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用琥珀色的眼睛凝视江盛黎,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到些别的念头,不出他所料,对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我不同意。”看穿这人的小心思,北煦才不想顺从,再说对方能在水下呼吸,他又不能,到时候像以前在万蛇湖时那啥被呛到……想到那个画面,北煦赶紧摇了摇头将那一堆废料甩出脑袋,随后严厉警告,“我不去,你要去自己去。”
江盛黎抱着人保证了好一会儿只是纯玩,不过以前在水里的惨痛经历让北煦迟迟没有松口,最后江盛黎只能作罢,不服气地贴在北煦耳边过过嘴瘾:“煦哥,你在水里的时候,特别紧。”
“你信不信我挠你一爪子。”
“我错了。”
之后江盛黎又讲北煦喜欢的两个追求极速的运动——直线急速赛车和高山速降滑雪安排了。
这两项运动的危险程度都令人咋舌,不说直线急速赛车纯粹就是为了追求刺激的极限速度,就说高山速降滑雪,那都是在陡峭的雪坡上进行,先是坐直升机抵达雪山山顶,再从近乎垂直的雪山上下坡急速滑行,死亡率之高,让江盛黎都觉得这项运动纯粹是找死。
他是很不想去滑雪的,因为之前与北煦经历过雪崩,被困在雪洞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但北煦很想玩,江盛黎只好陪着他一起,但不知为何,游玩路途中,对方竟然主动说不去速降滑雪了,找个雪场随便玩玩就行了。
就连直线急速赛车也改成了急速摩托。
两人疯玩了半年之久,将江盛黎曾经攒起来的家底挥霍了大半,最后他甚至把自己好几处的房产都卖了,只留下来一栋别墅用来居住,其中还有一套市区内的百来平方的电梯房,他让人以“猞猁”匿名的方式转让给了“球球”的两位主人,以感谢他们当初在路边对受伤猞猁的援助。
要不是他们,恐怕他根本找不到他的大猫,就算最后找到,可能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所以,送一套房子对于如今在现代没什么野心的江盛黎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回全球各地的游玩,期间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他们能尽情畅快地享受着生活和刺激,然而在第二年他们穿回现代的那一天,江盛黎一大早就有预感,他们要离开了。
“唔…怎么了?”北煦从森林山涧酒店大床上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着落地窗外被暖色橘光照亮的人。
此时距离入夏还有一段时间,空气中虽然没了春季的峭寒,但吹拂过来的微风经过山谷还是捎上了一点寒意。
江盛黎习惯性起得早,正坐在开放式的大阳台上煮着一壶热茶,边抿着边俯瞰着泼墨般的远山和悠远的河流。
晨间雾气浓,此时天还没亮,朦胧间,江盛黎的眼前出现了一丝迷惘,他想起了昨晚上的梦境,心绪在一片宁静的山谷间也沉寂不下来,直到听见北煦带着嘶哑的起床声,他才回头看去。
只见北煦赤着上身,浑身斑驳的暧昧痕迹让江盛黎的心微微动了动,他起身走过来,随手拿起晾衣架上的毯子给人披上。
“才五点过,还早,再睡一会儿吧。”说着,他俯身亲了亲早上最柔软时刻的大猫。
北煦没有拒绝,身体习以为常地靠在了江盛黎怀里,脑袋也一点一点地搭在对方肩上,他是很困的,但是睡不着,带着气泡音在这人耳边低沉呢喃:“唔……我眼皮一直跳,睡不着。”
江盛黎将人用毯子裹着抱进了怀里,说出了昨晚上的梦。
北煦静静听完,睁开眼看了眼他:“我们要回去了吗?”
“你想回去吗?”
“嗯,玩腻了,想回去看看乌藏大陆怎么样了。”
“放心,我把拱光叫了过去,他会安排好一切都。”
北煦听他说起拱光,眼神中迷茫了片刻,想起两人在祭祀塔里整日吵架,他蠕动了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江盛黎开口问他:“我们回去了,你还想做首领吗?”
“当然!”北煦回答得不假思索。
江盛黎敛下眼睫:“拱光秉承了我的意志,他会废除乌藏大陆的奴隶制度,煦哥,回去了后,你要恢复奴隶吗?”
北煦盯着身上的人,半响低声嘀咕了一句:“随他吧,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也不喜欢和你吵架。”
江盛黎愣了愣,他以为以北煦的事业心和说一不二的性格肯定不会顺着别人的安排行事,他都准备好了若是北煦还是要实行奴隶制度,那他就退一步,毕竟哪怕是华国,不也有奴隶了几千年吗,更别说那还是一个蛮荒社会。
但他真的没想到北煦会比他先退一步。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因为北煦的话平静了下来,好像因为这一句话、这一次的让步,他终于有了一种自己是北煦最重要存在的感觉了。
“老婆。”
“嗯?”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有你在,去哪都行,哪怕这次去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只要你想,我依然愿意为你再创造一个东方部落。”
北煦望着眼前的山谷,眼睛里像似落如了星辰般亮了起来:“好啊,这一次,我们一起,你管理发展,我开疆拓土,用不了十年,两三年就可以了。”
终于,太阳升了起来,江盛黎肉眼可见天上的星辰慢慢隐去,忽然,在霞光璀璨的天边,他敏锐地看见了一道火红色的细丝划过天际。
“轰——”突然一道晴天霹雳,将两人所在的山涧酒店的照明灯都惊得闪烁了好几下。
起的早的服务员被这声惊雷吓得叫了一声,一些还在梦境中的旅客则被吓醒,低声咒骂了几句又沉沉睡去。
此时,天际变得一片殷红,像似日落一般,隐约中,那些淡淡的云层染上了绚丽的色彩,恍若丝绸一般飘舞在空中美不胜收。
江盛黎望着这样的景色,忽然感觉放在茶桌上的圣珠发出了红光,他了然,确实该回去了。
他正要让北煦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兽晶,谁知对方忽然问他:“好看吗?天空。”
“嗯?”徒然间听见这个问题,江盛黎望着天空怔愣了两秒。
好看吗?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景色是在圣珠给他的梦里,那次他知道了自己并不是灾星,而只是一个误会。
第二次看见这个景象,是北煦受伤了无声息躺在他怀里……
若只是看过两次,江盛黎能斩钉截铁地说他不喜欢,甚至是讨厌。
可这第三次见……
他将视线从天空中转移到了北煦脸上,看着完好无损的人,他庆幸一笑:“喜欢,和你红光力量一样的颜色,很好看。”
北煦缩在毯子下面有所动作的手一顿,被眼前人满心满眼地注视着,心里猛地加速一跳。
恍惚间,在他脑海里有张稚嫩的脸从掩埋的记忆深处流淌出来,也是这样的一双乌黑的眼睛,干净纯粹,只倒映着他,再容不下其他东西。
他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捧住了江盛黎的脸庞,眼神有些迷离道:“我小时候好像见过你。”记忆越来越清晰,北煦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车祸的小孩。
在他来到了这个江盛黎所在的世界时,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婴儿。
是……江盛黎!
“煦哥?”
“我见过你,江盛黎,小时候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我们见过。”
江盛黎听他说起,立刻知道了他在说什么,缓缓点了点头:“嗯,见过。”
得到肯定的答复,北煦顿时激动起来,攥着对方的手:“所以你确确实实就是我的!来到蛮荒也是兽神把你送到我身边的!”
“是。”江盛黎点头一笑,忽然,他的余光瞥见了一物,是一枚晶亮血红的戒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他目光微颤,凝视着北煦的眼眸慢慢瞪大,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人今天起这么早是为了什么了。
北煦被他这么直白地注视着,脸庞罕见地红了。
“你带我去拍了婚纱照,我当然也要给你回礼,他看别人求婚都是用这个,我就让人帮我把我的兽晶打磨成了这样了,你戴着,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江盛黎听他说这是兽晶打磨的,抿了抿唇有些心疼,虽然知道回去这一天肯定要用到北煦的兽晶,也就意味着这只大猫要再挖一次兽晶……
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心疼。
又知道兽晶被对方偷偷叫人磨成了指环,他心里又酸又痛,感动和心疼杂糅在一起,让他两辈子第一次被人送戒子告白搞得不知所措。
最后他沙哑着嗓子,回了一句:“煦哥,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从我们见到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的人。”
北煦听完他的话,凑上来亲了亲。
“江盛黎,我总想用尽一切办法把你绑在身边,兽人间的伴侣红印我觉得不够,戒子婚纱照我也觉得不够,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彻彻底底绑在身边?”
“永远待在我身边,直至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就告诉你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