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吗?这住院楼是我们镇上最高的建筑,才建成没两年,听说是一个年轻人为了治疗他妈妈建造的,真是孝子啊。好了,马上就要落地了,最好准备。”
准……准备什么?
寇展一脑袋问号。
地面迅速接近,寇展内心欢欣鼓舞,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终于……要结束了……
“你是好人。”
“啊?”
“你是好人,你不应该死。俺死后请帮俺照顾妻儿,谢谢你。”
中年男人忽然伸出手,狠狠地将寇展扯了一把,寇展坠地的轨迹猛地一歪,下一刻,两声闷响,惊动了医院内不少人。
“啊,有人跳楼了——”
刚把车在住院部车场停好的齐宁看到一群护士病人围成一圈,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皱起眉。
“怎么回事?”
他的助理立刻前去了解情况,一分钟后回来报告。
“齐老大,有人跳楼,似乎死人了。”
“不用管,走。”
齐宁转身,穿过前花园时朝出事的地方望了一眼,密密麻麻围的全是看热闹的人,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齐宁眉头皱的更紧,不知为何觉得胸闷,心里惦记着病房里的齐展展,转身疾步走向住院楼。
刚踏上大门的阶梯,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从里面冲出来,又稳又准的撞在齐宁的腰上,要不是助理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险些从楼梯滚下去。
撞他的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满脸惊慌失措,甚至没有看齐宁一眼,踉跄几步,站稳后没头没脑的冲了出去。
“哪来的小孩,这么没教养。”
助理小声嘟囔,一抬头发现自家老大怔怔的发愣。
“齐老大?”
齐宁如梦初醒,猛地转身,跟着那孩子朝着人堆走去。
助理一头汗的挤开围观群众,为齐宁清出一条路,齐宁刚走到最前面,就看到那孩子蹲在一坨支离破碎的躯体旁,哭的声嘶力竭,一声一声喊着爸爸。
齐宁眉头猛地皱起来,朝孩子迈开一步,却又顿下。
身边围观者的窃窃私语传入他耳里。
“哎呀,死得好惨,真吓人。”
“不止一个人跳楼,另一个掉到湖里去了。”
“淹死没有?”
“我怎么知道,一直没浮上来。”
忽然,群众中发出一阵骚动,湖里缓缓地浮上一件病服,齐宁扫了眼,瞬间脸色大变。
他脱下外套鞋子,冲到湖边,猛地一头扎进去,溅起巨大的水花,旁观者纷纷发出惊呼。
“老大!”
助理又急又怕,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满头冷汗,被自家老大的不按理出牌几乎给逼疯了。
此刻湖面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虚无的梦境。
寇展坠地时,因为中年男人的拉扯,十分幸(bei)运(can)的落进了前花园的人工湖里。
即使落在湖里,他也被摔得够呛,连呛几口水,直直坠入湖底,被泥沼和水草缠住,无法上浮。
寇展顿时欣慰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上帝关了一扇门,必然会开一扇窗,跳楼死不了,淹死也不错。
于是寇展开始安详的呛水等死。
等啊等,他觉得自己终于快要死了,都说死前会出现幻觉,他看到齐宁出现在面前。
寇展露出开心的笑容。
齐宁紧紧的抱住了他,低头含住他嘴唇,渡了一口气。
寇展脑子刷的清醒了,开始拼命推开齐宁。
少年!你不能这样,让我死了好不好!
齐宁松开他,开始解开缠在他腿上的水藻。
寇展急啊,弯下身体就去扒拉齐宁,使劲想把他往水面上推,齐宁手上动作不停,顺手又给他渡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眼底爆发出坚定的光芒。
这一刻,寇展仿佛与齐宁心意相通,听到了他内心的呐喊。
齐宁:妈,我不会放弃你的,你再忍一下。
寇展:少年,你让我去死吧,求你了。
齐宁信息发送成功,寇展信息发送失败。
寇展在和死亡的赛跑中一败涂地,一脸血的活着被齐宁扛出水面。
哗啦出水,齐宁把寇展平放在地上,嘴对嘴开始凶残的做人工呼吸。
寇展看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生机勃勃拍照发微博的围观群众,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齐宁停止了急救,一把捞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寇展,死死抱住,忍了又忍,还是流下两行热泪。
“妈……你醒了……你没死,妈……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寇展嘤嘤嘤的悲伤哭泣。
哭泣声很快被一旁杀猪一样的干嚎盖住,嚎哭让寇展内心文艺的悲伤消失的一干二净,忍不住狠狠地瞪向哭声的源头。
然后,他傻了。
卧槽!
那抱着一坨血肉哭的小鬼怎么这么眼熟?
那虽然青涩但是却不掩绝代风华的脸,即使化成灰我也认得!
寇展挣扎的跳下地,连滚带爬的跑到哭的几乎晕厥的小孩面前,捧起他的脸。
小孩一脸泪,恶狠狠地瞪着他。
“小朋友……”寇展捂着心脏颤巍巍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没理他,继续哭。
“你叫什么!”寇展马教主状按着小孩的肩膀摇晃,咆哮道:“你到底叫什么叫什么叫什么!”
小孩被他惊住了,瑟缩了一下:“俺……俺叫寇展。”
寇展眼前一黑,猛地抱住小孩,嚎啕大哭。
“猿粪啊!这游戏太他妈坑爹了!”
齐宁站在一米开外,静静的看着抱头痛哭的一大一小,眼神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大一小全都哭晕过去,最后被运回了病房里。小寇展的母亲因为丈夫自杀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紧接着也跳楼自杀,一天之内小寇展连失去双亲,刚醒过来又晕了过去,寇展唏嘘不已,向齐宁表示想收养小寇展。
“这孩子太可怜了,他爸在跳楼过程中跟我聊了一会儿,托我照顾好他们母子,现在他母亲去了,如果他没什么亲人,我想收养他。”
“妈,如果你喜欢,我没有意见。”
齐宁平静无波的看着他:“但是,妈,您能跟我解释一下刚醒来就从楼上掉下来这件事么?”
寇展:“………………我梦游呢。”
齐宁安静地和寇展对视:“妈,我在病房里按了监视器。”
寇展:“=口=”
这绝壁是侵犯隐私啊混蛋!
“妈,我知道您是自己跳下去的,为什么?”
齐宁面无表情的在床边坐下,缓缓俯身,伸出双臂按在墙上,将寇展圈在怀里。
“妈,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您一清醒,就迫不及待的去死?”
齐宁顿了顿,眼圈发红,声音带着哽咽。
“您就这么不想活下去,不想看见我?妈,跟我说实话,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寇展头皮发麻,被齐宁这么深情款款的看着,他……他总觉得要出事啊摔!
这种时候应该来苦情款呢,还是隐忍款呢!怎么办两个都想选好捉急!
“我……我是有苦衷的,宝宝!”寇展按住齐宁肩膀,迅速进入琼瑶苦情系列男主状态:“宝宝,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但是……但是为了你未来的幸福,我必须要死!”
“妈,您到底在说什么,您真死了我还有什么资格说幸福!”
“因为你说的那个梦!”寇展激动的看着齐宁,死死地捏着他的手臂:“宝宝,你的梦里面没有我,我早就死了对不对!宝宝,自从你说了那个梦后我就一直担心,万一那是真的呢,真的就是未来呢?我不死,会不会因为改变了未来而害了你?我不敢赌,真的不敢赌。”
“就因为这个?”齐宁脸色缓了缓,慢慢地搂住他:“妈,放松,您担心的是一定不会发生,相信我。”
寇展终于逃过一劫,成功把齐宁忽悠了过去。
但因为他的跳楼,齐宁看管他更严了,似乎怕他随时找死,一天二十四小时身边都有人陪伴,不是齐宁本人,就是那群称呼他为“夫人”的彪形大汉,让寇展听一次蛋疼一次。
暂时没办法死不幸湖,寇展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小寇展身上,开始研究这个曾经作为他一周目第一卷附身对象的小孩。
齐宁很显然知道小寇展的身世,但奇怪的是齐宁对小寇展的态度并没有什么特别,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仿佛这小孩就是个没关系的陌生人。
难道齐宁已经放下仇恨了?
寇展满头雾水,拉着小寇展坐下,给他吃蛋糕。
小寇展沉默的一口一口吃着,寇展有点心疼。
自从父母死了后,小寇展就一言不发,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整天死气沉沉,行尸走肉,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寇展实在看不惯顶着自己脸的小孩颓废成这样,便天天将他拉到病房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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