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殊听得汗颜,还很心虚,总觉得如果让罗鸿鸣知道他们两个结婚的真相,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的恩师怎么也会对两个人是真心喜欢深信不疑啊!
不过现在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嗯嗯啊啊,老老实实地点头。
江沉星倒是镇定自如,正襟危坐,看着罗鸿鸣,眼神认真而诚恳:“非常感谢您能做主。我们当时是冲动了一些,但感情绝对是真挚的,现在也在筹备婚礼以及相关事宜,会尽力考虑好一切。”
看了他的侧颜一眼,言殊略微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暗自嘀咕:表情这么真,我都快信你真的喜欢我了。
罗鸿鸣因为江沉星的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提醒道:“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两个家族或者是两个军团的利益分配问题务必要解决好。而且以后你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避嫌,个人情绪绝不能带到日常工作中,凡事以大局为重,知不知道?”
这是理所当然要做到的,两个Alpha纷纷应声。
气氛轻松和煦,言殊表面上被恩师的玩笑话说得无计可施,实际脑神经始终紧绷,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揣摩着罗鸿鸣的动作和用语,试图挖掘他眼神背后潜藏的深意。
但罗鸿鸣神态没有任何异样之处,说的每一句话也都确确实实是出于两人的利益考虑,至少言殊没有看出不对。
他在交谈的间隙看向江沉星,对方回看他一眼,微不可察地摇头,意思是同样没有发现异样。
这么看来,之前对罗上将的怀疑应该是不成立的。
这个想法让言殊心弦微松。
他们没聊多久,抽油烟机的风声终于停了下来。
片刻后,师母笑眯眯地端着一道硬菜出了厨房,面容慈祥:“等久了吧?开饭啦。”
言殊立刻起身,帮她接过盘子上菜,又去厨房继续端碗拿筷。
江沉星也紧跟着站起来想帮忙,不过被言殊和罗上将又摁着坐回了原位,让他不要动,一切活都由言殊来做就好。
他心情复杂,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被头一次带回来见家长的儿媳妇。
师母的手艺很好,普通的家常菜被她做得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除了菜以外,酒当然也是聚会中不可缺少的。师母不知道他们三个刚刚搞的小动作,特意拿出了一打啤酒,供他们侃大山的时候喝。
忙完这一切,而她自知没有什么插话的机会,安静地坐在罗上将身边,笑吟吟地听几人聊天,时不时为他们夹点菜,或者是在言殊和江沉星的杯子里倒满啤酒。
当然,在罗上将同样死皮赖脸地要求多添点酒时,她的回答是一口拒绝,只允许喝一罐,多了没有,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嗔怪他不注意肝脏,语气温柔而坚定。
但即使要求一直被拒绝,罗鸿鸣也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反而乐颠颠地“是是是”,看起来似乎恨不得被多说几句。
说实话,言殊一直很羡慕他的恩师和师母之间深厚的感情。印象里他们两个一辈子没红过脸吵过架,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师母虽然能力普通,但性格是真的好得没话说,包容而体贴,难怪罗上将会宠她半辈子。
哪里像江沉星一样,整天只会让言殊血压升高。
不能深想,越想越凄凉,言殊抓起啤酒灌了一大口,心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江沉星夹菜的动作一顿,神情微妙地看了眼言殊,不知道他突然又抽什么风。
言殊没发现他的注视,注意力全在另一侧。
酒过三巡,罗鸿鸣酒量不似当年,已经有两分醉意了。
这老头趁醉撒酒疯,就这么开始死缠烂打地缠着师母,要她给自己夹菜喂到嘴边吃。
多大岁数了,竟然还公然对着老婆撒娇,好不要脸!
言殊狠狠唾弃着这种明目张胆的秀恩爱行为,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了不自觉的羡慕。
这羡慕被江沉星精准地捕捉到,冷淡的Alpha陷入了沉思。
犹豫片刻,他抿住唇,夹起一片糖醋藕,慢慢送到言殊唇边。
言殊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要捣乱,头猛地偏开,警惕地瞅着他:“你干嘛?”
江沉星的筷子不尴不尬地悬在空中,糖色的藕片颤颤巍巍地摇动。
看清楚他夹的东西之后,言殊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江沉星的意思,骇然道:“你不会也想喂我吧?”
真的假的!
Alpha不可置信的犹豫神色,堪比最直白犀利的拒绝。
江沉星脸皮薄,自觉言殊并不稀罕他的投喂,于是脸颊烧烫,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手腕一翻,径直把藕片丢到自己碗里,冷淡道:“不想吃就算了。”
接着继续低着头给自己夹菜,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原本在桌下紧紧与言殊相贴的大腿默默拉远了距离,显得疏远了许多。
言殊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刚刚错过了什么。
一想到自己被江沉星喂饭的场面,Alpha头皮一紧,只觉得想象力受到了巨大冲击。
但是短暂的冲击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嘟嘟囔囔吸引老婆注意力的老头子刺激到了,还是酒精随着时间开始上头,言殊竟然觉得……
让江沉星投喂一口,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的觉悟来得有点晚,江沉星已经收回了筷子,开始自顾自地吃饭,不再分给言殊眼神。
两人间的气氛诡异地陷入沉默,餐桌上只剩下半醉的罗鸿鸣和师母的悄悄话。
片刻后,有一只手从桌下探出来,悄咪咪地拉了拉江沉星的衣角。
“……哎。”
江沉星无动于衷地垂着眼睫毛,置之不理,于是那只手又暗搓搓地拉了两下。
被连续骚扰,他终于抬起眼,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Alpha:“有事?”
言殊看了一眼对面无知无觉的罗上将和专心致志应付撒酒疯的师母。
在发现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之后,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小声道:“那个,我没说不想吃啊。”
江沉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一向嘴硬的Alpha会说出这种话。
但是他郎心似铁,不为所动地从言殊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晚了,我现在不想喂了。”
言殊:嘤!
他不死心地又拽住了江沉星的衣角:“别这么小气嘛,你看罗上将都躺到师母膝盖上去了,现在不喂我多毁气氛啊。”
江沉星被他求饶似的拉了几下,其实心里的憋气已经消了大半,但就是不想让这个直男轻易得逞,冷淡道:“他们两个是真夫妻,你和我又不是。”
结果这话刚出口,刚刚还黏糊糊躺在师母腿上的罗鸿鸣瞬间坐起,双眼像探照灯一样“唰”的一声扫视过来,犀利道:“你们两个不是什么?”
两个Alpha一惊,言殊拽着江沉星衣角的手瞬间收回,这才想起来,他俩仗着罗上将喝醉大声密谋,忽视了Alpha天生听力惊人的事实。
现在面临暴露真实关系的风险,言殊的大脑都吓清醒了,迅速思索着有什么糊弄过去的话术。
但他还没想好,江沉星却先开了口。
“您误会了,我……”江沉星的耳朵红得滴血,难以启齿地启唇,被迫说出了离谱至极的理由:“我,在和言殊赌气呢。”
嘴上这么说着,他放在桌下的手上也不闲着,狠狠拧了一把言殊的大腿。
言殊被疼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压下到了嘴边的痛呼,迅速反思自己:“老婆我错了,都怪我非要让你喂饭,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本来只是情急之下的称呼,却让江沉星浑身一颤,又羞又恼地瞪向言殊,目光不言自明:叫我老婆做什么?!
言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老婆”两个字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了一秒。
但很快,他理直气壮地用眼神回击江沉星:紧急关头,你还在乎一个小小的称呼做什么!
赌气这个理由放在江沉星身上有些离谱,罗鸿鸣也不知道信没信,锐利的眼神在两个如临大敌的Alpha之间巡弋了两圈。
直把两个人看得心高高提起,他才突然神情一松,挪揄地笑起来:“闹别扭呢?你们这俩孩子,真的是年轻气盛,有活力,动不动就爱瞎折腾。”
见他相信了,言殊和江沉星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罗鸿鸣就转向江沉星,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小江啊,不是我偏心我这傻学生,是你的处理方法真不算妥当,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赌气了呢?这是最不能解决夫夫问题的处理方式。”
“再说了,喂饭这种小事,就是夫夫之间合法的权益,你还是有义务满足一下的。这是家宴,又没什么外人,喂小言两口怎么了,是吧?”
江沉星有苦难言,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咬牙道:“……您说的对。”
罗鸿鸣满意点头,对年轻人的听从劝告感到欣慰,笑道:“那就对了,夫夫之间就是要相互体谅,相互成全才好。”
“这么着,小言,你看看想吃什么,让小江喂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