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平日里看起来很不正经, 偶尔还会接口下属们开的颜色玩笑, 但实际上,言殊内心纯情得很,并没有和其他人就自己的喜好进行过深入交流, 这种东西都是自己偷摸看的。
震惊的头脑完全无法下达指令,但他的身体还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长臂一捞, 迅速把杂志胡乱卷起来,三下五除二塞进了行李箱的最深处。
做完这一气呵成的动作, 言殊和江沉星都回过神来。
言殊丢尽老脸,恨不得现在就移民到其他星球, 面上故作镇定,直接甩锅给万能的杨川:“咳,那什么,杨川那臭小子又坑我,看我回去不扣光他的年终绩效!”
远处的杨川打了个喷嚏:?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沉星当然不会信他的狡辩,向来冷静疏离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微妙的表情,缓缓道:“……想不到言中将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Omega。”
一脸的纯情无辜, 浑身上下又白又软,小肚子和大腿上的肉毫无锻炼痕迹, 娇嫩得像是后花园里被精心呵护的玫瑰花。
不愧是死直男A。
他这句话说得明明没什么起伏,不知道为什么, 言殊总觉得后脖颈那里凉飕飕的, 在初夏天气感觉到了一种隐约的冷意。
与此同时, 他还感觉自己的审美被不动声色地鄙视了。
言殊对江沉星暗藏嘲讽的语气很不满意,争辩:“怎么说得好像我的审美很奇怪似的,但这种O明明是绝大多数Alpha都喜欢的好吧?我跟你讲,这杂志可是限量款,好多人盯着抢,我花了好大功夫才买到的!”
江沉星冷冷道:“哦?难道不是杨川偷偷塞进来的么?”
言殊:“……”
妈蛋,他给忘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言殊摸了摸鼻尖,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承认:“那什么,大家都是精力旺盛的男人,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嘛,看看这个多正常。”
江沉星却并不这么认为,冷冷睨了他一眼:“无聊的低级趣味。”
言殊“啧”了一声,从最初被发现XP的惊慌中彻底镇定下来,他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脸皮很厚的不着调Alpha,语重心长道:“这怎么能是低级趣味呢?有了恰当的放松,才能让我们有更加充足的精力去工作,这叫松弛有度。”
“松弛有度?”江沉星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狡辩:“那我也没见过你认真工作,只松不驰是吧。”
“哎你这人,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那是因为我认真工作的时候你都不在好吧!”
嘴上和江沉星激情辩解,言殊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种偷摸搞的颜色应该是单身A心照不宣的秘密才对,都是从青春期过来的,江沉星肯定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能理解言殊的做法。
但他现在的追问,似乎并不像是言殊想象的那样,为了让死对头丢脸才故意这么抓住不放。
江沉星似乎是真的不能理解DIY的快乐所在,甚至对这本颜色杂志代表的那种隐喻感到反感。
想到这里,言殊一愣。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以江沉星高岭之花的性格,很有可能确实没看过这种东西。
这么多年,即使有那么多十分符合言殊审美的优质小O向江沉星告白,他也一直不近O色,拒绝得干脆果断,连考虑的意思都没有。
但他又说自己是直男。
身为直男却能如此坐怀不乱,那只有一个可能:江沉星是个不折不扣的性冷淡,冷淡程度堪比在大寒山寺苦修十年的扫地僧。
……他该不会也从没有自力更生过吧?
为了证明这个念头的真实性,言殊试探性地抽出那本杂志,随便翻到不知哪一页,放到江沉星面前:“说真的,这本杂志是我多年珍藏,很好看。看在咱们两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份上,今天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借给你观摩学习一下,要不要试试?”
图片上的Omega笑容娇俏可爱,站在厨房里,身上系着一条碎花围裙——当然,也仅限于此。
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从围裙后露出来,十分诱人。
在视线触及到Omega嫩白皮肤的一瞬间,江沉星瞳孔骤缩,猛然向后退了两步,将视线偏向一旁,声音比冰块还冷:“拿开!”
言殊没想到江沉星反应会这么大,慢半拍地收回手:“拿开就拿开,那么凶干嘛。”
但他避之如洪水猛兽的态度也侧面证实了那个猜测的正确性,让言殊大为震惊,难以想象江沉星是怎么像苦行僧一样活过的这三十二年。
“江中将,你……”
他的视线迟疑犹豫地往下靠:“你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自己不会戳中他的伤心处了吧?
“……”
是个男人就不能被质疑不行,闻言江沉星太阳穴狠狠迸出两根青筋,视线像锋利的刀锋一样剜向言殊,咬牙开口:“放屁!”
能让向来矜贵冷淡的江中将爆粗口,可见这次是真的被气狠了。
但言殊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用那种恍然大悟而深感痛惜的语气道:“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和那些小O谈恋爱,我还以为你只是性冷淡而已,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问题。放心!看在我们同甘共苦的份上,我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只要你肯把主卧让给我睡……”
手里的杂志被蓦然抽走。
言殊掌心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江沉星将那本杂志慢慢卷起来,冰凉地勾起唇角,问:“这是你最喜欢的?”
言殊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啊,你也想看吗,我可以借你两天……”
但是紧接着,江沉星冷淡宣布:“被我没收了。”
晴天霹雳!
言殊大惊失色:“等一下,为什么啊,你不会也看上了想要据为己有吧!其他的都行,这本可是限量版,我当时真的抢了很久的!”
听见Alpha的惨叫,江沉星的心情才勉强好了两分。他身形一偏,敏捷地躲过了言殊想要上前夺回来的手,却任由他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垂着狭长的眼尾,冷淡道:“在我家不能看这种低级趣味的东西,等你搬走的那天我再还给你。”
言殊有理有据地怀疑他是在报复自己,心道江沉星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气,自己性冷淡还要强行要求舍友跟着一起禁欲,简直非人哉!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不是只有这一本,等过两天回宿舍里再偷偷拿本新的不就好了——这次可得好好藏起来,免得被江沉星发现了端倪。
自己现在不得不与江沉星同居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最后,言殊只能垮着个小猫批脸,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好”,终于松开江沉星的手,转身回去收拾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东西了。
只是背影怎么看怎么失落,高大的Alpha像是地里蔫了的小白菜。
最后看了一眼言殊摊平在一旁的行李箱,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其他的违禁物品之后,江沉星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回自己的主卧去。
一路上,他的手里紧攥着那卷杂志,手臂线条绷紧,嘴唇也紧紧抿着,浑身透露出一种如临大敌的紧绷感。
恐怕在刚刚踏上战场时,喜怒不形于色的Alpha都没这么紧张过。
进了卧室反锁上门,沉默半晌,江沉星的视线终于慢慢移动到手里的杂志上,接着随手翻开。
如果言殊在场的话,会很惊异地发现,即使在看一些让Alpha脸红心跳的东西,江沉星也面不改色,视线沉静如湖——似乎还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嫌弃。
比起对好奇或者感兴趣,他似乎更像是在做什么学术研究,简直把性冷淡的名头坐实了。
草草翻了几下,视线最后定格在之前言殊对着他摊开的那页,江沉星的眉头慢慢皱紧。
全身上下只系一条围裙,露出大片后背和大腿……
暗示意味如此明显。
这种打扮真是世风日下。
如果照片里的Omega就在江沉星面前,恐怕会被他冷飕飕的眼刀给吓到当场穿好大羽绒服。
言殊就喜欢看这种东西?
在照片里看着感觉还好,稍微想象了一下这种打扮的Omega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场景,江沉星唇线抿得越发紧,眉宇间的刻痕也越来越深。
……也太羞耻了。
江沉星不是很能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自认为理解了言殊的癖好。
犹豫半晌,Alpha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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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刚过十点,言殊洗漱完毕,收拾妥当地躺上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倒也不是认床,毕竟军人在外征战,就应该在什么样的坏境下都能迅速入睡。
但问题是,一想到隔壁睡着江沉星,言殊的潜意识里就莫名的有种亢奋感——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亢奋什么。
这还是自从认识以来,他头一回和江沉星睡在这么近的地方,近到只隔一堵墙的距离。
虽然当年在军校的时候也算和他搞好了关系,但江沉星有洁癖,向来一个人住一间宿舍,没有舍友。
出于好奇,言殊曾经也想去他的宿舍看看。江沉星其实并没有不同意,是言殊自己在彻底的全身消毒面前选择了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