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中赵庭洛紧紧抓住许归的手,慌张的他突然发现许归的神色格外冷静,心跳极快下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情愫产生。
这时许归向下看了一眼,一把拉住他的后背,用最后的力气将两人的位置扭转,在赵庭洛惊诧迷茫的眼神中两人方位变化,他被推开后狠狠砸在六楼墙边,意识陷入黑暗,许归则笔直向下掉落。
不过几秒,两声物体掉落的声音响起,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一阵混乱过后,除去学生的窃窃私语,校园里重归安静,走回教室的学生惊讶的发现窗户上的雾气在逐渐消失。
医院中,医生将受伤者飞快推入急救室,经过检查他们极其惊讶的发现许归除了胸口处的钝状撞击别无他伤,其他地方除了一些皮肉擦伤,连撞击产生的皮下淤血都没有,这是极为少见的情况,但光是胸口的也极其严重。
在急救室的医生抢救结束后,护士拿着打出来的医疗单跑到走廊。
“市一中刚刚送来的伤者患者家属在哪里?!”
随着救护车过来的校医马上过来跟护士交流。就在这时,周见素赶到急救室门外,他听见曾有过几次交流的校医对护士说。
“许归这个孩子呢,他家里人都走了,现在就是自己一个人,你这边是要什么东西手续,我去办。”
“要缴费,抢救已经结束,记得拿上他的身份证去缴费。”护士没有产生多余的情感,只是交代完事情转身离去。
尚在几步外的周见素听见这句话,想到那时许归对校园卡的解释,嘴边渐渐露出一丝苦笑,原本散开的手握紧。
上前从校医手上拿过那不长的前期费用单,他又匆匆赶去缴费。
酸涩七日茶(8)
消毒水混合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无处不在,病床前的花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
赵庭洛在特级病房中醒来,守在他床边的女人惊喜不已,立刻转身拿出手机走到房间内单独的阳台上。
“老公,儿子醒了。”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裙装,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苏绣包包,她边给丈夫打电话,边招手让带过来的家庭医生进来检查。
“好的,好的,我会跟他说的,”她语气中带着笑意。
赵庭洛看着这一切感到无奈,他挣扎着推开家庭医生,丝毫没在乎这位从小就照顾他的人,摸着心口,感受到那奇异的悸动,脑中全是坠落时,许归将他们位置调转时的神态。那种毫不在意的视线,让他再次禁不住一个冷颤。
他跌跌撞撞的想要走到外面,在快要成功时,刚刚打完电话的女人拉着他的手坐回床上。
“洛洛,你不是一直抱怨家里让你染发吗?从今天起不用啦。”她宣布。
“妈?你在说什么。”赵庭洛的脑中还残留着当时惊险的场景,许多描述词几乎在他喉间呼之欲出,却无法吐露和描述那种感觉,当前场景和昏迷前的场景交错一时让他思维陷入紊乱,他扶着自己妈妈的肩膀,感觉天旋地转。
“以前家里给你算过命,大师说你十七岁有一劫,需要以红色化煞,所以...”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赵庭洛的大脑逐渐从虚幻中脱离,他语气急促的说:“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就是那个劫吗?”
寂静氛围中,赵庭洛想到小时候他告诉家里人自己能看见一些奇特的小生灵后,被带到祖宅进行奇奇怪怪的仪式,从此那些东西也消失了,他感受到自己的世界观被打破。
如果不是发生这种事,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也许就这样平平常常的度过一生,甚至脱离封建环境,逐渐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在发现这些事情后,已经不可能不去探究。
最重要的是。
“家里会承担他全部的医药费?”他还不知道许归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但内心有种奇怪的掌控欲产生,他很愿意许归的照顾被家里接手。
“当然,家里不缺这点钱,待会妈妈就下去帮你弄好,”女人坐到床边,帮他掖被子的边角,又示意刚刚被推开的医生过来。
“我要自己去,”他摸摸心口,他向来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只不过收敛在良好的素养下,现在他的好奇心让他不由自主被那个人吸引。
楼下,icu特护病房中,许归带着一个透明的氧气面罩,旁边围绕着多功能心电监护仪、脑电监护仪等众多监测设备,胸口处放置着维持患者心脏功能的IABP,看着他苍白而安静的脸色,感受着他胸口缓慢到几乎不可见的起伏,周见素感到一点平淡的安宁。
看着他悠长而平稳的心电监护线,周见素想握住许归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正在输液中,旁边陪同探视的护士有些焦急,似乎是担心他乱动,幸好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看着他的睡颜度过这仅有的探视时间。
“同学,他家长不过来吗?”护士关门时随口问。
“嗯嗯,他家里...不方便来。”
“太不负责了!”她语气中带着一种怜悯的愤怒,又像是公式化的语气“孩子都伤成这样还不来,幸好有你陪着,不然都没人帮他办手续。”
说着她发现面前的同学好像陷入呆滞,有些疑惑的看两眼,脚下不停逐渐走出这边,icu比较忙碌,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行尸走肉般在走廊椅子处坐下,周见素捏着手机,低垂着头,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流露出情绪。
医院中人来人往但所有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即使拿到死亡通知书也没有大哭大叫,到icu这一步,与每天支付的费用相比,亲人的离去是一个早就被不断预告的事实。
那些或苍老或稚嫩的面孔都带着对这一切的习以为常,似乎透过隔离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亲人就已经是莫大的满足,经历过去的一切,保留有曾经在一起的这段回忆就完全满足。
“没关系,爸爸已经陪伴我们这么久,现在只是他去别的地方享福了。”一个面容蜡黄眼神难掩悲切的女人正安慰着怀中的幼女,那女孩哭的满脸鼻涕眼泪,但却没有太多声音,她来这里太多次,知道不能用自己的悲伤去打扰别人。
这就是社会的规则,他已经在孤儿院学习过太多次。
他的头开始痛起来,他听见大脑开始疯狂尖叫,似乎是是懊悔或者其他任何的东西。但这些全都没有意义了,他意识到如果许归不在自己身边的话这一切全都没有意义,自己的痛苦也好喜悦也好,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像停止摆动的钟摆般,就像满满一桌子菜但房间内没人般,那种突然崩塌的感觉涌上心头,甚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捂住脸,感到脸颊的温度奇高,接着,眼泪无法自控的流下。
我哭了。
察觉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周见素甚至不知如何描述这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会哭呢,明明那个人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现在他只是短暂的生病了,医生会治好他的。
就算是在icu,不是也有病愈出院的人吗。
我不能放弃的,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着,在片刻无声的抽泣后,他走到洗手间洗洗脸,看着镜子里脸色灰败眼中全是绝望的人,他不断调整着自己的神态,直到看起来坚韧又真挚的样子,才放过自己。
最后一次走到许归在的床边,想看看他的脸,却欣喜发现许归已经醒来,正把手费力的弯到胸口,似乎在疑惑发生了什么,看见站在外面的他,还傻傻的露出笑,牵动着输液管,打了一个招呼。
周见素开始庆幸刚刚的自己调整过表情,不然他无法及时的回复一个笑容。
他看见许归做着怪表情说:“你笑的好丑。”
他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心的。原本失去颜色的世界在此刻回归明艳。
“我爱你,”他也做起夸张的表情回应。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护士发现许归醒来,呼叫到医生,原本两人的交流被打断,三四个人涌进病房,对许归做起检查,见许归居然可以说话,很惊讶的做出嘘的动作,不想他牵动肺部的伤口。对此许归只能点点头,毕竟躯体的受伤是真的。
【主仁我检查过伤口了!按照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后续剧情中都很难参与了,哇,不愧是中型世界】
【呜呜呜呜呜怎么办,难道这次的能量就这样浪费了吗】
“别担心。”难得的许归安慰系统。
检查完毕,确认许归恢复的状态不错,他们正准备离开,就见许归小声开口。
“医生,可以把我的东西转交给我朋友吗?”
医生是个近五十岁的伯伯,他点点头,跟他身后的实习生吩咐几句就带着人离开。护士看看他苍白的脸,问:“手涨不涨,要给你推慢点吗?”
“要就点头,不要就摇头。”
许归摇头,于是护士又看几眼药水的剩余,安慰几句准备去另外一个病房,经过看周见素探究的眼神,对他说:“恢复的不错,理想状态是再过几礼拜转去普通病房。”
连声道谢中周见素送走护士,这种无力抵抗的痛苦他不能再承受第二次,在这个被许归搭建起的小小安全区里,他感到内心的惶恐消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