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有理有据地解释一番,明明是没影的事,也显得十分可信。
谢朝自然对自己的王叔信任无比,闻言恍然大悟,眉头紧锁,应该是怀疑自己上辈子死亡背后的真相了,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右丞藏得如此之深……”
陆川延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莫名地不想看见小皇帝皱眉,道:“有微臣在,陛下无需担心。”
他自然是可靠的,于是谢朝瞬间不再担心,甚至可以说有些放心地过了头。他懒懒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两滴泪花,道:“也对,只有王叔在就好啦。”
陆川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对他的信任颇为受用,熄灭了红烛,上床就寝。
精通西胡语的能人很快被找到,随后被不动声色地送入了摄政王王府。有了他在旁边协助,破译工作便如虎添翼,很快就将西胡那边传递来的消息完全翻译了过来。
看完之后,陆川延心道果然,陈路与西胡勾结已久。
从歌女飞云进醉香阁的时间来看,此时的陈路与西胡联系已有一年。从情报中可以得知,陈路暗中扶持的正是西胡大王子巴尔丹。他最近刚刚登上了单于的宝座,这背后必定少不了陈路的暗中推波助澜。
恐怕陈路与巴尔丹已经秘密达成了什么交易,比如说他答应帮助巴尔丹坐稳单于之位,条件是等到梁朝内乱之后,再由巴尔丹反过来助推陈路,得以最终荣登大宝。
说白了,陈路是又不想在史书中做那个谋反的千古罪人,又想做那个至尊无匹的帝王,人心不足蛇吞象。
想起上辈子西胡入侵造成的民不聊生,陆川延摇摇头,暗道陈路只是在与虎谋皮罢了。
但这只是西胡那边传递消息过来的渠道,陈路又是如何反递情报的,陆川延仍是不得而知。
他忍不住头疼,暗骂这老狐狸狡兔三窟,至于如此谨慎么。明明自己上辈子始终未曾怀疑过他,为什么天天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保密工作,害得自己最近连头发都掉了不少,隐隐有英年早秃的征兆。
难怪陈路是个半秃头。
之前的情报大多与西胡那边境况有关,没有什么参考价值。陆川延收起这沓线索,置于火烛上点燃,于心中默默思量。
虽然这也算是一个有力至极的证据,铁证如山,足以证明陈路的罪行,但陆川延并不准备立即拿出手来,将陈路抓捕入慎刑司。
无他,只是因为陈路的党羽藏得太深,一个都没露过面。
陆川延自然想斩草除根,不给陈路留一点后路,所以希望陈路的党羽能快些露头,好让自己一网打尽。
上辈子世家被右丞推出来逼宫,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历史发展。但这辈子世家大伤元气,又与右丞割席,肯定是不会再做这个出头鸟。
这样一来,陈路便少了最好用的一枚棋子。
没了逼宫人选,他面上未有表现,心中恐怕暗暗恼恨,有些要沉不住气了。
那自己不如暗中推他一把,逼迫陈路来些大动作。
陆川延心中思量不停,悠远目光穿过窗户,看向不远处的乾清宫主殿。
只是恐怕,自己少不得要与小狼崽子合演一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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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乾清宫内,摄政王与陛下闹得僵硬极了,最后不欢而散!王爷像是气狠了一样,当时那场面吓死个人,没一个奴才敢出声,都怕触霉头!”
听八卦的小宫女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又是害怕又是想听,白着一张脸左看右看,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急忙追问:“怎么会这样?摄政王不是向来对陛下爱护有加吗?”
“那都是给别人装样子看的,这你也信?若是对陛下爱护有加,哪里会侵占龙床!”说八卦的宫女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低语:“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刘家的刺杀?”
见小宫女点头,她急促道:“大家都说,那正是王爷针对陛下布的局呢,恨不得陛下死了才好!”
“啊?!”小宫女吓坏了,捂住自己的嘴倒退两步,战战兢兢道,“那王爷,王爷岂不是要谋——”
“嘘——”
最后一个字被狠狠捂回了嘴里。
宫女压低了声音狠狠道:“这种话你也敢乱说?活腻了不成,倒也别拖我下水!”
小宫女捂着自己的嘴摇头,瑟瑟发抖。
说八卦的宫女端起一盆衣裳,语气匆忙道:“我得回乾清宫了,有的话你听过就罢,千万莫要记在心里,知不知道?”
见小宫女点了头,她才脚步匆忙地抱着衣裳离开,也就不知道自己离开后,那个小宫女慢慢放下了手,眼中哪里见得半分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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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川延不动声色的散播下,外界对于摄政王司马昭之心的猜测逐渐甚嚣尘上。
对此,他自然是乐见其成,便如那垂钓之人,耐心地等待着鱼儿咬钩。
只是苦了谢朝,这一段时间在外人面前须得与陆川延保持距离,若是能摆出冷脸便再好不过。
被强行与王叔分开,是以小狼崽子每日板着个脸,阴云密布。这冷脸虽不针对陆川延,落在他人眼中,却是二人不和的表现。
莫非这傀儡皇帝终于受够了任人摆布、命悬一线的日子,要开始反抗了?
一时之间,朝中人心有了隐秘的动荡,绝大部分人都在观望。
而陆川延也终于如愿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梁朝的五月,已是夏日炎炎。右丞府的水榭中,陆川延与陈路相对而坐,面前一盘棋。四周碧绿荷叶连天,已露小荷尖尖角,侍女立于背后,恭敬地打着扇。
这还是陆川延第一次与右丞有独处机会。
他眉眼淡淡,似是兴趣缺缺:“右丞将本王约于府中,不妨有话直说。”
右丞执起一枚黑子,不疾不徐地轻轻落于棋盘之上,啪嗒一声轻响。
他这才抬眼看向年轻俊美的掌权者,虽然头发与胡子都一片花白,但却精神矍铄,一双眼不显山不露水,并无半点被年轻人冒犯的不快,反而笑呵呵的:“定远侯当真直爽,那老夫也不打太极,有话直说了。”
别人都叫陆川延摄政王,只有陈路始终坚持叫定远侯,不知是什么缘故。左右陆川延对两个称呼都不怎么在意,便也随他去。
“如今别人都当定远侯觊觎皇位狼子野心,老夫可不这么觉得。若论忠心,定远侯称第一,便无人敢称第二。”
陈路这话一出,陆川延顿时一愣,却也有种意料之内的感慨。
果真没骗过他。
不过陆川延也算是有所准备,原本备好的话锋顿时一转。
“右丞果然耳聪目明,瞒不过你。在其位谋其政罢了,趁本王尚居此位,若能借此机会帮陛下肃清掉诸如刘家之类的别有异心之人,那便再好不过。”
顿了顿,他语气略微抱歉:“说到肃清阻碍,先前见右丞频频于刘家青楼中饮酒赏乐,恐阁下与刘家有所牵连,故而假意试探一番。”
“只是如今看来,是本王误会在先,误解了右丞为人,还没来得及同右丞告罪。”
陈路笑容不变:“这是哪里话,定远侯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对老夫怀疑亦是理所应当。怪只怪老夫之前未曾发觉那刘湛竟有如此祸心贼胆,当真是失职至极,罪该万死。”
语气恳切自责,说得好像栽了个大跟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是……尚居此位?定远侯此话何意?”
陆川延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复又放下:“右丞真是贵人多忘事。本王当年在先皇病床前,与先皇有过三年之约,记得当时右丞似乎也在?”
右丞一双老眼微微睁大,语气讶异:“自然记得,只是先皇当年说的是三年之期若至,定远侯便可自行去留。莫非定远侯如今的意思是……”
他适时停下了话头,轻轻拍了自己的老脸一下:“当真是老糊涂,多嘴了。”
以往如此危险的话题,谨慎如陈路是绝不可能接的,可见他如今确实有几分心浮气躁。
陆川延心中有了底,面上却不显,只微微一笑:“右丞无需顾忌那些,本王对右丞的忠心再清楚不过。日后本王辞官归隐,还需右丞辅佐陛下左右。”
右丞仍像是回不过神来:“定远侯当真要在陛下年满十八时辞官归隐?”
“这个自然。”陆川延笑意略淡,沉声道,“本王也算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只是陛下听信奸人谗言,始终对本王事事防备,前些阵子还公然叱责本王居心不良,图谋皇位。”
“这种日子当真是过倦了。陛下十八岁生辰宴当日,便是本王告老还乡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闻到一种快要结束的味道!
第46章 被偷亲到的摄政王
““——陛下十八岁生辰宴当日, 便是本王告老还乡之时。”
太液池旁,凉风阵阵。谢朝极目远眺,却无甚心思欣赏初夏美景。
鸳鸯出双入对, 好不自在, 却在靠近岸边时,被岸上的人周身冒出的郁郁黑气吓得各自飞逃。
他的脸色明灭不定,时而如乌云压顶, 时而如风雨晦冥,使得身后宫人心惊胆战地低下脸, 唯恐触了天子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