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知道你一定憋得狠了,有什么秘密就告诉我吧,我保证当个哑巴听众,不跟别人多嘴。”韩茯苓诱惑道。
虞暮归看着她长大,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不过是纯粹想听闲话八卦罢了。
他幽幽道:“再不走,我就让阿寻去背医书了。”
阿寻虽然也是韩老御医的弟子,但他在医术上的天赋也不高,尤其每每看到医书便会头疼,让他背书堪称折磨。
韩茯苓咬咬牙道:“狠心的男人!”遂愤愤离开。
虞暮归治的了师妹,却治不了师父,在他时不时走神偷笑的状态被韩老御医发现后,饭后,他被留了下来。
“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他是知道谢拂,也知道虞暮归心悦谢拂。
此事虞暮归想了想,也并没有隐瞒。
“师父,您说,我若是想与他成亲……”
韩老御医表情复杂,这个徒弟,行事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胆。
先不说结契兄弟会不会遭人诟病,让人看不起,就说这眼下,谢家能不能答应都是个未知数。
“你们可有商量过了?”韩老御医问。
虞暮归单手支着下巴,“他说他会处理。”
“我虽想要帮忙分担,但总觉得自己似乎插不上手。”
毕竟他现在又不是谢家什么人,谢老爷虽然对他挺客气尊敬,可想想便知道,若是他跑去对方面前说想跟你儿子成亲,没被打断腿都是人家发善心。
“师父,您不会反对吧?”谢家那边他管不着,可自家这边他却是有责任的。
韩老御医没好气道:“我反对有用?”
“为师一把老骨头了,只想安度晚年,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
吃力又不讨好。
虞暮归却笑着搀扶着他回屋,“师父老当益壮,我们还年轻,需要您的提点。”
韩老御医做御医这么多年,别的都没有,只有一个心得,那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无论这个闲事是谁的。
“老了老了,只要你们愿意,我这个老头子又能阻止什么呢?”
便是明着说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
“只有一点。”韩老御医回头望着站在门口要替他关门的弟子,笑道,“无论如何,你都还有医馆,这里是你的家。”
月光下,虞暮归浅浅笑了,“知道了,师父。”
“您老人家早些休息。”
这件事,虞暮归也只告诉了韩老御医。
无人知晓他与谢拂的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在他心里,也与韩老御医一样,认为这件事可能多有波折,不会那么顺利。
他倒是不怕波折,既然决定要做某件事,自下定决心后,便没有后悔过。
但他不希望别人的心也跟着跌宕起伏,颇为不稳定。
因而哪怕已经暗中决定成亲,这事儿也没有广为告知,医馆里更是有两人,连他与谢拂的关系也不知晓。
每每见他去谢家,还在感叹他跟谢拂关系真好。
“师兄要是能与谢公子一直做友人,那咱们岂不是有机会尝尝谢家今年的王酒了?”
谢家做的生意众多,但做得最大的,还是胭脂水粉、茶叶和酒。
每年谢家的酒馆都会评选出一坛王酒,这坛酒不卖,只用来送人或者自家品尝,没有关系还喝不到。
韩茯苓平时不爱别的,唯有对酒有些青睐,她也不是想多喝,只要尝一口都行。
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王酒有没有名不副实。
“或者师兄尝尝给我讲讲是什么味儿。”韩茯苓见虞暮归看过来,连忙恭维道。
虞暮归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他都还没跟谢拂成婚,便已经有人惦记着他的酒了,这还了得。
看来还是晚些说更好。
嗯,绝对不是他想偷偷藏着,等着给他们一个惊吓礼包。
他才没有那么恶趣味。
*
入了冬,天气渐冷,寒冷的天气能将人冻死,城外的乞丐肉眼可见比平时多了不少。
谢家每月都会去城外施粥,如今谢老爷想让谢拂接手家中产业,像这种刷脸的机会也留给了他。
今年的布施,不再是由谢家的下人主持,而是谢拂亲自前往。
他穿着裘衣,风雪自他周身翩翩起舞,俊美的容颜和通身气质与这场风雪格外相称。
“少爷,咱们的人已经到了。”
棚子搭好,已经有人开始煮粥。
香味飘得很远,城外的难民乞丐闻香而来。
谢拂眼尖地看见有人身强体壮却把自己打扮成难民,混在人群里,既想免费领粥,还想等走远去抢别的人。
谢拂捡起几枚石子,随手掷出,便正中那人腿弯,令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啊!”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碗也落地,应声而碎。
“谁!是谁?!”那人愤愤抬头,怒视周围所有人,喊出的声音铿锵有力,其中的愤恨谁都能看清。
“谁在害我?!”那人却仿佛不知自己已然暴露,还在愤恨地看向周围,试图找出那个坑他的人。
然而对着周围转了一圈,还没有找到那个人,等他不知道从哪儿重新拿来了一只碗,暗戳戳想要插队时,腿弯处再次传来一股大力,令他向前扑倒,这回他有所准备,没有摔坏碗。
但依旧扑倒在地。
“谁!给我出来!”
没人理他。
施粥的施粥,领粥的领粥,众人都只想填饱肚子,哪里去管一个陌生人的事,尤其对方一看就不好惹。
谢拂也没搭理,假装自己没看到。
但只要那人继续上来,那必然是会接着跪的。
或许也是因为预感到这一点,那人有些害怕,没敢上前,一直在原地踟蹰。
“师弟,你瞧瞧那人像不像得了病?”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谢拂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向前方,却见两道身影自城门口走来。望着那人走近,谢拂恍惚间,仿佛嗅到了空气中被风雪吹来的一股熟悉的药香。
“师兄是说……?”阿寻看过的医书比起其他大夫而言不算多,这个大夫当的也是半吊子水平。
对于有没有眼前这种病,他也不太确定,因而说得模棱两可,嗯,顺着师兄的话说就好,师兄总不至于错。
“我曾在疑难杂症上见过,有一种怪病,便是腿部时常会没有力气,这种病症还只是初期,若是不好好养着,之后的病情便会越来越重,现在不过是一条腿酸软无力,之后甚至有可能两条腿都得病,再严重一点,这腿便不必用了,直接从中烂了也是有可能的。”
虞暮归悠悠道。
那人听见他的话,心中愤怒,却因为周围人太多而不敢对虞暮归做什么,只能握紧拳头忍着怒气,“胡说八道!”
虞暮归看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怜悯,却并未过多解释,径直在谢拂旁边不远处坐下来,摆了个义诊的摊。
可偏偏就是他这样的态度,令那个家伙心里犯了嘀咕。
真的像这人说的那样吗?
在他第三次排进队伍时,腿上的酸软痛感再次袭来,这一会儿,这人却不敢再嘴硬,灰溜溜离开,担心腿真的会断。
不说腿是不是真的有病,可若是他继续一直这样跪下去,即便没病也要真的有病了。
队伍一时变得有些安静,原本还有些想要暗中插队的,见状也不由打消了那点小心思。
虞暮归的义诊摊原本没什么人,毕竟在温饱面前,治病简直是奢侈,有人病了也没药吃。
但是托谢拂施粥棚的福,有的人领了粥,也愿意顺便来他这儿看看。
大约想着有便宜白不占。
虞暮归也不介意,有人来便诊脉,给出的建议基本都是从日常生活习惯和饮食入手,毕竟也吃不起药。
有小孩儿时,若是对症,才会给上一些药材。
他坐诊,谢拂便在一旁看着他。
直到三锅粥都被施得干干净净,下人们已经要拆棚离开,谢拂才看向也在收摊的虞暮归,邀请道:“一起?”
虞暮归将药箱交给阿寻,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回医馆,这才转身笑着走到谢拂身边。
阿寻:“……”
这是有了朋友忘了师弟吗?
之前只知道师兄与谢少爷关系好,却没想到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阿寻看着他并辔同行的两人,身影格外相配,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挠挠头,一头雾水地回了医馆。
*
“今日怎么出来义诊?”
“那你又是为何出来施粥?”
二人对视一眼,便都笑了,未再多言。
“谢公子,你今日的衣裳格外配你的笑容,不如再多笑一笑,给我看罢。”虞暮归的手偷偷探入谢拂的裘衣中,借着那宽大衣服的遮掩,勾住了谢拂的手。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子竟当众牵手,伤风败俗!
不用想,虞暮归便能想到那些文人儒生会对他们的行为进行怎样的批判,可他不在乎,谢拂看着也不在乎。
人生在世,对于某些人某些事,总要任性一些。
就像他们一个提出成婚,一个答应下来时,从未考虑过外界眼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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