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帝相 完结+番外 (Kivey徒生)
- 类型:GL百合
- 作者:Kivey徒生
- 入库:04.09
闻言,慕容器一怔,明白过来严无为说的是什么了以后继而不禁垂眸讥笑了两声。
家?什么家?人都没了还要再等,严无为你到底明不明白姑姑已经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是她第一次恨上了自己的姑姑,她恨她姑姑慕容壡,恨她骗了严无为,恨她明知自己不可能再见到严无为却还要给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让她在江北枯守着,等着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
姑姑,你后悔吗?
第114章 106
慕容器最终还是落荒而逃了, 她无法面对那样的严无为, 更无法说服自己去扮演另外一个人。
她寻遍了名医送往江北,妄图想要治好她,可回来的人都说严无为魔魇了, 她永远的活在了自己所坚信的那个谎言里,守着江北,守着那个承诺, 等着一个失信了的良人归家。
“姑姑,您后悔吗?”夜深人静之时,慕容器跪在宗祠慕容壡的牌位之前再次问道那个永远也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您为何要骗她?”慕容器垂着头,眼中茫然不甘, 她想问,想知道, “您明明就回不去……为何还要骗她?”
“您为何…要骗她……”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慕容器继位后的第三年,国局安稳, 四壤平和,她的王位越发的牢固了, 也就是在这一年里她再一次去往了江北,时隔了一年后她再度见到了严无为。
已年过三旬的女人目眉依旧如她们初见时那般温柔,只是清减了不少。
见到她叩门而入, 她缓缓扬眉对其笑道:
“你回来呐?”
她换下了玄色的王袍,穿上了她姑姑生前最喜欢的那身水蓝色长裙,用玉簪将青丝绾起,面上亦是带着笑。
比起那些莫无虚有的自尊, 她更想再见到严无为一面,哪怕是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
“是啊,我回来了。”
那是个阴雨蒙蒙的午后,她撑着四十八节竹骨竹叩开了严无为的门,信步而入,对那个站在廊下的女人这般说道。
“回来就好。”女人轻轻一笑,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这么久才回来的事实。
她这一生已然习惯了等待慕容壡,从王都到黔州,从黔州到王都,又从王都到了江北,她一生都在等,一生都在爱。
她收了伞,走到了她的身前,比起年少之时,而今的她已然高出女人许多了。她伸出微凉的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她,问她:“我要你泡的果子酒泡好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那女人已等待了三年,所以她才会低眉浅笑道:“早就泡好了,就等你来了。”
拍开尘封三年的泥土,酒香四溢,她们二人坐于廊下,面对面执棋而落。
时光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她们初归王都时在清泉殿庭院内下棋的时候,那时她们对弈,她问起她关于秦国将来之事。
她说可立慕容器为储,于是便有了接下来那么多年的故事。
而今再回首,不知是对是错。
她饮下了一口她为她泡了三年的酒,笑:“好喝。”
女人展颜轻笑,确实是个温柔的妻子:“你喜欢便好。”
她终于等到了那个人回来,为她做过了臻子酥,让其品过了她泡的酒。
她们二人下着棋低声说着话,她同她讲这三年慕容器继位之后在位的所做所为,问她觉得如何?她亦笑着点头道:“她做的很好,没有辜负了你兄长的期望。”
“那你有…对她失望过吗?”
她摇头,温言对她说道:“她是我们一道养大的孩子,我怎么会对她失望呢。”
她一怔,继而低声神色不明的应和道:“是啊…她是我们一道养大的孩子。”
她不再提起关于慕容器的一切,只同她说她们两个人在时一道经历过的事,有些她记不得了便问她,她也会好脾气的同她讲起多少年的以前。
清明时雨,沥沥悽悽。
她陪她在廊下坐了一整个午后,直到夜幕四合之时,她说她有点累了,于是她便道进屋吧。而林间的隐客便是在这时提着剑从暗出走出的,同经年前一样,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她看着那黑衣蒙面之人执刀冲她心门而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中秋时节,于太和殿上发生的那一幕。后来的这些年里她一直在想,一直在悔,想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将殿中防卫布好,让刺客混进来,悔自己当时为何没有赶上那一剑,为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时光重来,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然后一跃而起,冲上了殿台之上,将那个人挡在了自己身后,然后那一剑便刺中了她。
她终于挡住了那一剑,然后倒在了她的怀里,她看着她的容颜,目光眷恋,对她道:
“玄世…别怕。”你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我在,我定然不会让你出任何事的。
言罢,她便失血过多的倒在了她的怀里,晕了过去。
隐客收剑取下面罩,对跪坐着的那人道:“王上。”
慕容器低着眼,看着怀里安然无恙的女人,良久,她轻声道:
“你终是为她挡下了那一剑,圆了你的心魇…”
“严无为…你该醒了。”
醒来吧,从那个姑姑为你编制的谎言里醒来吧,醒来看看这世间,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
她抱着她在廊下枯坐了一夜,没有再对她说起自己这么些年关于她对她情谊的只言片语,比起那些,她更在意此刻她与她的相拥。
时光冉冉,一晃经年,她至少还拥有过她短暂的柔情,只是这一切到了天明便是结束了。
天亮之时慕容器将严无为送回了房,然后便起身走了。
同她来时那样,她带走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仿佛像从未出现过在江北一样,除去了廊下棋盘上的那场对弈。
她不该出现的,这场戏里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她的身影,这样…也好。
…
严无为昏睡了整整三日,医者说心魔作祟,除去便好,慕容器太了解严无为了,她知道她的心魔是什么。她一直走不出当年在太和殿上的那场遇刺,更也无法看穿慕容壡死前为她留下的谎言。
所以她从王都而来,用另一个人的身份与她相逢,与她相见。
她们对弈,她们相淡,然后在对方最放松的时刻派出早已准备好的隐客。
她让她挡下了那一剑,了了自己多年的梦魇。
她也等到了她的归来,平了自己多年的宿愿。
而今过后,她会再度醒来,不会再将她当成另外一个人,这也就意味着她将不会再得到她的片刻柔情。
…
诚如慕容器所想的那样,严无为在她离开后的第三个清晨终于清醒了过,她环顾四下,那间不大的屋子里除了她自己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那一瞬间,心便空了下去。
她缓缓起了身,清明雨后,绿枝新枝,一切都在重新开始,她穿着件月牙白色的长衫,青色散满肩头,靠在门沿上低着眼帘看着廊下那盘没有下完的棋。
子落楸枰,影疏方斜,她终于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还是没有为她挡下那一剑,还是没有等到她归来。
她看着那棋局,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里,不知道还可以去怪谁,也不知道还能去问谁。
慕容壡…
慕容壡。
院落大门被人推开,发出了声响,她抬门望去,见到的不是归人,而是前来看她的糖糖。
“严相。”糖糖对她欠身作揖道。
她看着她,良久,方才开口问道:“今夕,何夕?”
糖糖一怔,看着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眶一红,答道:
“今下四月初十。”
“何年?”
“…秦王器,三年。”她道。
女人靠在门沿上听完这句话后终是缓缓点了个头,目光移开,又再度落到了那方棋局上。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梦见了慕容壡终于归来,她们信步于伞下,说起从前的往事,谈笑间是经年的深情陪伴。
她为她做了臻子酥,她道好吃。
她品了她泡的果酒,她道好喝。
她终于遵循了经年前的承诺从王位上退了下来,与她一道隐退在了山林,她说南下有海,那里白云悠悠,海风徐徐,她见了之后定然会欢喜。
梦醒了,她记起了。
那年的中秋她没有为她挡下那一剑,她遇了刺,中了毒,然后千方百计的逼她离开了王都。她们见的最后一面是那年除夕,在王宫清泉殿内院,她说她很困,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她为了哄她唱了支歌。
“你想听什么歌?”
“《唐风·葛生》吧,听着映景。”她轻阖上眼,对她说道。
“好…我唱给你听。”
她的声音似山似水,似玉似环,飘飘淼淼,泠泠珠玉,在见最后一面之时,她听了她的话,依了她的任性,为她亲口唱了首悼亡之诗。
而后再想相见,便只有在奈何桥上了。
那时,你还会等我吗?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