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归只能拿起手机，在数十声忙音后被接起。
“学长。”那边传来音量极低的话语。
“见素...”许归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辞，就见对面的赵庭洛伸手欲要拿过手机，只得一股脑地将词汇吐出：“抱歉，我们分手吧。”
等不及回应，许归就快速地按下挂断，几步之遥的赵庭洛满意看着这一切，轻轻点头。
“今晚在大厅一起聚聚吧，就当庆祝你的归来，吃完我再安排人送他回去。”
“毕竟他也贡献出几分力。”说到这里，赵庭洛不禁想起前几天他看见那个家伙在花园里狼狈捕捉先天灵的画面，满带讥讽的笑意涌起。
再努力又如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早就注定，爱这种东西果然就是占有，谁强谁才能赢到最后。虽然自己也不得不向家中低头，承诺原本想要逃避的事物，但这完全值得。
“仪式...”
“东西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能运来，”他恢复无懈可击的虚伪假面“等成功我带你见见我两个姑姑，她们也知道这里头的事情。”
见许归避开他的视线，赵庭洛又劝：“她们一直住在楼下，早就想见你，为等你仪式完成已经将近半个月。”
“好。”许归最终叹一口气，应下要求。
在昏暗逼仄的楼梯口，周见素靠墙站着，手中是刚刚被挂断的电话，他默默地清点起身上携带的物品，一节断掉的绳索、两把小刀、无论是对人还是灵麻痹效果都强到极致的药粉等等。
清点完毕后他将手放在左胸，那里挂着许归给他的结晶，尖锐的多面体随着他的行动不时刺痛，但，就连这刺痛都已经习惯了。
欢欣、苦痛都被绑定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如何周见素无法回答，他还以为自己全然是快乐的。
知道自己马上要去做一件无比罪恶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的，他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感受到一丝喜悦。潜行下楼，他耐心等待着，小刀反握在手中，毕竟，仪式需要的是鲜活的生命。
酸涩七日茶（17）
原本反常的雨在此刻尽皆消融，天空昏暗无比连月亮也不去向知何处。
新宅中有序地布置着一场宴会，管家正指挥佣人在各处装点。顶楼，赵庭洛正为接下来的更多宴会准备邀请函，许多他原本不屑一顾或不想深交的人都在这份名单里，那是他为获得更多权力作出的让步。
将邀请函一一合上，他心中饱含喜悦，眼前浮现许归在数日后和自己携手出场的模样。
四楼狭小的储物间门窗紧闭，恶心让人几欲作呕的气息在空间里弥漫。地板上用不知何生物的血液绘制复杂的阵法，阵法的各个关键位置满是结晶化的人体，红发散落在各处，像恶魔的触须延伸，原本存在这里的两个鲜活生命早已消逝。
“乖小狗...”许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几十分钟前，成功找到机会的周见素将两位红发女性用药物昏迷，回到房间取来布置阵法的材料就地布置，面无表情地进行召唤仪式。
他现在已经能完全看见许归，也能感受到许归的触摸。
“值得吗？”
周见素看向许归，眼神中是不甚肯定的迷茫，但脸却无法抗拒地朝许归伸出的手贴近，侧脸微蹭，闭上眼睛隔绝开那仇恨和自我弃厌。
“值得吗？”
许归回问享受他触感的周见素。
周见素没回复，只是无言的感受那久违的温度，血从他的侧脸蹭到一直以来都接触不到任何活物的许归手上。
睁开眼就看见，许归正盯着沾血的手指，似乎在惊异。
知道自己会喜欢，所以一副惊喜的模样呢。他的手握紧。明明知道他是装的，依旧有无法自抑的快乐产生。
自己到底在取悦谁？是自始至终表现的对生根本毫无欲望的许归，还是无比渴望他的自己？
若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应该无比自责、厌恶才对。但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内心满是欣喜。
变成恶魔的同党，手握屠刀的他再无法自称善良。
对这一情况了然之后，他摒弃掉毫无用处的情绪，开始肆无忌惮地感受许归体温带来的温暖。
两人交换携带淡淡铁锈味的一吻，周见素指了指地上的残骸。
“要跟我一起处理吗？”他脸上是与许归如出一辙的温暖微笑。
“唉...早知道就不让你弄了。”许归被他牵手不肯松开，只能笨拙地用左手收敛地面凌乱的结晶肉块。
“以前那样多好啊。”许归嘟囔着。
“喜欢以前的你。”
正提着袋子等许归丢进肉块的周见素清楚地听见他说出来的话，也知道他是蓄意刺激。
“是在撒谎吧。”他看向偷偷观察自己情绪的许归，语气古井无波。
“不喜欢这个为了你要发疯的我吗。”
【这家伙，现在变得好可怕...】系统因为周见素的变化，忍不住说。
“喜欢。”许归轻轻的笑。
“很担心我有肉身之后会逃跑。”
“要用这种共犯的办法来困住我？”
“嗯。”周见素丝毫不掩饰他的安全感缺失。
他不敢赌。
两人中，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呢？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所以他不要赌。
即使对方已经摊开所有的牌，只要不掀开自己的底牌，就不算输。
感受到原本非常巩固的世界壁垒在阵法布置好的那一刻，轰然打开一条通道，系统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狂喜的声音。
【没想到能让主角建立入侵许可，太强啦主仁！！！】
是的，那个阵法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召唤仪式，而是需要拥有权限的主角通过与世界意志沟通，给想要进入世界的外来者一个许可。
这种许可在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眼中相当于掠夺许可。你都把门打开了，我带点东西走不过分吧？
原本是不会这么离谱的，毕竟谁能想到作为世界主人的主角会亲手给予入侵者许可证明呢。
此时因为没有人负责把门关上，世界意志也不能直接干涉，所以...在系统不断加大的吸取能量中。这个原本巩固的中型世界也像普通的小世界一般能量逐渐匮乏、坍塌。
在将要脱离世界的一瞬间。许归看见周见素可怜巴拉地呆在原地。也许他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还在欺骗自己。
谁都不知道有灵存在的时候，许归就拥有一枚能够看到灵的结晶体。太多的疑点无法解释，只不过周见素从一开始就不想去思考，一开始就不想去怀疑。
他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一只从见到许归，和许归相恋后就只知道注视着对方的可怜小狗。
小狗能懂什么呢，小狗只知道要爱自己的主人。从来也不会怀疑主人忘记放粮是故意的，只会心疼辛苦打猎的主人，只会在主人回家后紧紧贴着主人的腿，心满意足地摇着尾巴表达自己的爱。
那被人遗弃般的无助眼神太过瞩目，许归忍不住抬手，将那一丝象征周建素意志的能量体抓在手中，他想，始终追寻自己的存在，是没有人能拒绝的。
不过也仅仅如此。
随着他的意志，那原本杂糅的能量逐渐凝实成了一颗种子。
谁也不知道，将它种下去会发出什么样的嫩芽。
随后他看了看这个中型世界原本在的位置，那里曾经有许多鲜活的生命肆意成长，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提箱。”
【好的！这次收获太丰盛啦，我恢复一些功能，我们可以接受小世界的求助信息去参与救助，虽然能量没有直接吞噬来得多，但能受到许多世界意志的帮助。】
【不会再像这次一样，屡次受伤啦～主仁～】
“偶尔去一下可以，但是这类世界的权限一直很坚固。”
“无法获得多少能量的，最多也就是收支平衡。”
听见这些话系统疑惑，为什么自己的主人只是一个新手超脱者，却能知道许多老牌超脱者才能知道的信息。
不过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想要逃脱主系统的控制。
原本参与任务获得的能量是有些盈余的，主系统抽成之后基本上相当于要做不知道多久打工人才能够自己独立生存。作为一枚天生反骨的系统，当尝到自由的滋味后，它就再也不想回到过去死板的生活里。
宁愿冒着被抓捕重置的风险也想吃饱能量，跟着许归虽然有时候会被凶，但不需要花费精力去提供攻略方案，最重要的是能够吃饱。
它逐渐对现在的生活满意起来，一边这样暗想，它一边勤勤恳恳地将手提箱从空间里吐出来，颇为有礼貌地将门打开，方便许归走入。
重新进入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徐归感到些微放松，看着眼前年幼的妹妹和家人，他端起那碗重复不知道吃了多少次的饭，大口的吞咽起来。
“饿坏了吧？”旁边坐着的老人用慈爱的眼神注视他。
“乖崽崽要多吃饭，以后才能长高，有出息考上大学。”
“对，”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顺手夹起一筷子肉放到他的碗里“这回也考了第一名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