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伽的速度让沙左吃惊,他有一瞬间产生了他们正从这座高楼上跳下来的错觉,以惊人的速度接近地面。
本来在他们脚下的那些景物高速向他涌来,沙左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各种在海水里被浸泡了几百年的古老痕迹扑面而来。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纳伽改变了方向,开始顺着街道快速地游动。
沙左在盯着四周贪婪地看个不停的时候,心里也在惊讶着纳伽这种似乎已经违背了生物规律的速度,这是鱼也不可能达到的速度。
尽管纳伽一直紧紧地搂着他,但他还是必须要死死地也搂住纳伽□的身体,否则他觉得自己会被海水巨大的阻力折断。
纳伽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他从一条条街道上穿过,就像当年的那些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
沙左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场关于古老公元世纪的美梦。
纳伽说过,水里才是我的家。
是这里吗,这个美丽的世界,是纳伽的家,是他长大的地方。
沙左突然觉得非常羡慕这个能在水下自由飞翔的男人,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在这样的美好世界里游荡。
尽管这里一片沉寂,但一个人拥有一个世界的感觉却再也没有人能体会到。
庞卡站在屋顶。
寒冷的海风很烈,像无数支冰冻着的箭高速地穿过他的身体。
他迎着风张开双臂,感受着这种刺骨的寒意。
他喜欢这种全身被冻得麻木的感觉,只有这样的麻木,能让他暂时忽略那种从身体深处不断地向全身漫延的阵阵疼痛。
这种疼痛像无解的诅咒缠绕着他,每时每刻都不曾离开。
除了摩加布,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黑暗王国的主人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但摩加布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也没能找到解除这种痛苦的方法,这种疼痛就仿佛根植在庞卡的基因之中,与生俱来,无法改变,只有当庞卡的生命走到真正的终点,这种疼痛才会消失。
海面正在沸腾,就如同海底的怪兽即将划破这漆黑的海水冲向天空。
庞卡转身,他能听到城堡里震天的狂叫声,这种沉浸在极度兴奋当中的呼喊让他很满足。
这就是我的世界,哪怕我知道这个世界的终点就在前方。
好好享受这最后黑暗,是他最大乐趣。
常飞在一楼的客厅里静静站着,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还能看到渗出来的血迹。
纳伽的三支箭力度很大,有两支扎透了他小臂上的骨头,这伤要恢复很长时间。
不过常飞对这些并不在意,死都无所谓,何况只是这样的伤。
庞卡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常飞心里一阵悸动,慢慢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庞卡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慢慢地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常飞撑在地上的一只手有些颤抖,已经很多年了,他来见庞卡的时候,甚至不允许靠近到距离庞卡十米的范围之内。
而今天庞卡却没有停留,一直走到了他身边,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混杂了青草芳香的气息渐渐包围了常飞,把他拉回了像梦境一样的许多年之前。
“纳伽在自由城?”庞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悦的金属音。
“是,”常飞很想抬头看看,但最终还是没有动,庞卡已经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不能逾越的界线,“在针岩断崖碰到他的。”
“在帮自由城的人吗?”庞卡稍微弯了弯腰,手从宽大的长袍里伸了出来,指尖在常飞受伤的手臂上划过。
庞卡修长的手指像是带着魔力,常飞在被触碰的瞬间,感觉自己的手臂上隐隐的疼痛消失了,他控制着自己拉过庞卡手亲吻的欲望:“应该不是,我们之间的冲突他向来不会出现,我觉得……应该是上回我弄死了他的德拉库,正好都是三箭。”
“幼稚,”庞卡直起了身,手在常飞的头发上轻轻抓了一下,“去准备吧,大海已经开始歌唱了。”
常飞慢慢站了起来,并没有看庞卡,转身往门口走去。海面上已经掀起了滔天大浪,地层深处也开始了震动,狂欢日即将拉开序幕,他要带着队员巡查,每年狂欢日都会有骚动,过度兴奋会让人们疯狂,做出过头的举动。
摩加布说过,这就是地狱的力量,是黑暗世界让人疯狂的力量。
常飞对这个老狐狸装神弄鬼的说法并不全信,狂欢日是猎狼岛上地壳变化最明显的时候,磁场微小的改变就可以让人的精神受到影响,再加上强烈的心理暗示,还有昆塔。
“常飞,”庞卡在身后叫了他的名字,“你好像从来没为狂欢日兴奋过。”
“嗯,”常飞停下脚步,背对着庞卡,“除了你,没有什么再能让我兴奋了。”
“等我死的时候,”庞卡笑了起来,“我会带你一起走。”
常飞没有说话,能听到庞卡踏上楼梯的声音,楼上有一条通道连接着竞技场,庞卡要去那里接受这个城堡里所有人疯狂的膜拜。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庞卡在进入通道时问。
“你什么时候死。”
“不知道,也许快了,也许还有一阵子,所以你要小心的活着。”
“是。”
竞技场上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四周一圈圈的围廊上的人都兴奋地伸出双手不停地尖叫着。竞技场的正中间圆形的巨大平台中间,有一个铁笼,从竞技场的穹顶上垂下来的一条钢索将铁笼吊在离平台半米高的地方。
铁笼里跪坐着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女人,全身上下都被涂成了鲜红色,就像是沾满了鲜血,背上和胸口都画着诡异的黑色条纹,这是摩加布的某种咒语。
女人被灌了药,行动被限制了,这是为了防止她自杀,但除了失去力量,行动缓慢之外,她的身体机能一切如常,意识,各种感觉都没有受到影响,她眼里的愤怒得像是要喷出火来的眼神让四周的人尖叫连连。
她不知道自己将会有怎么样的遭遇,但赤裸着身体在几百个疯狂的男人中已经让她完全绝望,她只希望自己能快点死去。
庞卡的身影出现在竞技场上最高处的看台上时,所有的人同时爆发出了狂呼,这声音在古老的监狱上空回荡着,震得让人觉得脚下的岩石都在颤抖。
所有的人都跪到了地上,向上伸长了手臂,庞卡是让他们畏惧的存在,他拥有着这个黑暗世界无人能及的强大力量,尽管从没有人知道他力量究竟是什么样,但却也从没有人怀疑过他的力量。
庞卡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缓缓抬起了右手,几秒钟之内,竞技场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狂欢吧,”庞卡的声音平静而缓慢,就如同是在面对面地聊天,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我的奴隶们。”
欢呼声音再次爆发,跪在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手臂疯狂地在头顶摆动着。
常飞站在竞技场最高层的侧面看台上,靠着岩石柱子,静静地注视着庞卡金色的面具,他的正对面是布罗德,虽然没有跟着别的人一起狂呼,但看得出来布罗德的眼里满是亢奋。
在让人窒息的高呼中,庞卡转过了脸,看向了常飞的方向,常飞迅速转开了脸。
不。
庞卡看着他的侧脸,很短的时间之后转开了,伸手指向了布罗德:“布罗德队长,为黑暗揭开序幕吧。”
布罗德攀着岩石砌成的看台几下就跳到了下面的巨在平台上,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钻进了关着那个女人的铁笼里。
常飞靠在看台边上,看着布罗德抓住了无力反抗的女人。
女人的惊恐的哭泣声和痛苦的诅骂被四周兴奋的尖叫声淹没。
摩加布站到了平台上,手里的杖高高举起,以宏亮的声音开始吟唱。
祭祀开始了。
常飞看着在铁笼里纠缠着的两个赤裸的身体,完全没有像别人那样的兴奋感觉,哪怕是这时给他一瓶昆塔,也不能让他有更多的欲望。他知道庞卡一开始的意思是想让他去,就像每次有优质的女人成熟时庞卡都会让摩加布来征求他的意见那样。
常飞每次都会拒绝,他对女人的身体没有渴望,对男人的身体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觉得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庞卡也一定清楚。
布罗德的动作很粗暴,这个女人是祭品,不需要小心对待以保存她后续的价值,女人的血一滴滴地落到了铁笼下的平台上。
只有这样粗暴而野蛮的动作,才能让所有人达到兴奋的顶点。
随着布罗德在这个女人身上狠狠地蹂躏,天空开始变得越来越暗,寒风一阵阵狂过竞技场的上空。
布罗德转头看了看站在平台另一端的摩加布,摩加布轻轻点了点头,他松开了身下张着嘴已经喊不出声的女人,从铁笼里跳了出来,像个凯旋的英雄似的仰着脸举起双臂,接受着看台上几百个疯狂的成员对他的高呼尖叫。
庞卡在这时突然举起了左手,布罗德迅速地跳下了平台,和所有的人一同紧紧盯着庞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