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自是要去南蛮都城和亲,岂能在这露了面?”领头的将领站出来压下火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的和对藜擎说道。
“脸都不露,本王怎知马车里坐的是不是明珠公主?”
“藜擎王从前可未见过本公主,本公主露了脸你就一定能认得?”明珠这时开口道。
“哈哈哈!公主说得是!走!”藜擎大笑一声,便挥手欲要带走车队。
“慢!”明珠对藜擎说道“昨日那些大周子明藜擎王何时放人?”
“回去便放了,公主莫急”藜擎说完便御马回走。
和亲护卫队刚想开动便被拦下来。
藜擎身边的亲卫对上他们不解的目光开口道“王爷吩咐除了明珠公主,其他人一律不许踏入南蛮土地”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领队的将领气愤道。
“胡统领你们回去吧!”明珠对胡统领说道。
“公主!他们这是在欺负人”胡统领气道。
“无妨!回去吧!”明珠说完便敲敲车壁,示意驾车的天赐往前走。
“哎!”胡统领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口气,只得往回走。
梁淮安找到在军营里游荡的周惟一把拉住他对他道“周惟出事儿了,一起去帮忙”
周惟一脸茫然的被梁淮安拖出去。
“什么事儿?”
“还记得昨日南蛮军队拿来威胁我军的那些大周子民吗?”梁淮安脚步匆匆头也未抬回答道。
“不是说明珠公主过去后就把他们还回来吗?”周惟想不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是还回来,你跟着我走就能看见他们”
周惟听得云里雾里的。
梁淮安将周惟带到一片低洼地区,哪里是大周与南蛮最近的地方,中间的峡谷地势也接近平坦,可两片地区相连的地方却是一大片沼泽,一旦人误入其中便会陷进去。
所以这片地方就是地势在平坦,南蛮军队也从来没想过淌过这里。
可现在这片沼泽中全是密集的尸体,看穿着却是大周的村民。
是昨日那批被当做人质的大周子民。
周惟终于明白了梁淮安说的是还回来的意思了。
人是还回来了,只不过还得不是活人罢了。
四周已经有士兵在打捞尸体了。
所有士兵红着眼眶,时不时能听见士兵溢出嘴边的呜咽,他们在替这些人悲鸣。
密密麻麻的尸体居然不下百人,一片沼泽都被血染红了。
梁淮咬着牙,跟着士兵去帮忙打捞这些尸体。
周惟见一具老妇人的尸体越拖越近,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那身衣服他觉得眼熟不已,上面的每一处补丁他都看见过,还是从他旧衣服上裁下来的。
周惟感觉到脑袋中晕眩感传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周惟无意识的上前两步就要踏入沼泽,他想离近一点在近一点,他觉得一切都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你干嘛?”突然周惟的手被人拉住,带着怒气的一句话将周惟惊醒。
周惟下意识去看梁淮安,紧接着看向脚下,只见他在向前一步就踏入沼泽中。
梁淮安连忙拉着周惟后退几步。
老妇人的尸体被打捞上来。
周惟忙向尸体看去。
他怀着希望,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看直到看到脸时,那微末的希望骤然崩塌。
那张脸是与周惟相处了两个月的脸,是他来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更是与这具身体血脉相连。
周惟伸手去扳梁淮安他的手,由于他的手太过紧张,导致他扳了几次都没将梁淮安的手的扳开。
还是梁淮安发现周惟似乎不对劲主动放开他,周惟才能转身向尸体走去。
一路周惟居然因为紧张而摔倒了几次。
“周惟?周惟?”梁淮安并不知道周惟怎么了,他连喊了几次周惟都没理他。
“碰!”在周惟又一次摔倒后,他并未试图爬起来,只双脚并用往老妇人尸体边挪。
他将打算搬动老妇人尸体的几个士兵扒开。
那几个士兵被周惟推开有些恼,想去强搬尸体,可转头便被梁淮安制止了。
梁淮安对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去搬其他尸体。
周惟终于到了尸体近前,尸体上全是污泥,脸上早已被污泥盖得模糊不清。
周惟便用自己的衣袖将尸体的脸擦干净。
慢慢的一张熟悉的脸显露了出来。
周惟的手顿住了,他温柔的摸了摸,他能感觉到自己血脉中的灵魂在哭泣,似乎这具身体的原主从未离开过这具身体,他只是隐藏了起来,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周惟就这样木着脸,任谁也看不出他在难过,可就是这样却让周围人觉得莫名很悲伤。
“你……认识?”梁淮安摸了摸鼻子将难过情绪拉回来,有些犹豫的对着周惟问道。
“我叫她娘”周惟看着老妇人怀里的包裹,她至死都一直抓着的东西。
梁淮安想拍拍周惟安慰他,可他知道周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梁淮安珉着唇一眼不发的继续去帮忙打捞尸体了。
周惟抖着手去拿妇人怀里的包裹。
只见他拿到那尸体便松开了。
旁边一个没眼色的士兵说道“你咋一拿就拿到了?刚刚我们把尸体拖上来想看看包裹时,死活扯不下来”
那士兵说完便被同行的人拍了巴掌,给他使眼色,让他看周惟的脸色。
周惟闻眼看了一眼那士兵,瞬间那士兵浑身一抖,背后发凉。
包裹里面是周惟的旧衣服,衣服似乎被人仔细改过,加厚了好几层,周惟能想象到妇人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衣服仔细将每一处的针脚都藏好。
老妇人眼睛不太好,每次穿针都很难,次次都是周惟给她穿好递给她,可这些日子自己不在家也不知道她怎么穿的针。
周惟将老妇人抱起来,他望望四周茫茫大山,他找了一座山顶将老妇人安葬。
周惟跪坐在墓前,仔细在墓碑上刻上碑文。
梁淮安这时拿着一壶酒走到周惟身边,他将酒倒在墓前。
周惟并未理梁淮安,他只专心将碑文最后几字刻上。
“不孝子周惟?”梁淮安轻喃出声。
周惟刻完后却还是不觉得满意,他又将周良这个名字刻上,他猜比起周惟这个名字,他娘应该更希望刻上的是周良。
梁淮安不知道为何周惟会多刻一个名字,他也没问,他就只陪着周惟就在墓前静静坐着。
“喝一口吗?一醉解千愁”梁淮安将酒壶递给周惟。
周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梁淮安并不存在似的。
梁淮安也不恼就这样一直举着酒壶。
良久周惟终于看了梁淮安一眼,他将酒壶推开,接着转头仔细擦着墓碑。
梁淮安觉得无趣将酒壶收回来自顾自喝着酒。
“我父亲大周与南蛮交战十年,十年大周将士死有十万之众”梁淮安眼神望向远方。
“每一次打仗就会有无数家庭门前挂上了白帆,最惨烈的一次我父亲带着俩万的军队中了敌人的埋伏,整整俩万的人马全被堵在葫芦口,葫芦口哪里你知道吧?就是那边”梁淮安指着西南方向。
周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哪里的山向个巨大的漏斗般,四周高山围绕,只有一个能过三人并排而过的狭口。
“就在哪里俩万的人马全被堵那处,那俩万人就像给他们练手的靶子,无数的箭矢倾斜而下,俩万人啊!就全部葬身此处”梁淮安其实也没亲眼见过那场战役,可他父亲每次提起那场战役都是流着泪讲完的。
从来在梁淮安心中高大的父亲,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可恨那场战役并不是我父亲判断失误,而是大周国出了内奸,军队所有的判断都被泄了密,为了一己之私埋葬了多少大周好男儿”梁淮安说着突然将手中的酒壶用力前一摔。
“咚!”酒壶被摔进草丛力并未摔碎,梁淮安却觉得酒壶碍眼,捡起一块小石头硬将酒壶砸碎。
“大周的国都早已腐烂不堪,却还要它的子民为其卖命,凭什么?”梁淮安大吼着,眼尾都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微微有些泛红。
“凭什么?”周惟轻轻重复道,是啊!凭什么,凭什么普通人的命运被他人随意处置?
“或许世道如此吧!”周惟看着梁淮安淡然道。
“世道?那么多人的牺牲就为了世道?不公的世道,我梁淮安早晚要将其闹得翻天覆地,既然得不到公平,那就将所有人都踩入坑底,既然不公那就彻底不公”梁淮安大吼着。
周惟突然笑了,是啊!就是前世那个世界和平与安宁的代表也依然存在着不公。
手握权力总能轻易决定他人生死。
第十二章
周惟拍了拍身上的灰与梁淮安站在一起。
梁淮安吼过后觉得自己有些中二,侧头看着周惟笑。
周惟看了梁淮安一眼,便起身下山。
“哎!你等等我”梁淮安连忙跟上去。
周惟主动放慢脚步等着梁淮安。
梁淮安与周惟回到了军营处时,罗平将梁淮安叫住,将他带入了主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