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也毕竟昏迷了十年,在他醒来后,自己虽然对这件事也有点惊讶,不过接受度还算良好。
不正常的反而是他老板。
一阵兵荒马乱后,郝秘发现, 对于身形修长, 容貌美丽的青年, 他老板似乎产生了一些神经质的紧张。
大约是一些失而复得的后遗症, 因为季也在修养,他们暂时没有住在一起,但是他每天天不亮就要来到季也床边。
也不说话,就是安安静静的看,睫毛垂着,像一只蛰伏在深夜中的大猫。
听起来或许还好,但其实是一种极为惊悚的状态,有时候郝川换班,或者早上来的比较早,看到他的样子,都会心里一惊。
但季也好像从来不这么觉得。
他只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怔了一下,郝川当时也在,也就是这短短几秒,让他断定,季也其实也觉得这种行为是不太正确的。
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并不是屈服于郁淮给的压力,或者是心怀愧疚的隐忍,更不是因为恐惧,却无法言明的卑微。
季也他是那种……怎么说呢。
郝川很久之后,才勉强给出一种形容。
季也是那种,很有爱意和包容性的人。
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郁淮的不安和神经质,但是他没有试图去纠正郁淮,告诉他这是病态的,但也没有纵容他,继续这样下去。
季也似乎把它当成了一种,伤口之后留下的合理伤痕。
它的出现,不是一种错误,但也不需要被时刻怀念。
郁淮天不亮就盯着他看,季也就给他看,从来不用为他着想的理由赶他走,或者是认为他冒犯了自己。
但只要季也中途醒过来,他就从未慌乱,他只是迷迷糊糊的,含着睡意看郁淮,好像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会掀开被子问:“……你怎么不睡觉啊。”
等郁淮无比小心的躺在他身边,他又会无意识盯着人看,浅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无法聚焦,就慢吞吞蹭过去,亲一亲郁淮绷着的下颔。
他们之间有一种很独特的相处方式。
在季也养病的半年时间,郝秘书尽职尽责,真实的记录了郁淮由故作淡然到神经质,又从神经质重新理智冷淡的全部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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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家的基本盘是在京市,尽管郁淮手里并不只有郁家,但许多必要的工作还是需要由他出面。
半年来,除了处理这部分工作,郁淮的行动轨迹基本就是在海城这边。
季也自己是比较稳定的性格,基本上,如果有工作他可以忙,但如果空闲时间比较多,他也能耐得住寂寞,呆在家里。
季也便更多的呆在郁淮能看到的地方。
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但很恰好的缓解了郁淮的紧张感。
除了有一次,他在湖边散步,手机没电了,没有接到电话,郁淮联系不上他,连夜回来,回来后,沉默片刻,在别墅里装了摄像头。
是郝川看着都心惊肉跳的变态,见识过多的郝秘书,甚至一度以为事情会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但没有。
季也看到了郁淮的做法,但没说什么,只是很淡定的把手中看的书翻了一页。
如果郁淮不在家,看到很喜欢的地方,他还会拿起来,对着摄像头举一下,让那头的郁淮看。
是好脾气到郝秘书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他差点以为他以后得去局子里捞他老板。
但就这样,郁淮竟真的一点点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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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回家。”
晚上,在进行一些友好交流的时候,季也被郁淮抱在怀里,提前告诉郁淮,“爸爸妈妈回来了。”
“嗯。”郁淮点头,眉眼垂下,鼻尖抵着季也的锁骨。
他吻了吻季也的皮肤,看起来表现平常。
季也伸手,手指从他发缝间穿过,想了想,还是道:“如果有事,打电话给我,没事也可以打。”
季也说着,郁淮没有吭声,发丝微翘,短短的,贴在季也脸颊上。
季也看着他,眼尾微红。
做这种事他从来不会不舒服。
因为郁淮吻着他,会一直等到他感觉舒服,才会进行下一步。
但还是没有等到回复,
“怎么了?”他不说话,季也摸了摸郁淮的眉骨,郁淮往上,鼻尖抵着季也,轻舔着季也的嘴唇。
季也潮红着眼看他。
郁淮才睫毛轻抬,点了点头:“好。”
……
郁淮有时候黏人的好像要把十年中错过的时间都补回来。
季也的体力不如他,最后几乎是被抱着弄完。
床头开着一盏橘灯,光线不强,隐隐能看到黑夜中支起的一点轮廓。
季也累了,被抱着去浴室又回来,眼睛也没有睁开,睡了过去,
季也醒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人。
郁淮不在屋里。
室内昏暗,季也抬头,环顾四周,最后在阳台上看到猩红一点。
郁淮洗了澡,额发垂着。
他背对着,看不清表情,黑色的浴袍下,修长分明的手指搭在桌上,指尖是一截没抽完的烟。
郝秘书曾经偷偷告诉季也,早年间,有小明星前仆后继的扑郁总,均惨遭失败。这之后,就有流言传出来,说郁淮是性冷淡。
季也觉得这句话不可信,但郁淮坐在黑夜里,周身只有一点猩红火光笼罩的样子,的确冷淡极了。
季也皱眉,披着衣服下床,郁淮若有所感,转头过来,见季也醒了,摁灭了烟,推门进来。
他的头发还有些潮湿,发丝微凉,走近了,季也抬手摸了下。
他低头,让季也动作。
离得近,季也并没有在郁淮身上闻到明显的烟味,猜测他可能没有抽,只是睡不着,出去点着玩。
“睡不着吗?”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季也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赤脚踩在地上。
脚腕上有轻微的凉意,季也低头看,郁淮已经弯腰,把他抱起来。
到床上,被郁淮握着脚腕,暖了一会,季也又困了,靠在郁淮的肩膀上,眼皮轻轻垂着,想了想,重新问起刚才的问题:“睡不着?”
郁淮一开始不吭声,慢慢的,才偏过头,吻了吻季也的鼻尖。
他睫毛轻抬,顿一下,才低声道:“季也,我没有想关着你。”
“嗯?”季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橘灯的光将他浅茶色的眼睛照的有点模糊,他困了,迟钝一下才反应过来,抬头看郁淮,“你想关着我?”
郁淮眸子里似乎有些困惑,但他还是摇头:“我没有想关着你。”
他没有这么想,但其他人好像都不这么觉得。
郁淮那病态的半年大概给所有人留下来心理阴影。
下午江离来做客,季也坐在湖边看书,她问季也以后想做什么,季也支着头想了想,但一时间没想出来。
实际上他有点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并不急切。
但江离不觉得,她听后点点头,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但出门就瞪了郁淮一眼。
不只是江离,就连方茜茜,下午打电话,也忧心忡忡的跟郁淮说:“郁神,你有没有觉得……唉,我有几本书,要不你看看?”
郁淮没来得及回复,方茜茜已经手指轻抬,刷刷的发给他十几本书。
霸道总裁强制爱。
郁淮看一眼书名,并不打算理会。
但一些关键字眼还是不受控制的飘进来。
『岑溪以前是那么爱江逾白,但在长达数十年的囚禁中,这个男人斩断了他所有的傲骨。
事到如今,或许只有死亡才是解脱,岑溪神情冷淡,面对悬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在男人惊慌失措的怒吼声中,他想:江逾白,下辈子,别再遇到了吧。』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么关着我,有意思?蒋培东,有时候我想,你真喜欢过我吗?
李泊声音微哑,脚腕上是细细的链条。
他微眯起眼,过分瘦削的脸庞别开,身体往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缓缓闭上了眼。
他说,滚。』
『傅律风,傅局长,我这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一个强迫我的人。』
……
霸道总裁强制爱,跳崖离婚死老婆。属于是要素齐全了。
方茜茜特意把这些内容放在最上头,等了会,适时问:“您不想吧?”
郁淮面无表情的拉黑了方茜茜所有的联系方式。
没用,他当天就做了噩梦。
季也听了原因,又愣了会,才明白郁淮晚上不睡觉的缘故。
“所以,你是看了那些之后,就梦到你……囚禁了我,所以我就……不要你了。”季也眨一下眼。
“嗯。”郁淮抱着他,没有否认。
不知想到什么,他身后黑气弥漫,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很绝情,喊你,你不理我,求你,没有用,让我滚。”
郁淮往下,鼻尖抵在季也脖颈上。
季也抱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些想笑,又无奈的压了压唇边的弧度。
他伸手,拿过郁淮的手机,打开下午方茜茜发过来的文件和图片。
季也看的认真,郁淮视线扫过去,看到熟悉的图片,别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