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壹跳下牛车,背上背篓左右打量镇子,这是他来到白水村后头一回出来,看到眼前的镇子哪哪都新奇。
这里的镇集叫做石头镇,说像镇但又比其他镇集要破旧许多,青砖瓦房也少见,多是篱笆房,不过镇集上的道路是做了石头路,区别于乡里的泥泞小道,但也比不上秋沙县,越朝楼这会就在秋沙县跑马赚钱。
越家有马匹,从白水村到秋沙县也就是个把功夫的事,但对于只有牛车可坐的白水村以及周围的村子的村民都习惯来石头镇上添置东西。
因为坐牛车到石头镇只需一个时辰,到县里却要两个时辰,多数能够在石头镇上办到的事又何必舍近求远去秋沙县,就连张叔父子手里没有稀罕货都是直接把猎来的东西送到镇集处理。
镇上的摆置就像以前杨壹在农村隔几日就有一次的场,赶场和赶集确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约定了时日镇集才会这么热闹。
杨壹一边打量一边跟着张叔他们走,张叔父子的猎物都有固定的供货源,石头镇上也有几个不大不小的馆子,好些的虽然比不上县里的酒楼但也能够吃下附近猎户送过来的小猎物,再大些就不行了。
他们到了一处食肆停下,牌匾上写着林家食肆四个大字,这主人家是个林姓人家,见到熟人林掌柜也主动出来打招呼,杨壹借这个机会跟着张叔身边同交接猎物的林掌柜混了个脸熟。
林掌柜允承下回杨壹要是也有山货直接送到他手里就是,收的价和张家父子一样,不会叫他吃亏。
杨壹自无不可,能够有个固定的收货点也不怕东西砸在手里,只是起初他们还闹出了个乌龙,等出了饭馆,张虎彻底憋不住笑。
“杨壹你瞧见刚刚林掌柜知道你是个男人时的表情了吗?可笑死我了。”张虎毫无顾忌的和杨壹开着玩笑,不是他说,就他兄弟这个长相,穿上男人的衣服也有人觉得是小哥儿闹着玩。
杨壹耸肩,他每日起床烧水洗漱的时候都会在水缸里瞧一眼自己的脸,也许是有几分渊源的缘故,杨懿的脸同他有几分相似,但比起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杨懿的脸就要柔和许多,他倒没想过自己的脸柔和下来还能这么漂亮。
到石头镇后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在白水村时,村民因为知道他是个男人,还知道他闹的笑话,多多少少也就忽略了他的脸,这会上了外村人集聚的地方,就有不少盯着他脸瞧的登徒浪子,好在杨壹心态好,被看又不会少块肉,便随他们去了。
就算杨懿这具身体其实是个哥儿,也对他做了近二十年男人的思想没有半点影响,更何况生理功能哥儿与男人大差不差,至于多出来的怀孕一项,这身体也早在娘胎的时候就被一碗毒药给药没了,与杨懿而言不算幸事,与他而言却是少却许多麻烦。
“虎哥够了啊,在笑就不礼貌了。”杨壹瞧着像是要笑岔气的张虎,不得已提醒这人收敛些。
“好、好我不噗——笑了。”张虎在脸要笑僵的时候终于止住了自己的幸灾乐祸,为了转移杨壹的怒火还故意用下巴指了指隔壁偷看杨壹的男人,“那儿还有一个偷看的呢。”
“看就看呗,我又不会少块肉,他们真要敢过来,我保证他们有来无回。”杨壹头都不回,虽然长得好看,但不代表他就软弱可欺,以前中二时期为了耍帅他专门去报过散打培训班,只要不是练过或者说像张叔那样的魁梧有力的男人,他一打二不成问题。
张虎朝杨壹竖了个拇指,“是男人就该这样,到时候要真有人骚扰你给我说,我帮你揍,你虎哥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欺负姑娘哥儿的男人,这样没种的下流胚,我不打的三个月下不了床,都是给人间留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秋猎
杨壹点头,真需要人手,他不会和张虎客气。
走到街口杨壹就和张虎父子分开了,今天张虎抽空到镇上是为了准备即将定亲的东西,和他走到道不一样,分开办事效率更高。
石头上也有米行,是县里其中一家米行的分店,主要还是做收购粮食的买卖,毕竟乡下人的口粮都是靠自己双手种出来,去米行之前杨壹准备先去药馆把手里的野鸡项给处理了。
毒蛇在常人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在药馆就是鼎鼎贵的药材,所以在杨壹从背篓里把野鸡项拿出来的时候,都惊动一旁看诊的大夫丢下手里的病人,细细打量杨壹送过来的毒蛇,一边看一边摸着蓄起的长胡,转手就给了杨壹二两白银。
饶是杨壹知道这东西不便宜也被手里的二两银子给弄得眼热,加上卖山货和他手里的钱,都能凑出三两银子了。
“小兄弟,下次要是有这样的好货你还来找我,我保证给的价不比县里差。”老大夫笑眯眯的同杨壹打关系,有这手射捕毒蛇的手艺,以后他的药馆也能多些稀罕药材,就是他转手卖到县里的医馆,也是有赚头的。
杨壹应下,只是现如今可不常见毒蛇,再过些日子蛇类也该冬眠了,真要有也是明年开春到盛夏去了。
从药馆出来,杨壹拿着手里的三两银子,心里重新规划了银子的用处,转头去了米行直接要了一石粮食,秋收过后正是米行价钱最低的时候,一升米只需二钱银子,一石十升去了杨壹手里大半银子。
一石粮食一百二十斤只多不少,这次买过这些粮食吃到初夏都不成问题,将百斤大米放进自己的背篓后,暂存在米行。
杨壹又去布行买了两匹棉布,白水村属南,距离纺织发达的江南也不远,布价的价格虽然比不上江南一匹三分那样低廉,但一整匹普通棉布算下来也不过百文。
一匹布有十丈,一丈又是十尺,一件上衣最多用七尺布,两匹棉布不说两身衣裳,就是加上两床被套下来都绰绰有余,多余的布匹杨壹打算送半匹给张婶做手工费,剩下的布料就让张婶帮他看着做,毕竟他眼睛里除了衣裳和布料,也不知道家里还缺什么,最多再加两双千层底的布鞋。
买完棉布后杨壹又买了三斤棉花,暂时寄存在布行就去了调料铺子调料和种子的铺子,除了日常需用的调料外就是种下的种子最着急,杂七杂八的买了不少东西,直到身上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之后才罢手。
最后回到米行,将所有东西都放好,再在背篓上搭一块麻布,让人看不清背篓装了什么东西,才勉强背起送到了牛车上。
这时候牛车上只有看车的赵老头,见到杨壹背了一背篓东西回来还搭了把手,背篓放在牛车板上,杨壹便也不顾形象,坐在牛车板边缘一边用长袖扇风,一边喘着粗气,一百多斤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勉强了。
“杨小子这是跟在张家父子后面发了,买这么多东西回去?”赵老头同杨壹搭话,一个村的总不会不认识,只分远近亲疏罢了。
“再有两月要入冬了,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多添置了些。”杨壹缓过劲客气的回了一句,便坐上车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赵老头见此也不多说,只是觉着杨家小子不胡闹之后也是个可靠的后生小辈,再过些日子村里人知道杨家小子日子好起来,提亲的人肯定要踏破门槛去了。
就这样等了小半个时辰,赶集的同乡陆陆续续回来,一板子牛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张家父子回来的晚些,因为要给张虎置办定亲的东西,手里更是提的大包小包,让牛车上挤的都没地方下脚。
“虎哥,你和笙哥儿不是才到定亲,这么早买红布干什么?”车上杨壹看到张虎手里拿着两匹红艳艳的布。
从定亲到结亲快的当然十天半个月能走完,但他听张婶子说这亲事要等翻春才办,太早买布要是被年节的老鼠啃坏了岂不可惜。
谁知张虎还没来得及回杨壹,坐在他们身边的婶子就笑着说,“杨小子这是没见人成过亲呢,张家的小子这么早买红布回去肯定是要新郎君自己绣婚服。”
“是嘞,婶子,笙哥儿手巧想自己绣。”张虎大方回应车上的婶子阿么们都善意的笑了笑,知道这是小新人之间的情趣谁也不说不合规矩。
乡下人家哪里讲那么多规矩,只要不真丢了脸皮子,其他的都好说。
杨壹其实也知道有新娘子会自己绣婚服,可还是头一次知道新郎的婚服也能给新娘子绣的,他还以为新人的婚服都是各买各的,最后只要是红色就能凑成拜天地的婚服。
“怎么羡慕?羡慕你小子也抓紧,等明年翻春喝了你虎哥我的喜酒,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
杨壹又一次被同龄人催婚还颇有些头疼,他上辈子没的时候都没有到国家法定结婚年龄,成亲的事对他来说真的早了些。
“虎哥,我在孝期,这事等孝期过了再说。”
张虎被这个借口给噎住,还真说不上有什么理由反驳,尊亲去世守孝三年是古往今来的规矩,但真正做到了三年坟前戴孝的又有几人?多是明面上做做样子,有个一年时间也就过去了。
更不要说他们都非看重礼教的世家大族,村里讲究个一年孝期已经足够长,真守三年,多少哥儿姑娘要被耽误成老哥儿老姑娘,到时候不好说亲自家人私底下没准还要怨先辈去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