记得是谁说的了,很多年前在一本书上看来的,当时我觉得,说的真对,那个时候,我的生活一团糟,如果我再不调整过来,它可能会越来越糟,再也不能好起来。”
“那时候,是几岁?”白墨问。
“十五六岁吧。”苏长安说。
“那么小,尚且能做那样艰难的决定,现在你还怕什么?”白墨笑着,把苏长安的脑袋扳过来,和自己对视。
其实已经是深夜了,即便有城市的灯光,在这座顶楼天台上,依然十分微弱,虽然是很近很近的距离,对面的那张脸仍然如同隔着什么。
苏长安在一瞬间,很想看清楚白墨的表情,于是他就真的看清楚了。
就如同黑夜被驱散,白墨的脸自己发出光来,那眉眼那笑意,秋毫毕现。苏长安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抵抗白墨的笑容,他在恍惚中想,白墨这个家伙,真的已经很会挖坑了。
此时,苏长安也理解了白墨的意思,他惊异于自己竟然这样软弱,被浅薄的问题困住。
最近,他居然有些畏缩了,他遵照程庄的意思在训练中隐藏实力,而在实战中,他开始不自觉地退缩,他害怕全力施为,眼睛的异状又会出现。
但是实际上,他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接受眼睛的进化,让他的眼睛成为他们前进的工具了么?
原来他假装出来的坚定,也不过是软弱的假象而已。
而此刻,当苏长安在深夜笼罩中清晰地看清楚白墨脸上的笑容,他突然觉得这眼睛进化的好,拥有这样的眼睛,即便是隔着黑夜或是隔着墙壁,只要他想,他就能看到白墨。
世间的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想想他眼睛的得失,似乎是变得妖异吓人了些,但是多好啊,他能把想看到的尽收眼底。
苏长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堵在胸口好多天,此时终于算是咽下去了。
“想不到,老子也有被你开导的一天。”缓过劲儿来苏长安恨恨地说:“要是被别墅那群家伙知道,最少要被笑话一年。”
白墨站了起来,把苏长安也拉起来:“我最不会开导人了,但是对你,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办法的。”
“什么办法?”苏长安好奇。
“你那么讲理,我可以跟你讲讲道理,我的道理讲得不好,但是你自己的理解力很强大。”白墨说。
“就这样?”
“你那么迟钝,我可以压着你帮我做宵夜,大吃一顿,你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说的我好像单细胞一样。”苏长安不服。
白墨拉着他,从平台的边缘纵身一跃,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风声中,苏长安听见白墨在耳边轻轻说:“你那么爱我,实在不行就色诱嘛,你能顶得住我说,我爱你么?”
苏长安晕着,他被白墨揽着,连什么时候回到别墅都不知道,直到他感觉到自己被扔在了房间的床上,那张他永远无法抵抗的脸在黑暗的房间里压了过来。
他感觉着白墨的亲吻,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化作一片汪洋,将他包裹。
他喘息着感受着那个永远横冲直撞的人,他知道他顶不住。
☆、故人
最近,苏长安的日子不可谓不充实。
训练、轮值、查资料,而不训练也不轮值的时候,有个家伙如同巨型萌宠,粘着他不放。
苏长安实在不知道最近白墨发的是什么疯,他们在一起以后,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平时各忙各的,对于做爱这件事儿,并不是非常想要。除了第一次做得过火以外,后来一直保持着三四天一次的频率。
然而自从那天晚上开始,白墨也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就食髓知味,整天缠着苏长安,如同做不够一般,没有轮值的晚上那就不说了,不做到苏长安高潮两三次那是绝不罢手,有轮值的时候,第二天中午都要抓着苏长安磨磨蹭蹭,打都打不开。
白日宣淫啊神马的,在苏长安看来已经完全是浮云了……
但是苏长安同志讨不讨厌呢?当然是不讨厌啦。
苏长安发现,原来自己浑身都是敏感带,只要白墨的鼻息拂过,他就浑身发软。苏长安一向自诩长在红旗下,五好少年根正苗红,如今也跟着白墨一起发疯。
很多人都说,是刃需要眼,白墨需要苏长安。
很多人都认为,苏长安拯救了白墨,改变他,把冰山变回了人。
然而苏长安觉得,内心深处,他是依赖白墨的,白墨的笑容,他的亲吻和爱抚,是能够迅速让自己放松平静的良药。如果身体相连,那种依赖感会更加强烈,每一次做爱,苏长安都觉得自己被白墨完全包围,没有死角没有缝隙,觉得心安理得。
他依赖那种快感,把思维整个吞没,回归到最原始也最坚强的自己。
在忙忙碌碌的过程中,农历七月飞快地临近。
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围剿的分队排布表终于确定了。到七月上旬的近20天里,他们要开始和分队的战友进行配合训练。
在苏长安他们中队,他和白墨、秦越和李宴分到的是前线任务,瑞希因为身体原因,和瑞塔一起守在内围,属于最安全的位置,小小和蓝羯、连夙和青青分到前线支援,他们会在两队先锋之间待机,机动援助前线小队。
组织的阴月大围剿,分为东西南北四线,再细分为十二个方位,前线十二个先锋分队各负责一个方位,将整个方位的蚀虫拉到制定的四个限制区域,在那里,将有近百名猎人守候,无条件绞杀进入限制区的蚀虫。在这一次的围剿中,将由周边六个城市的猎人联合进行,是12年中规模最大的清剿,也会是战况最为激烈的战斗。
苏长安和白墨都是少校军衔,这个军衔,虽然分到前线任务,但是不能单独行动,他们会和另一队少校小队和一队少将或中将小队搭档,负责一个方向,在将方向内的蚀虫拉进限制区域后,再参加内围大部队的围剿。
“和我们搭档的少校小队,叫程北和夏春秋,名字很有意思。”苏长安看着排布表说,几乎是在同时,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有一个视频通讯请求。
苏长安接通通讯,一个青年的脸显示出来,说话前先抓了抓头,很腼腆的样子。“呃,你好,是苏长安和白墨小队吧,我叫夏春秋,这是我的搭档程北,我们在这次围剿中是队友。”他说话间,另一个男生挤进了画面,笑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苏长安赶紧说,这两个人他有印象,曾经在训练场里碰过面,只是没有说过话。他们中队的别墅距离自己的别墅距离不远,几乎是用训练场的同一个区域。
“我们正在看排布表,正要跟你们联络。”苏长安说,拉过白墨:“这是白墨,我的搭档。”
白墨其实很不情愿应付别人,但是这毕竟是围剿中的队友,接下来二十多天都要一起训练,所以还是友好地点了点头,说了声“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