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吃穿用度以及实验,很少有花大钱的地方,父亲转移给他的财产几近没动用过。
因此拒绝道:“我并不缺这些,平时也用不上那么多钱。”
陆泽启唇:“这属于共同财产。”
对方态度强硬,沈蕴便不再纠结。
之后商量细节,签字按红印,花费不少时间。
摁下最后一个手印,沈蕴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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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资料整理完成,陆泽结束和律师的投影。
气氛变得寂静。
沈蕴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闷,随口问道:“裴医生准备什么时候抽血?”
陆泽答道:“下午。”
“嗯,你今天有别的行程吗?”他眼尾含了点笑意。
拿不准对方的意思,陆泽几秒后才开口:“没有。”
沈蕴已经很久没给狗洗澡了,趁着今天请来的假期,有个人帮忙再好不过。
主宅的女侍长工们害怕葡萄,平时也不敢逗它,除了严管家就只剩陆泽是葡萄亲近的人。
于是他做出邀请:“我想给葡萄洗澡。”
让一个手拿枪支的上将给一只顽皮的狗洗澡,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陆泽没有拒绝,他看着沈蕴到嘴边的话变成:“可以。”
陆家的花园很宽阔,百花争艳,绿草如茵。
沈蕴将裤腿挽到小腿处,葡萄摇起尾巴蹭蹭他又去蹭蹭陆泽,活跃得很。
“需要怎么弄?”
陆泽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明显对这些琐碎的事情感到陌生,他抿起嘴角,手掌顺了顺葡萄的毛。
“很简单。”沈蕴拿起细小的水管告诉他步骤:“先给它打湿毛发,然后抹上浴液,从背部开始揉搓,会出现泡沫,等全身都洗完后就能够冲水了。”
沈蕴边说边给葡萄浇水,葡萄伸出舌头喘气,它是大型犬类,即使毛发被打湿也并不显得缩水严重。
陆泽尝试性将浴液涂抹在狗的身上,顾及沈蕴腿不方便,他蹲下身和狗对视:“乖一点,嗯?静静待着。”
得到的是狗乖巧地舔舐他的手指。
陆泽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大抵是有嫌弃的意思。
沈蕴关掉水阀,瞧见这一幕,没忍住笑。
嘲笑的意思太过直接,陆泽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在某人的指挥下陆泽辛勤劳作,等葡萄所有地方都被揉搓之后,工程量完成一大半。
剩下的只需要冲掉泡沫,这对沈蕴来说比较简单,动动手就能做到。
他弯下腰给葡萄冲洗,蒹葭发带束起的长发垂落在身前,骄阳的照耀下,洒出来的水波光粼粼,一些小水珠溅在他的脸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陆泽清洗完双手,目光聚在沈蕴那里。
葡萄的毛分布在身体两边,造型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可能它自己也察觉到这副鬼样子有损形象,于是赶紧抖动身体,试图甩掉多余的水。
沈蕴被殃及,用手挡住脸,不过没什么效果,闭了闭眼,感觉有些酸涩,那是余下的泡沫融进去了。
陆泽察觉不对劲,踱步过去。
葡萄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觉得这样很好玩,又甩了几下,然后凑到沈蕴跟前。
沈蕴的脚被它踩住,眼睛还没恢复正常,慌里慌张扔了水管往后退。
“陆泽?”
“嗯,我在。”身侧有人应了一声。
视线一片黑暗,未知的神秘感让人从心底生出几分焦躁,同时又生出几分煎熬。
“泡沫进了眼睛?”
“嗯。”沈蕴低声道:“我缓缓就好,麻烦你看住葡萄。”
以前给葡萄洗澡它从来都是乖乖的,究竟倒了什么血霉?它今天这么能折腾。
陆泽蹙起眉:“你...”
沈蕴及时用手捂着眼睛,声音很轻:“没事了,已经能看见了。”
眼泪滑过脸颊,染了湿痕。
他很想解释一下,这只是眼睛的自我保护想象。
真的不是在哭......
但陆泽陷入诡异的沉默,他只好跟着沉默。
那只傻狗又跑去折腾水管,猝不及防鼻子嘴巴吃了几口水,不服气地想去和水管干一架。
清凉的水流四处扬洒。
这回不只是沈蕴,就连陆泽也遭了殃。
陆泽睨了一眼顶着一副傻样的狗,有些不忍直视。
他上前提起葡萄的系绳,正起脸色用气势吓唬它。
葡萄唔了几声,眼神略显心虚。
被迫乖巧地洗了一场淋浴。
“你有没有想过送它去训练场?”
“嗯?”沈蕴洗净的眼眸像是含了秋水。
把目光放在葡萄身上,他迟疑一瞬问道:“可以吗?”
陆泽语调平淡:“可以,练练它的脾性,顺便强身健体。”
练练脾性是主要的吧。
沈蕴心想。
强身健体延长寿命,其实也好。
于是乎,在两位的敲定下,葡萄就这么迎来了未来艰苦卓绝的命运。
×
裴述下午抵达陆宅的时候沈蕴刚好给葡萄修剪完毛发。
隔间里,裴述准备好一切站在沈蕴身旁,提前开口告知道:“沈先生,抽取腺体活性血除了中途会感到眩晕乏力之外,不会有其他危险,应激反应在四个小时之后消失。”
沈蕴微微颔首,撩开头发露出后颈,低着头问:“一个月需要抽几次?”
“前三个月每月两次,后三个月每月一次,之后可根据上将的恢复情况延长时间,一次血清的量可以制作三支特效抑制剂,临近易感期时融入抑制剂里血清的量会增加。”
沈蕴觉得还可以接受,他叮嘱道:“下针轻点。”
裴述给腺体消完毒,其实上将已经告诉过他沈先生疼痛神经敏感,让他下手要有分寸,他举着针头口齿清晰:“为了不耽搁您的时间,我会选在休息日过来。”
趁着扰乱对方的注意力,裴述轻而易举将针头扎进腺体上的血管。
沈蕴感觉到短促的触碰,不疼。
但是紧接着体内力气流失,脑袋一阵眩晕,这是局部供血不足导致的身体抗拒现象,他尽量通过自我调节放松紧绷的身体。
“您需要补充营养,这样才能防止因抽取活性血而带来的体虚,列的清单已经交给柳姨了。”
沈蕴不太想说话,简短回应了个嗯。
腺体里的血管很细,抽血过程比较漫长,就这样静静过了十多分钟。
他支起脑袋闭着眼等待,每隔一会儿就会来一次天旋地转的体验,这滋味实在太不好受。
轻缓的脚步声渐进,他徐徐睁开眼,听见裴述说道:“差不多结束了,第一次抽取活性血沈先生难免不习惯,四肢无力、昏昏欲睡这些都属正常现象,越往后走耐受性会变得越强,也就不需要人来陪护。”
扎针的地方被棉签按压,手指的温热擦过皮肤。
“为了避免皮下淤血导致局部红肿,上将需要按压紧一些,至少五分钟后再慢慢松开。”
原来那脚步声是陆泽的,现在完全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沈蕴感觉有些如芒刺背,下意识往前倾,一倾陆泽就跟着往前。
最后他被扣住肩膀,嗓音响起:“我的手没那么长。”
沈蕴不动了,心里倒数起时间来。
裴述拔掉废弃针头,用纸巾将多余的血迹弄干净,嘴里说道:“针眼处一天之内不能碰水,以免引起感染,建议沈先生待会睡一觉会好点。”
又过了半晌,裴述终于说可以不用再按压,沈蕴意图站起身,还没能解脱一秒,又出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以他现在的力气,根本就站不起来。
怎么回房间?
靠爬么?
他有些无奈地又靠回去。
听见陆泽对裴述说道:“司机会送你,有什么缺的直接去找严直。”
陆上将给的报酬一直都不菲,是一位很大方的雇主,裴述笑吟吟道谢。
经过两次无效挣扎后,大家似乎是看出沈蕴深陷困境。
医生甩锅及时道别,留下沈蕴和陆泽面面相觑。
沈蕴表情还算镇静,故作优雅开口解释:“抽血的后遗症有点严重。”
陆泽点点头。
“我带你回房间?”
那就劳烦你......了
沈蕴的右手被捞起放在厚实的臂膀上,正不明所以,腰间一紧,双腿被环抱起来,短短一瞬间整个人立马从凳子转移到陆泽身前。
对方轮廓分明的下颚线近在咫尺,他瞧着陆泽的薄唇,垂下眼眸,勾着脖颈的手微不可见地紧了紧。
什么情况?
陆泽为什么在这些方面越来越熟练。
是不是背着他偷偷学了什么?
难道还有《论alpha的艺术与修养》这本书?
周围画面变换,从走廊上繁美复古的艺术画到阁楼里雕刻精致的收藏品,一路平稳。
中途遇见几个打扫房间的侍女,侍女们瞪大了眼睛转过身避讳,等陆泽走远不约而同埋头私语。
“走...走远了吗?”
“走远了,走远了。”
“呼。”其中一位用手打扇,脸色微红:“两位看起来感情挺好的。”
“抱起来了欸,抱起来了欸,这才多少天,沈先生那么温柔一个人,我还担心上将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