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安靠在树上发呆,不知良姜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很快,和昨夜一无二致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是相反的方向。
十几匹马在前面开路,中间有四人抬着一顶明黄软轿,轻纱飘蔓,风吹起珠帘,看到路边的白衣男人,轿中女子娇俏地笑着:“停下。”
马儿嘶鸣,前蹄高高抬起,又落下。
几十人的长队仅凭她一句话停了下来。
“喂,公子。”红绡从轿中伸出手,玉指纤纤,手腕上的金铃随她动作清脆响起。
柏安看了看四周,“叫我么?”
“真有意思,这里还有其他公子吗?”
红绡掀开轻纱,露出一双明媚的眼,她下半张脸被面纱遮住,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是美人。
轿子边站着一个光头,柏安需得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估摸着有两米高,可方才见他跑动起来毫不费力。
“姑娘叫我何事?”估摸着这些都是江湖人士,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柏安只想赶紧把这些瘟神送走。
“我们要去中原~”红绡声音腻死个人,拖长了声音,像是撒娇一样。
“问路吗?”柏安问道。
“嘻嘻,你真有趣,其实奴家是想说,你们中原的公子,都像你这样标致吗?”红绡媚眼如丝,轻轻送了个飞吻过来。
“红绡大人,要我把他一起带走吗?”那两米多高的光头恭敬问道。
柏安:“???”你们不要太离谱。
“公子,你要不要和奴家一起去中原呀?”
“我不愿意,”柏安起身,拍醒灰灰,麻利地熄灭篝火,“我与姑娘不同路,天高路远,后会无期,姑娘,告辞。”
说罢,柏安牵着灰灰就要走人。
“慢着!”
与此同时,有人挡在柏安前面,不让他通行。
“哼,你为什么不愿跟我去,是我不够美吗?”红绡嗔怨地看着柏安。
“姑娘很美,可我有事,不好意思。”柏安依旧不卑不亢。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书生,竟然不知好歹,这可是我们的右……”
“闭嘴!”
右什么?柏安细细打量他们的穿着,充满了异域风情,他试探地行礼:“原来是烈火教的右护法,失敬失敬。”
“嘻嘻,你这书生懂得还挺多,你不害怕烈火教吗?”
红绡一双美目好奇地看着柏安。
她见柏安脚步虚浮,目无精光,一看就不是江湖人士,更何况这周身的气质,比起江湖人士,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柏安温和地笑着,“自然不怕,烈火教的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曾有一友人,也是烈火教的,相交甚欢。”
红绡来了点兴趣,轿子落下,她裸足从轿中出来,乌木自然地跪在地上,任由她坐在自己宽大的肩膀,带着她来到柏安身边。
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柏安,眼中闪过好奇的神色:“你的友人,说来听听?”
“他名叫良姜。”柏安漫不经心地说着,可却一直注意着红绡的表情。
“哈,良姜?你和他相交甚欢?”红绡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不敢置信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一一说与本护法听,不然本护法杀了你!”
真不愧是烈火教的,说话语气都一样。
柏安站着和她说话真够累的,本来这光头就高,她又坐在人家身上。
柏安在心里默默吐槽,从背包里翻出几个红苕,“要不坐下来聊?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掏出火折子,重新点燃柴火,红绡一拍乌木,乌木自觉跪下,伏在地上。
红绡优雅地坐在他宽厚的背部,“你说吧。”
“我与他相识在一个深夜,就像现在你和我这样,我邀请他同吃红苕,他请我喝酒,我们二人便这么认识了。”
柏安闭眼一阵胡诌。
“骗子!”
“我如何骗你了?”
“哈,他那种人,生性多疑恶毒,你与他深夜相见,只怕他只会出手杀你,怎么可能会留你一条命,还同你喝酒……”红绡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要说天底下最了解良姜的人,绝对非她红绡大人莫属!
“哦?听起来姑娘和我的友人很是熟悉啊?不过也是,我和他虽然一见如故,难舍难分,但确实相处时间短暂,可能确实不如姑娘。”柏安客气地说道。
红绡脸上升起得意地笑意,“那是自然,本护法与他可是打小就相识,当然比你了解他。他可是很坏的,小时候嫉妒我修炼得比他好,故意往我衣服里丢癞□□,往我被子里放蛇吓唬我,我才不信他能和你玩的很好。”
柏安笑着从火堆里扒出一个小些的红苕,“是吗?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坏。”
剥掉焦黑的外皮,递给红绡,“姑娘小心烫。”
红绡矜持地接过,“这好吃吗?”
“应该不错,良姜很喜欢。”
“哼,这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尝尝。”
红苕眼睛一亮,三口吃完一个红苕,看柏安又扒出来一个,“你方才给我的是小的,我要大的。”
柏安温和地笑着,把大的也给她了。
“姑娘不如继续讲讲我这个友人的事,这样下次再遇见,我可以取笑他。”
“取笑他?你这人胆子还挺大么,真不怕死。”红绡说着,撕下乌木背后的衣物,露出一条发黑的鞭痕,“瞧瞧,前几日我不过就是关心他两句,他就发火要打我,哼。”
柏安若有所思,看来良姜脾气是真的不好,可他对自己,倒是只有嘴上威胁,很少下手。
又或者想要下手,结果……
柏安想到那一页快被他翻烂的【日记】记录,为了避免自己被他杀死,系统一再降低奇遇任务难度,要不然他可能真的要死在良姜手下,估计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情了。
柏安轻笑,“姑娘放心,他应该不会杀我的。”
红绡无语,讥讽地看他,那副模样倒是和良姜的小表情很像。
“你不怕死,我就和你说几件事好了。”
“这第一件事呢,就是他八岁那年尿床,嘻嘻,为此教主让疯人王给他开药方。”红绡一个劲地傻乐着。
“第二件事呢,是十一岁的时候,我来月事流血,将他吓个半死,抱着我默默流泪。”
红绡的眼里多了些惆怅。
她嘴里的良姜,和柏安想的不太一样。
还以为良姜一直如他脑中那样,冷峻,不苟言笑,动不动就威胁人,要不然就是慵懒如大猫一般,暂时收起锋利的爪子。
柏安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有么?”
红绡吃完剩下的红苕,“当然有,他这次任务没完成,被教主下命闭门思过。整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还不是要靠本护法亲自出马?”
“你一个中原人,到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要找他?看在和你聊天还算开心的份上,本护法就告诉你吧,他被下命闭门思过,只怕你是见不着他了。”
乌木站起身子,掐着红绡的腰让她稳当坐好。
“怎么样,本护法和你聊的也很开心,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啊?”
“算了吧,红绡姑娘,多谢你了。”柏安再次婉拒。
红绡扯唇冷笑,“还从没有人敢拒绝我,你可真大胆,居然拒绝我两次,你以为你拒绝得了吗?”
柏安丝毫不理会她的威胁,站起身,熄灭火堆,牵着灰灰,“红绡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有的,本护法也要有!”红绡一挥手,众人齐齐上前。
柏安:“……”魔教的脸,六月的天。
“把他绑起来,带走!”
“是!”
下一秒,众人身子纷纷一软,瘫倒在地上。
乌木心神一震,连忙使出轻功远离,可依旧膝盖一软,只来得及伸手护着肩上的人,“红绡,小心!”
红绡狼狈地被摔在地上,她咬着下唇,挣扎着坐起,觉得手脚软的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你下了毒?”她怨恨地看着柏安,“卑鄙!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话柏安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他牵着毛驴从摔倒的人身上跨过去,“不好意思,抱歉,请让一让。”
红绡:“你站住!”
“还有何事?”柏安回头微微一笑。
“解药!”
“抱歉,红绡姑娘,一个时辰后你们身上的毒就会自动解开,我先走了。”
“这混蛋,什么时候下的毒?”乌木愤愤地看着柏安远去,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怕那些人追上来,柏安连夜赶路到西京。
西京城有宵禁,赶去时城门未开,门外已经有挑着胆子的货郎、农夫在外面等着。
城外的告示栏上,贴了很多的悬赏,柏安闲来无事看了看,发现扈大婶给的忠告真的很有用。
至少他的住宿费有着落了。
城门一开,柏安顺着人流进入城中。
西京下一站才是大雁关,可这里的风景人俗已经和中原不同。
随处可见赶着羊群的羊倌,牵着骆驼的胡商,有人坐在客栈外的屋檐下拉着胡琴揽客,旁边奏响手鼓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