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太久没打仗,给你们闲出毛病来了!怎么和居委会大妈似的!
但这都是并不重要的小插曲。
没过几天,江沉星将终版的人员调动名单处理完毕,装进密封的文件袋中,在光脑上向罗上将汇报进度。
片刻后,他得到了首肯,于是起身,亲自把文件送去了罗鸿鸣的办公室。
江沉星挑选的时间点微妙,恰好赶在中午,是大家快要吃饭的时间。
所以意料之内的,在办公楼的电梯口,他遇到了提着餐盒的女性Beta。
江沉星第一时间颔首示意,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声音清冷:“师母。”
师母仍然是平日里笑眯眯的样子,慈爱地对江沉星道:“小江啊,有事找你们罗上将?”
江沉星拿着文件袋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点头:“有份文件想让他签字。”
电梯门打开,师母拎着沉甸甸的餐盒慢慢走进去,江沉星立刻伸出右手:“我来帮您拿吧。”
但师母微一侧身躲过,笑了笑,岁月沉淀下来的眼尾纹温柔:“不用了,我今天带的都是些汤汤水水,万一洒在重要的文件上就不好了。”
她这么说,江沉星果然有些犹豫,顿了顿,还是从师母手中把餐盒拿了过来,低声道:“没关系,我会小心点的。”
他都这么说了,师母倒是也没有强求,任由江沉星接过了满满当当的餐盒。
一声清脆的响声,电梯到了顶层。
罗鸿鸣已经等在了电梯口,见到了师母,他笑得和花一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喜悦的笑容在注意到老婆身后的江沉星时才稍稍收敛,罗鸿鸣轻咳一声:“小江,你来得正好。给那臭小子发条消息,今天你们两个都别去食堂吃饭了,来我办公室尝尝你师母的手艺。”
江沉星摇摇头,将手里的餐盒递给上将,接着又递出那份装有人员调动名单的文件:“我是来为您送文件的,就不多待了,您和师母一起吃吧。”
“至于言殊……”
提到他,Alpha冷冽如雪的神色柔和了几分,唇角也隐隐勾了一下:“他最近特别喜欢食堂新出的口水鸡,现在应该已经冲去排队了。”
罗上将也跟着乐了,摇头念叨了一句“这臭小子”,倒也没有再强求,拍了拍江沉星的肩膀:“辛苦了,我尽快给你批复。”
当着师母的面,江沉星又淡声提醒:“这份文件花的时间比我们预估的要长一些,时间紧急,要麻烦您尽早处理了。”
罗上将没什么领导架子,可以理解:“我明白了。这样,我待会儿就帮你签好字,今天下班之前来取,可以吧?”
江沉星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他们两个的话里没什么机密信息,所以没有避讳什么,任凭师母安静地站在一旁,眉目含笑。
最后寒暄两声,江沉星终于告别,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
身后的办公室门被关紧,他才不着痕迹地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门缝。
出了办公楼,江沉星径直去了食堂。
这点他确实没骗罗上将,言殊最近的确疯狂迷恋上了新出的口水鸡。
但是口水鸡供应限量,而且一人只准打一份,所以言殊每天都要早早等候在那个窗口前,买完自己那份之后,又会很鸡贼地刷江沉星的卡再买一份。
这个时候,结婚财产共享的好处才终于被言殊体验到了。
江沉星对此持纵容态度,任由言殊出手阔绰地刷自己的卡。但作为报答,他要求言殊帮自己打饭。
这就是两个人最近一直在一起吃饭的真正原因。
等江沉星到了食堂,很轻易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辨认出了Alpha英挺的背影。
言殊若有所觉,回过头来,恰好与江沉星对上了视线。
江沉星缓步走过去,坐到言殊对面,那里已经被妥帖地摆好了餐盘,菜品是按照他口味打的,餐具也按照Alpha的用餐习惯码得整整齐齐。
这种照顾人的小事,言殊向来做得很顺手。见江沉星已经开始给餐具消毒,他也拿起筷子夹菜,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样了?”
江沉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垂着眼夹了一筷子素菜,道:“很快就可以得到结果了。”
于是言殊明白江沉星已经搞定一切,没再多问,只是接下来的吃饭过程中,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有食欲了。
吃完饭,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一起回了江沉星的办公室。
与之前相比,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台造型独特的检测器。
言殊反锁好办公室大门,那边江沉星动作熟练地操作了几下,机器一阵轰鸣后,缓缓吐出了两份检测报告。
这是两个人能想到的最隐秘也最有效的核验方式,借助了一种最常见的物质——信息素。
Alpha和Omega都可以产生信息素,这种激素主要通过腺体分泌并散发,对人体的内分泌调节起到很大作用。
但很多人平时不会注意的是,其实这两种人的皮肤毛孔也会分泌出极少量信息素,只是量太过稀少,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几近于无,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不过利用先进的科技手段,就可以轻易检测出那一丁点信息素的存在,比如很容易在市面上买到的信息素试纸。
那份文件袋是江沉星特制,封皮是信息素试纸,封口安装着压力传感器。
当封口感受到压力时,江沉星这边机器的指示灯会亮起,也就证明文件被人打开了。但打开的同时,信息素检测器却没有同样给出结果,这也就说明——
打开那封文件的,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
“……就是她。”
十指插进黑发之中,言殊仰面朝天,视线虚无地盯着天花板,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之前料想过无数次最坏的可能,现在尘埃落定,他竟然有种意料之外的平静。
江沉星就更不用说了,他比言殊少了一层亲近关系,从一开始就理智地旁观,看起来没受到什么影响。
静静注视了颓废的Alpha许久,江沉星终于开口,道:“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吗?”
等待了片刻,言殊抬起手背,捂住眼睛,声音发涩:“……我还在想。”
他还在犹豫,怎么告诉罗鸿鸣这个消息。
但是不管怎么考虑,这个真相都会对自己的老师产生巨大的打击。
更关键的是,即使明知道为了联邦,他们有义务肃清任何奸细与叛徒,但这件事也会不可避免地在师生两人之间造成难以弥补的裂痕。
痛失所爱,迁怒是人之常情,和信仰无关,言殊无比清楚这点。
见Alpha愁肠百结,江沉星放在桌面上的五指微微收紧。
短暂的犹豫片刻,他开口:“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言殊抹了把脸:“……你说。”
于是江沉星冷静无比地道:“我建议你不要管这件事,只用把怀疑告诉罗上将,然后让他全权负责后续的一切处理工作。”
“至于他会做出什么决定,怎么处理,这是军部和总统府的事,你不必插手。”
言殊一愣,反应了片刻,他直起身,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亲手调查然后逮捕自己的爱人?”
这对罗鸿鸣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了。
江沉星神色不变,照旧冷淡而严肃,垂下眼并不解释,只道:“你可以试试,先去把我们的怀疑告诉他,什么多余的都不要说。”
“相信我,不出意外,他也会让你不必插手。”
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言殊似乎懂了江沉星这么说的用意。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件事因罗鸿鸣的疏忽而起,也必须要由他亲手了结。当然,前提是他的老师完全值得信任。
沉默片刻,他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肃穆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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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决定很轻易,真正实施起来,言殊还是做了不少心理建设。
如他所想,在被告知师母有可能是帝国的奸细时,罗鸿鸣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但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老头还是沉默下来,干瘪的唇角簌簌抖动,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
好半晌,他颤抖着手指拿起那张检测报告,几乎是恳求地问言殊:“所以……她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
言殊甚至不忍心看自己老师眼中的茫然,后退一步,艰难地低声道:“现在……只是暂时的怀疑,说不定是意外或者误会。”
只是物证已经放到了罗鸿鸣眼前,这句话怎么想怎么苍白疲软。
但罗鸿鸣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短暂的不可置信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重新找回了上将的果决气场。
将检测报告缓缓折叠起来收好,罗鸿鸣声线冷硬肃杀,却难掩疲惫:“……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你和小江不用再插手。”
果然和江沉星说得一样。
罗鸿鸣抬起右手放到心口,苍老的双眼直视着言殊,一字一句慢慢道:“我罗鸿鸣对着联邦自由旗、对着我的肩章发誓:如果真相果真如此,我将立刻上报军事法庭,并进行回避,接受军部给出的一切处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