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低声道:“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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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安走了之后日子,王府里好似空了些什么,却又似什么都没少。
院中的依旧在开,只是林倾白再无赏花的心。
又是一年新年。
一如往年一般,白雪覆城,即便在这般寒冬,京城依旧热闹。
每每到新年,林倾白都是在寺庙中度过。
京城平静祥和,而边疆却并不太平。
今年是大军出征的第二年,楚将军能力非凡,仅仅这两年间,他已经领兵深入赤熯族腹地,收服了大大小小近十个赤熯族的部落,鲜有败绩。
每每战报回来,皇上都是满脸的笑意,连带着越辉和林倾白都收到了不少的封赏。
只是林倾白心中清楚,满天下的人所要所听皆是战报上“大捷”二字。
而后呢?
如今正是寒冬,潜州那边大雪封山,比京城要冷上数倍,在如此之境能够打胜生在北方的赤熯族又谈何容易。
林倾白曾经不信神佛,在仙界之时他独自一人立身在云巅,翻手浮云间无处不可得,只信自己。
而如今林倾白却频频来到寺庙,一待便是许久。
辰时,用完早膳,莲姨走了进来,对林倾白说:“王爷,今日是正月初六。”
林倾白点了点头,说:“我知。”
瞧着林倾白兴致不高,莲姨从衣袖里掏了掏,笑着递给了林倾白一封书信。
林倾白看见那封信,久未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瞬的柔和。
就连原本窝在墙角昏昏欲睡的小白也叫了两声,摇着尾巴冲到了林倾白身前。
林倾白便将小白抱在了怀里,又将案几上的烛光点亮了一些,缓缓的展开了书信。
林倾白细长的手指捏着那几张纸,一看便是许久。
热
茶的白烟氤氲,又渐渐的凉了下来。
林倾白这才将信缓缓的放在案几上。
淡黄色的纸上,郗安的字迹也愈发的成熟,比他十四岁的时候更加的有力潇洒。
依旧是和往常一样,郗安在信上写到了最近的近况。
他说潜州如今大雪封山,晚上洗澡时才烧开的热水,刚淋在身上就变成了冰水,冻得好几个士兵都在乱叫。
于是他们就开始比赛玩骨牌,若是输了的人就淋一桶凉水洗澡,而他每一次都是赢的,周围的小士兵如今都不敢和他玩了,见到他就绕远路走。
说着些话的时候,郗安依旧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
或许是害怕林倾白担心,他又在后面写到,自己年轻身体强健,对抗这般寒意的丝毫不在话下,甚至连楚将军都夸奖他:“是个好小子!抗造!”
郗安模仿楚将军的那句话,简直是像极,林倾白甚至能想到楚将军说这句话时,用力拍打在郗安肩头的力道。
林倾白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眸色闪了闪却又暗了下来。
他怎么会不知,这是郗安想要讨他心疼,又生怕他担心。
在信的最后,郗安一如之前询问林倾白,是否安康?是否思念他?
不管前方的战况如何,郗安都从来不会在信中对林倾白提及战况
他不会对林倾白炫耀他在战场上有多英勇,更不会告诉林倾白他是否受伤,是否过的艰难。
放下手中的信,林倾白望向了窗外的鹅毛大雪,过了半响他淡声的说道:“近日是更冷了啊。”
莲姨立刻凑上前,小声问道:“王爷,您冷了吗?用不用我再加一些炭?”
林倾白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潜州距离京城很远,这封信的落款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了,而十二月份的寒意远不及如今来的烈。
他如今置身的殿内,窗户紧闭,怀中捧着金丝手炉,屋内烧着上好的银丝炭,所有的寒风都被隔绝在外,房内如同春日一般温和舒适。
哪里及郗安千万分的辛苦。
林倾白拿起那封信,指尖轻柔的将信封折叠好放回了信封里,又打开了放在案几下的一个檀木小箱子,将那封信放了进去,最后小心翼翼的上了锁。
这两年以来,郗安每一个月都会给林倾白写一封信,林倾白将每一封信都好好的收着,到了如今这个木箱已经装满了一大半。
莲姨望着林倾白的动作,眼里不由的泛起了水光。
她越是上了年纪之后,就越是爱哭。
莲姨自知不妥,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再转过身来时依旧是满面笑意的对林倾白说:“王爷,今日是少爷的生辰,您若是在今日将替他准备的礼物寄给他,他定会欢喜。”
林倾白点了点头,对莲姨说:“将东西拿来吧。”
莲姨立刻转过身,走到了衣橱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捧出来了一身银甲,随后放到了林倾白的案几上。
银甲闪闪,如同波光粼粼的鳞片,泛着清素又耀眼的光。
这里的每一片银甲片都是林倾白高价从江南定制,工期就等了一年,又由林倾白一针一针的缝上。
虽不敢说是刀枪不入,但确实是鲜有的坚硬。
林倾白一手拢着宽袖,抬手舔笔,写下了第一句话。
——安儿,今日正月初六。
林倾白的字迹娟秀,写完了这句话,他忽而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了。
笔尖悬与纸上,却久久未落。
潜州遥远,如今又天寒地冻,这封信能够寄到郗安的手里,便又是一个月之后。
今日,郗安十六了。
但在林倾白的记忆中,依旧是郗安十四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脸上还带着稚气,说话的声音也是少年的语调。
而如今他必定是高了不少,在外出征风吹日晒,也应是变黑了。
林倾白垂着眼眸望着纸张上的那句话,像是只要望着那句话就能在纸张上勾勒出如今郗安的容貌。
过了一会林倾白又落了笔,萦绕在心头的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写下了一句。
——战场艰险,为师愿你安好。
这句话刚写完,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王爷!王爷!”
一个年轻的侍卫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脚上一滑险些摔了一跤。
“何事喧扰,有事情好好的说。”莲姨斥了他一句。
那侍卫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莲姨说的话,而是扑通一声跪在林倾白身前。
他似乎是慌极了,声音颤抖的哑声道:“王爷,今日早朝之时,忽然传来了潜州的战报......战报上说楚将军和郗将军带着一队将士深入漠山打探漠山部落所在,却突遇伏击........”
说道这里,殿内一片死寂。
侍卫甚至连抬眼都不敢看林倾白一眼,撑着地的双手都在颤抖,强撑着继续说下去:“敌军对山势熟悉,设计引发雪崩,大批的将士葬身在漠山......楚将军和郗安两人身受重伤,纷纷坠入了山崖,将士们在山下挖了多日,已找到了楚将军的尸骨......”
侍卫的声音哀切,他的话音还未落,啪嗒一声,林倾白手中的笔坠落。
笔尖上的墨汁晕染了林倾白方才写好的那句话。
过了许久,才响起了林倾白颤抖的声音。
“郗安呢.......”
第24章
侍卫上身几乎跪伏在了地上, 后背竖起了一层层的汗毛。
他咽了咽口水说:“信使在早朝只汇报到此,皇上听闻楚将军战死脸色大变,而后斥众人退下, 二人去了御书房,至于郗将军的下落应只有皇上知晓......”
听到这里, 莲姨捂住了嘴巴, 嗓子里呜咽了一声,眼泪止不住的就掉了下来。
林倾白却是依旧坐在那里,双目朦胧, 脸上木然的没有一丝表情。
他茫然的望了一圈,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手腕的落在案几上, 居然是想要捡起毛笔, 将方才未写完的信写完。
林倾白望着那一张纸, 久久未落笔,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颤啊颤,笔头的一大滴墨汁落在了纸上。
墨迹晕染开来, 一张纸被染的又脏又乱。
林倾白有些急了, 他方才是想到了一句话, 想要告诉郗安的,为何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郗安还在潜州等着他的回信。
今日是他的生辰, 为何自己却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想不出!
直到林倾白听见莲姨哭着喊了一声:“王爷!”
林倾白身子一顿, 望着那张纸,只能看见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不知所云。
只有“安好”二字依稀可辨。
林倾白这才犹如梦初醒, 他闭上眼睛深喘了几口气, 手中的毛笔被捏的几乎快要折断, 哑着声音说:“备车.......去皇宫。”
车子备的急,车内没有燃上火炉,更没有往日柔软的锦棉坐垫。
今日京城下着大雪,道路颠簸,车帘被吹开,风雪不断的卷入车内。
林倾白却像是感受一般,他身板挺直,垂眸闭眼,似个木头一样坐在位置上,寒风带着冬雪不断的吹到身上,原本细腻莹白的手指,此时却冻得通红。
莲姨实在是看不下去,她拿起了大氅,披在林倾白的肩头,她哑着声音说:“王爷,您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少爷若是知道,定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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