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时代如颜还是会有些恍然若失,仿佛只有她才能让代如颜真真切切感受什么是真实的。
只是人的欲!念,并不是那般容易克制,更何况还是因为她,代如颜也有些懊恼自己一时松懈。
她该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哪怕是自己的另一部分,代如颜也不想她被触碰。
这般反思,代如颜起身去了里间,而殿内的熏炉里还正燃着清菱草药草。
直至肚子饿的不行,宫玉才又醒了过来,殿内空荡荡的很,就连代如颜也不见了。
骨头像是散架一般的难受的紧,宫玉缓和一会,方才伸手拿过那整整齐齐排放在一旁的衣袍。
待穿上衣袍宫玉打算去里间洗漱时,忽地代如颜从里间出来,像是刚沐浴过,两颊旁的发还有些湿。
宫玉莫名的别扭了起来,怔怔的停住,只见代如颜径直走了过来,伸手轻扶着宫玉问:“小九肚子饿了?”
这般问话,好似先前宫玉的埋怨什么的,全然都不介意一般。
“嗯。”宫玉点了点头,便愣愣地进了里间。
洗漱过后,再出来,代如颜坐在窗旁,而那矮桌上已然备上饭菜。
宫玉犹豫的坐在对面,自顾自的喝着热汤,只是觉得这汤味道有些不太对劲,便问:“今日这是什么汤啊?”
代如颜捧着汤碗犹豫地应道:“只是放了一些补药而已。”
补药?
虽然味道有点怪怪的,不过宫玉还是喝完一碗,而后才用饭。
“我已让推迟明日的狩猎。”代如颜轻夹着鸡肉放入宫玉面前的小蝶中说着。
“为什么要推迟啊?”
“小九不舒服,还是待过几日在狩猎比拚箭术为好。”
难怪会突然要喝什么补汤,宫玉咬着鸡肉很是不满地念道:“阿颜这般理由,大臣们指不定又在脑袋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代如颜笑了笑应着:“小九不气了吗?”
额……
宫玉吃着米饭满是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说:“生气也没用啊,倒不如……”
“什么?”
“阿颜以后还是对我保持距离比较好。”
代如颜一愣竟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询问:“这是为何?”
“谁让阿颜亲近时候完全就像另一个人一样。”
“那……下回我轻点就是了,小九何至于要如此折腾?”
宫玉摇头应道:“才不要有下回,我现在还疼着呢。”
代如颜有些怀疑她的话,那药膏抹上之后,应当就不至于会疼了才是。
“待会还是让女大夫来看看吧。”
“这怎么能让女大夫看啊!”
没想她的反应会这般大,满是震惊的望着代如颜。
大抵代如颜没有来得及回话,她整张脸莫名又红了起来,愤愤不平的念道:“阿颜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吗?”
代如颜见此方才知道原来她计较不是被别人看了去,而是自己没有半点反应。
不禁无奈又想笑,执筷夹起已挑了刺的鱼肉,放至她碗碟中应着:“我自然不会允许旁人看了你,哪怕是女子那也是不许的。”
她愣愣地听着,虽然脸颊仍旧是红着,可至少没再想先前那般气鼓鼓的样子,夹起鱼肉便吃着。
好一会代如颜以为她便这般安分,她却忽地开口道:“那狩猎不能取消,明日应当如期举行才是。”
“可今早我已让人通知各位大臣。”
“那便让人再通知一遍就是了。”
代如颜有些弄不明白她的情绪便说:“你瞧着脸色还有些苍白,为何不愿休息?”
她端起一旁的汤小口的喝着应道:“小雨过后天气很舒服,狩猎应当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显然没有直面回答代如颜的问话,
待用膳后,她便懒散在一旁批阅奏折,代如颜手里捧著书却无心翻看,只是起身去翻了翻衣柜里她的常服。
又是一年春来时,她向来提倡宫中节俭,连同自身的衣物也只选了几件衣袍而已。
代如颜挑选了一些常服以便她狩猎三日好更换,可没成想打开衣柜里头都是些亮色衣袍。
不禁一愣,好似这些年自己给她选的都是这些靓丽衣袍。
虽说每每见她换上,代如颜瞧着总是欢喜的很,也向来喜欢她穿这些亮色衣袍。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仍旧是记得她身着新郎官大红婚袍时的模样,那自萦绕心中的悸动让代如颜竟移不开眼。
当初为了选嫁衣婚袍的用料,花费代如颜不少的心思。
婚书在宫国是极为受重的姻缘凭证,从前代如颜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人,执笔费心思捉摸着如何写下这婚书。
记得在那船舱里,斟酌至夜深时代如颜方才停笔,她捧着那婚书傻傻的望着,偶尔还会忽地傻傻地念出声来。
甚至两人签字按下手印,她还有些恍惚的念道这是真的要成婚吗?
代如颜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应着,仿若这般望着她,好似连带自己也跟着傻了。
向来戏文中只说薄情寡义之人会背信弃义,可代如颜却不曾想会得到她与旁人赐婚诏书。
这般背信弃义之事,就算宫国任何一个人,代如颜也不信会是她。
况且当时她手捧那婚书时眼底的喜悦,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每每回想那时,代如颜都觉得自己仿若站在悬崖峭壁旁,不敢设想她倘若真的同旁人成婚,究竟会不会亲手杀了她!
当骑马赶去皇宫时,代如颜不断的猜测任何一种可能,甚至想过或许她是被威逼之下屈服,也不曾想过她从始至终都是骗自己。
所以揭下那诏书时,代如颜看着那字迹时好似所有的理智都在一瞬间奔溃。
哪怕她是被威逼屈服,可她竟然写下这赐婚诏书,那也是背叛!
背叛是要有惩罚的。
代如颜愤怒的进了宫,甚至持剑一心想要质问她,却从未曾想过她已然在生命垂危的边缘。
明明她不久前还那般欢喜的同自己说婚宴的事情安排如何,她高兴地说要入朝请婚,她甚至还满是信心的说只要拿了赐婚诏书就飞奔着过来找自己。
所以代如颜那一日清早便在候着她来,甚至盼着她满是欢喜的来这。
可没有想过她会是满身血迹,因着上头额前,那发间还血迹斑斑,甚至连同那衣袍上也沾染着血迹。
因着她无权,太医也只是给她草草包扎处理了下伤口,甚至那时她身旁都没有一个宫人守着。
代如颜起初甚至都不敢走近,甚至会害怕躺在那的只是一具尸体,手中紧握的剑便也没了半分用处。
这场景俨然不是代如颜最初想像的那般,甚至代如颜已经在思索究竟是谁会伤了她?
好在她还是活着的,代如颜请了女大夫连夜入宫给她重新包扎伤口。
夜深时代如颜手握帕巾替她擦拭脸颊旁的血迹,她脸色苍白好似比金州受伤时还要严重。
甚至有些暗黑色的血迹将她耳旁的发粘在一处,代如颜都不敢用力。
明知这宫中耳目众多,甚至代如颜怀疑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可能已经被知道。
那一切就很危险,倘若她的把柄被人握在手中,那就定会受别人压制。
尽管与她保持关系,才是最为稳妥的方式,可代如颜却没有想要离开昏迷的她一丝想法,只是派人密切注意朝堂和宫内的局势。
因着她伤势严重,代如颜怕她一下再也醒不来,便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
那先前被代如颜的赐婚诏书,被代如颜重新拿起来看时,代如颜方才发现这诏书上并不全然是她的字迹,好似只有前一部分是她所写,可后一部分却是他人所写。
宫中探子来报,她被皇帝单独召见显然是被威胁逼迫,皇帝不至于非要她落得如此惨重的伤势,显然只有可能她自己迫于无奈而采取的措施。
这般想着代如颜不禁又觉得她真是傻,难道她以为撞昏过去便能躲过皇帝同太傅的这场赐婚?
反倒让代如颜焦急等候大半日,只等来她同赵安月的婚事,甚至不见她人影。
心中或许万千埋怨的话语,可她真伤成这般时,代如颜却无论如何也只剩下心疼和懊恼。
懊恼自己为何要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那朝堂豺狼虎豹,早在写下婚书时代如颜就曾考虑过,一旦向众人展示两人的婚书,那她就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代如颜不禁后悔自己为何听见她说要同自己成婚,便未曾犹豫的便应了她。
也后悔不该那般早早的写下婚书,让她高兴的忙着布置婚宴,导致旁人得知这消息竟然要迫不及待的要害她。
可好在她会没事的,代如颜这般安抚着自己,好似只有这般让自己重新恢复理智来对付那藏于暗处的敌人。
这事仍旧成了代如颜心中的一道坎,因着没能护着他而自责,哪怕是她中途醒来时,面色苍白的笑着安慰,可代如颜却更气。
只是她伤的太重,代如颜不忍心责怪,便只得顺着她的话,直到听着她说自己会再努力的时候,不知为何眼泪会落了下来。
明明心里复杂的很,可那萦绕在心口的钝痛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