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又做梦了。”孙召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可是,”陆羽咬牙迟疑了片刻,继而看着孙召天缓缓道,“我掉在地上的手机不见了……”
虽然他也很想相信是自己在做梦,但问题是他的手机自那时掉在地上后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啊!
孙召天这回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他,而陆羽则脸色惨白地对着他点了点头,对,他就是那个意思!
20、医院(四)
“你这招到底行不行啊,”陆羽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跟在孙召天的身后,他现在正蒙着口罩戴着墨镜像特务一样穿梭在医院地下一层的走廊上。“我觉得还是去找监控录像靠谱一点……”
“不要怀疑组织的领导能力,陆羽同学,”孙召天贼眉鼠眼地瞅着前方,他此刻也跟陆羽一样,甚至捂得比陆羽还严实,“要是监控器真的拍到了什么,这里还不早就炸开锅了,咱们还能这么轻松地潜入进来?”
“可是到太平间里去这也太……”
“嘘!”孙召天拉着陆羽躲进转角的阴影里。
两名护士推着推床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那里正是他们两人在这里守了大半天想要偷溜进去的地方,这家医院的地下太平间。
听说老人死后的尸体确实还没有被搬走,孙召天便拉着他立刻跑来了过来,既然陆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又摊上了什么倒霉事,那他们就只能亲眼见证一下再来判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成功来到太平间的门口,孙召天留陆羽在门外望风,自己旋开门把闪身钻了进去。
地下一层的墙壁上没有窗子,尽管头顶的白炽灯一直开着,但光线却仍旧比地上暗了不少。
太平间的大门外,陆羽举着双手呵了口气,这里的温度低得厉害,他甚至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空气都变成了缕缕的白烟。
大概过了有几分钟时间,陆羽背后的大门嘎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人影从里面“噌”得钻了出来。
陆羽被惊了一下,然后便看到孙召天已经直愣愣地挺在了自己的身边。
“怎么样?”陆羽连忙问道。
孙召天的脸色有些发白,看了眼陆羽,然后慢慢将一只手抬了起来。
陆羽视线下扫,在看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立刻像被人当头淋了盆冷水一般,整个人都脱了力气地扶在一旁的墙壁上,那正是他找了一上午都不见踪影的手机……
两人再度溜回到陆羽的病房,尽管万分不愿,但他此刻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他又摊上大麻烦了。
陆羽有些愣愣傻傻地坐在床头,这些天来他的打击实在是有点大。
“人家那边还没研究出什么,你这里倒是发展神速啊。”孙召天啧啧道。
“你从哪里找到它的?”虚弱地瘫在床上,陆羽头痛的要命,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能在哪儿”孙召天道。“那老头子的手里呗,人家可是当宝贝似的紧钻着不放,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给你抠出来的。”
“……”
“咳,没事儿的话你就先歇着吧,我也该走了。”扫了眼打击中的陆羽,孙召天忽然站起身来开口道。
“诶?”陆羽闻言回过神来,下一秒便蹦下床揪着孙召天的领子将人给拎了回来:“你不是准备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那你还想怎么样,把我也留下?”孙召天摊手道:“留在这儿倒是无所谓,但咱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你那把玉戈又被那丫头拿走了,怎么跟那老头斗?”
“可是我不敢住在这儿。”陆羽拽着他死活不撒手,孙召天今天要是走了,那他打死也不会再住在这家医院里!
“行行,我不走,但你总得让我去找几件武器防身吧。”孙召天拍开他的手道。
陆羽这才略微安心地将他放开。
“你这也退化的太严重了吧,”半个小时后,陆羽端详着自己手里由孙召天递过来的钢管,“上次不还是纸符、桃木剑呢吗?”尽管那玩意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你就不懂了吧,”孙召天抽着烟颇为得意地说道:“上次杀的是鬼,这次顶多算是个半成品粽子,我看他跟你家老爷子的状况差不多,咱们只要按照上次干掉你爹的方法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干嘛非得是钢管?”
“我这不是怕你到时候下不去手吗,”孙召天瞥着他道:“你要是能下手把那老东西的脑袋开个瓢,别的不说,我现在就给你换把剔骨刀回来。”
“……还是算了吧。”陆羽舔了舔嘴唇,像他这种不招猫不逗狗活了二十几年连群架都没打过的老实儿童,从小到大杀过的最大型活物就是自己家里的小母鸡,尽管知道那明明就是个断了气的死人,但用刀砍人头这种事情……他还真不一定下得去手。
“我丑话说在前面,”孙召天抱着手臂坐到一旁的床铺上道,“你这事儿邪乎的厉害,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保不准,要我说的话,咱们现在就该再去一次太平间直接让那老家伙死个二遍。”
“你准备怎么让他再死一遍?”
“当然是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孙召天简单明了地抬手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所以我才说不行。”陆羽郁闷地揉着脑袋道,万一被查出来你要他跟人家怎么说,说诈尸?鬼才信!人家老头死得好好的,你莫名其妙把人家的脑袋卸下来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孙召天嘁了一声躺倒在床上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算了,反正你自个的事儿你爱咋办咋办,不过你可记住了,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要狠命地往他头上敲就对了,就算是个千年老粽子,没了脑袋也一样不好使。”
21、医院(五)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孙召天以陪床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躺在陆羽临近的另一张床铺上。
午夜十一点,房间里的灯火准时熄灭,陆羽开着笔记本但心思却完全飞了出去,两只耳朵竖得老高,小心谨慎地听着走廊里的风吹草动。
孙召天躺在黑暗里玩着手机,一张老脸被手机屏幕的灯光照得瓦蓝。
两个小时过去,陆羽的电脑被他捣鼓到没电,而走廊里却依旧没有任何响动传来。
陆羽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间响了起来。
一个激灵,陆羽赶忙攥紧手里的铁管戒备起来。
跟孙召天对视了一眼,两人轻手轻脚地走下床移到房门的两侧。
敲门声依旧在持续着,而且还颇有愈演愈烈的阵势,孙召天对着陆羽用口型说道:“问他是谁。”
陆羽咽了口口水,然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门外道:“谁、谁啊?”
陆羽刚刚问完,外面的敲门声便戛然而止,瞬时间,整个医院里再度恢复成了一片死默。
陆羽心惊肉跳地等待着,但过了好一会儿也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孙召天抄着一把半尺多长的短刃,也略有些紧张地盯着身侧的房门,过了一会儿,他握住房门的把手偏过头对陆羽说道:“打开看看?”
陆羽咬牙对他点了点头,同时将手里的武器又紧了一紧。
房门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两人屏息凝神地盯向门外,然而他们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走廊里面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孙召天在确认周围没人以后,遂将门打开小心地走了出去,陆羽紧跟在他的背后,也东瞄西瞄地扫视着四周。
“不会是看咱们带着武器,那老家伙吓得不敢出来了吧?”孙召天道。
陆羽跟着他继续向前走,走廊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响动,不仅其他房间的病人,甚至连守夜的护士都没有过来查看一下。
在经过电梯的时候,陆羽的脚步略微顿住,因为他刚好看到有一架停在一楼的电梯动了起来,电梯显示楼层的数字先是从1跳到负1,然后又开始间不停歇地一路向着楼上升来……
这里的负一楼只有太平间啊,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去那种地方?陆羽看着距离自己楼层越来越近的电梯,心里不由开始毛了起来。
孙召天显然也看到了,他将陆羽拖到一旁的拐角里藏好,手握短刃紧盯着前方的电梯门。
叮得一声,电梯到站,雕着花纹的金属门向两侧退去,片刻之间便露出了站在电梯里的那个人影。
真的是那个老头!陆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站在电梯中间的正是那个死在陆羽病房中的老人,老人此刻的样貌同生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两只眼睛呆滞无神,皮肤上泛着一股黑沉的死青色。
老人僵硬的双腿慢慢挪动向着电梯外走来,陆羽和孙召天一直缩在角落里不敢轻举妄动。
沉重拖曳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到诡异的午夜走廊里,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冷凝成了一坨。
陆羽的视线僵直地跟随着老人的身影,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湮灭无存,为什么他非要摊上这种事情不可!
在陆羽哀悼自己人生的同时,孙召天却闪身从一旁的空隙里钻了出去,陆羽刚想喊住他却又生生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