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里维的耳边飘忽不定，一下子清晰一下子又飘远了，像是隔了一堵墙。
焦文没有说话，他转身回到了刚刚经过的地方。
里维听着鞋底与沙土的摩擦声越来越近。
焦文掏出枪，对准里维的胸口。
世界都在扭曲模糊，但那双黑色的、漂亮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出来。
浮现于世界之上。
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如同一口深井。
“砰。”
……
焦文结束了卧底生涯，交货完，团队成员分到尾款，立马开始潇洒挥霍。
他们现在身处在一个小国边境，比起贫瘠的本国，边境处娱乐行业繁华发达。全靠来来往往的类似于焦文一样身份的人支撑起如此奢靡的环境。
山珍海味，满满地堆在桌面上，昂贵的酒水一瓶接一瓶。
焦文神色淡然，但也完美融合进肆意的人群，高举的酒杯碰撞在一起，泼洒出来的酒液沾了满手也毫不在意，仰头咕噜咕噜喝干净。
在里维面前的他是真实的，现在的他也是真实的。
现在的他宛如脱去了无形的束缚，自在而随性。
“……最好的卧底应该是埃文，肥胖的中年男人，把他派去利坦戈！”
成员们拍桌起哄，哈哈大笑。
“嘿！比起史蒂文，我非常苗条。”埃文不满，发出抗议。
“史蒂文的颜色对于利坦戈来说太深了，像是黑夜，脸上的疤痕……月亮！”
大家又开始新一轮的大笑，史蒂文适应良好，知道这群人越理会越来劲，干脆不说话。
焦文看着身边角色的互动，自然流畅，像是游戏早就做好的过场动画 。
“人物面板。”
跳出来的页面里，里维的名字后显示特殊状态昏迷，成就依然是白玫瑰锁定。
“这个状态持续了十七个小时。”系统提醒道，“玩家需要采取补救措施吗？”
“不需要。”焦文对里维的状况心里有了预算，大口喝着冰凉的酒液，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游戏宣传不是说贴合现实，连味道都能一样吗？”
“当然，本公司宣传语可是有数据支撑。”系统为自己正名。
“味道不值这个价。”焦文摇摇杯子。
“现实里并没有这个品牌，玩家你可能被当作冤大头宰了。”系统温馨提醒。
焦文失笑，游戏里没有现实里对应的东西，自然谈不上宣传失真。
“确实是冤大头。”焦文放下酒杯，怀里的通讯器响了，特殊的音调令在座的人瞬间明白来人，这方空间的声音消失了。
“我等下回来。”焦文起身，避开行人，到了隐蔽的地点才查看讯息。
焦文在第三关的身份是东古的战争孤儿，机缘巧合下加入团队，以金钱为标准接任何任务。
团队只在乎金钱，多数时候都会主动避开大型组织和各国政治牵扯，但这次去利坦戈的卧底任务不同。
和兹国和利坦戈的摩擦频频，政治经济上都开展各种方案政策，团队隐秘接下和兹国的委托，一是金钱动人，二是和兹国许诺会以国际和平方式资助东古的战后地区。
至于大多团队成员对利坦戈的痛恨，在活命面前，成了放到最后考虑的事情。
个人的力量在国家面前不值一提，参与后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和兹国与焦文联系的线人立马传来了新的任务指示。
焦文确认信息后，通讯器里自动清除，页面刷新，再无踪迹。
“进入文本模式，加速。”焦文不想把精力放在背景过程里。
“进入文本模式后，游戏进程以简略文段呈现，沉浸感降低，异变率提高，玩家确认吗？”
“确定。”
世界发生的事情变成报告般无趣、无波动的文字。只有在新任务下达时，文段才会猛然停下，弹出考验问题。
焦文第一次面对跨度如此之大的时间线，面对考题神情认真，数值通过，选择正确......
［任务完美完成！］的结束语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眼前。
焦文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里维”
名字再一次出现在视野里，焦文停下进程，确认自己所在位置，恢复全息模式。
周围环境一变，焦文身处在一家旅馆里，窗帘掩上小半，他侧身隐藏在后面，静默地观察着斜对面奢华酒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他脚下，正是罗尔林的土地。他半年前还在为这座城市的平安努力，现在他重回旧土，做的却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事了。
焦文自行控制身体行为了，自然从窗帘后离开。
他来到客厅，作为背景音的电视机里正回放着录像，录像里的人有着棕色卷发，蜜糖一样的眼睛，与记忆里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不再多情迷人，面无表情的模样有着摄人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焦文的目光扫过电视机里男人胸前挂的勋章和屏幕右上角的录像标题, 太过惊讶以至于话脱口而出，‘‘升这么快？！’’
他对里维的印象还停留在混资历的大少爷，没想到一转眼, 被他胸前的勋章晃了眼。
焦文坐到沙发上扶额, 他早该预料到现下状况的。里维家族的庞大权势，只要他认真往上爬, 半年内达到上尉军衔也不稀奇。
情感受挫转投事业？焦文背靠褐色的沙发思考, 有权势和没权势的男人差别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需要尽快和里维见面。
再一次见面……
里维依旧是白玫瑰成就锁定状态，但他现在的感情变成什么样子了呢？逃避？痛恨？漠然？
焦文随意地下滑数据，他看着游戏供于观看的建模, 眼睛微眯, 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不同的背景就是麻烦......”焦文从沙发底下摸出之前藏好的通讯设备，隐蔽处有一部分武器, 大多的枪.支道具被他藏在了卧室里。
“像是于驹关卡里，离开几年都出不了什么事。”焦文自言自语, ‘‘当然，那也是因为在普通且低科技的世界里，我的心智碾压角色一大截。’’
焦文搜索着里维这段时间里的动态, 相关资讯还有一些或真或假的报纸新闻。
‘‘前所未有的英俊多金少帅，他的实际面目是——’’焦文念出电子报纸上醒目的大字，点击下一页，配上的照片是里维的背影, 把一个人死死压在地上，周围的同僚神情戒备。
‘‘暴力执法？’’焦文好笑地念道, 就着茶和糕点, 他把各种消息当作消遣一般游览完。
“一个月前还活跃在报纸上, 最近却没了消息。”焦文手指轻敲杯壁，想了想，放下茶杯走到窗边，连路人都不放过地细细观察一番，验证了他的猜想。
罗尔林是个繁华的城市，酒店门口人们来来往往，但偶有几个机敏到不似普通人的青年人混在人群里。
看来不用着急找机会和里维见面了，他已经跟过来了。
这一次焦文回到罗尔林，是因为一位利坦戈议员私下和跨国犯罪组织有金钱往来，双方约定在罗尔林碰面会议。入住酒店的是议员的丈夫，代表议员出面，而跨国犯罪组织这边也彰显诚意，派出一位重要但行踪较为隐蔽的小首领。
重要的是，利兹国有证明这位小首领归属于跨国犯罪组织的证据，焦文只要能拍到双方会面的照片都算是完成任务。
贴身的通讯器震动两下，焦文接受到安插在罗尔林间谍的讯息，一张议员丈夫下榻酒店的照片。行踪低调，压低帽檐，脸上做了一些不起眼的伪装。
焦文记下脸上伪装的痕迹，估摸着时间，点了晚餐。
过了一阵，敲门声响起，焦文端起食物，预定了明天的早餐，示意餐盘等明早一起收拾。服务员收到一笔不薄的小费，带着满脸笑容离去。
焦文关上门，把餐盘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他还有罗尔林的地图未看，索性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圈出可能有用的地点，一边解决了晚餐。
餐盘里剩下一些蘸料和面包，焦文起身除去身上沾的气味，换了一身更方便的装扮。
外面罩上一件长至近膝盖的驼色大衣，系上腰带，焦文把叠好的地图夹在腋下，端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打开房门。
脚步一顿，焦文回身从衣帽架上取下险些被自己遗忘的软毡帽。
门关上了。
天色未暗，焦文融入人群，在路上不紧不慢走着，一遍喝着手边的咖啡一边看着地图，时而抬头四处看看风景建筑。
罗尔林人口流动大，什么面孔的都能在这见到，焦文一副外地旅游者的打扮没引起任何注意。
通讯器震动，焦文借身形遮掩，看到一张略微模糊的照片。议员丈夫依旧是进酒店前那副打扮，身后有两名同行人，神情警戒，护在他周围。
焦文收起通讯器，不着痕迹地换了路线。
……
议员的丈夫在赶往约定地点的途中，他步履稳健，神情自然，只有插在口袋里的手掌心里微微出汗。
再拐过一个路口就是了，他的心一松又再打起精神。
拐角的十字路口，猛然发生一场车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