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绝大多数大盐商私底下都开办了自己的盐场,然后在卖盐的时候,将官盐和私盐掺着卖,甚至往官盐里掺沙子,逼迫百姓去买他们的私盐。
因为这,朝廷原本每年可以收到三百六十万两盐税,但是近年来,朝廷每年收上来的盐税都不足两百万两。
但是现在,昭县盐场的食盐出场价格加上盐税也才不过四文半,私盐的成本价就要五文半,买的话还要担着蹲大牢的风险,以后谁还会去买私盐呢。
朝廷废除了食盐官营法,也就是说商人要想贩盐,不需要再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获得盐引,以后人人皆可贩盐,大盐商们没了这些优势,要是找不到出路,没落是迟早的事情。
“好。”
“简直是大快人心。”
“等等,也就是说,朝廷虽然废除了食盐官营法,但实际上食盐还是掌握在了朝廷手中,也就是说,光是食盐一项,朝廷就能再增加两成的收入。”
“五成加两成,就是七成了。”
“最主要的是,若是人人皆可贩盐,盐价必会大跌,以后我大扬朝百姓都能放开肚皮吃盐了。”
“此事,安王爷居功至伟!”
“对了,听说福州的金矿和昭县的天然气矿也都是安王爷从一本前朝名士留下来的游记中发现的,但他并未藏私,而是将它们全都献给了朝廷。”
“嘶!”
“安王爷之德,我等拍马难及。”
“安王爷堪为我辈典范。”
“相较之下,大皇子和四皇子……”
“嘘,这是我们能讨论的吗?”
第32章
就在第一支海贸船队组建完成,并且即将启航的时候,敖锐泽和夏景曜接到了元熙帝发来的诏令,命他们务必在年前赶回京城。
看到这份圣旨,夏景曜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恍然。
他这才想起来,这是海州。
他是夏景曜,卫国公。
敖锐泽是安王,大扬八皇子。
他们之所以会一起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们接到了元熙帝的命令,到这里来建造新型海船,组建海贸船队,以便于将来出海搜寻高产粮种。
而他之所以会将这些都抛到了脑后,主要是这段时间以来,敖锐泽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
敖锐泽是个极度自律的人,不管晚上什么时候睡的,每天早上卯时都会准时醒来,起得比他要早。
但是他起来的时候从来都是轻手轻脚的,即便偶然因为他睡在他怀里,所以他起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惊醒了他,他也会给他一个温温柔柔的亲吻,把他哄睡着了再离开。
即便是再忙,他每天早上都会亲手为他准备一份早点,就算离得再远,他晚上也会赶回来陪他睡觉——只除了昨天晚上。
他出去的时候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也会专门给他带一个回来。
想到这里,夏景曜不禁摸了摸腰上挂着的一个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雕刻而成的小哨子。
到这时,其实敖锐泽的大小,身上的肌肉是不是跟它们表现出来的一样硬挺,已经不重要了……好吧,还是很重要的。
而这些都让他差点以为他和敖锐泽是一对真正的夫夫。
他承认,敖锐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让他满意。
只可惜了。
他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而且说不定敖锐泽也只是在跟他逢场作戏而已。
毕竟明明在此之前,这位安王爷还对他深恶痛绝,结果转眼间,他就对他情根深种了——
这话说出来,谁会信呢?
想到这里,夏景曜不禁嗤笑一声,然后取下腰上的那个小木哨,随手扔进了面前的行李箱里,心底的那点复杂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仆从来报,说是安王又过来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夏景曜转头看向一旁的管家:“我让你查的东西,都查好了吗?”
管家当即拿出一张纸来:“已经查好了。”
“什么已经查好了?”
敖锐泽正好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昨天那身衣裳,膝盖处的褶皱清晰可见,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夏景曜接过管家手中的那张纸,直接递给了他:“我让人去查了查你身边的人,发现他们果然很多都是大皇子他们派来的细作。”
他想,敖锐泽都已经这么卖力地伺候他了,他也不能让敖锐泽亏本不是吗?
算下来,敖锐泽还赚了呢。
敖锐泽接过那张纸一看。
单子上列出来的人名还真就不少。
比如前身的贴身太监屈伋,就是大皇子的人。
他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一个是淑妃的人,一个是贤妃的人……
还有两个小太监,是四皇子的人。
当然了,大皇子和贤妃以前往他身边派人肯定不会是为了监视他,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我知道了。”
敖锐泽当下收起了那张纸,然后将手中的一个大盒子递了过去。
夏景曜这才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大盒子:“什么?”
他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两颗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即便这会儿是白天,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夏景曜直接就愣住了:“这是——”
敖锐泽只说道:“我昨天晚上不是没有回来吗,就是去弄这两个小东西去了。”
这是他亲爪从海底刨出来的。
他说,眼底的笑意和柔情几乎化为实质:“你晚上如果不点着蜡烛,不是就睡不着吗?”
“但是蜡烛的气味本来就大,夏天还好,这会儿到了冬天,等回了京城,那里天气湿冷,晚上也不好开窗户散味儿,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东西。”
听见这话,别说是夏景曜,就连一旁的管家等人也都不禁愣住了。
敖锐泽能想到的,他们这些跟了夏景曜好几年的老人当然也能想到。
但是夜明珠这种宝物,世间本来就少有,更别说像是敖锐泽送来的这两颗品质这么好的了。
他们以往也有派人去搜寻,但是十几万两银子花出去,能买到的夜明珠连床头都照不亮,对夏景曜根本没什么用。
只能说,如果敖锐泽真的只是想要收买夏景曜的话,那他这手笔可真是够大的。
但是一般人如果只是为了招揽一个下臣,可做不到这种程度,也不可能去废这么多的心思,所以……
夏景曜拨弄那两颗夜明珠的手一顿。
他想,这笔账好像又有点算不清了。
所以他默了默,只深深地看了敖锐泽一眼,说道:“安王爷有心了。”
再之后,两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元熙二十三年的腊月二十九,赶回了京城。
元熙帝特意把满朝文武都留到了下午,只为了第一时间见到敖锐泽和夏景曜。
敖锐泽只说道:“……回父皇的话,福州金矿那边,招募矿工、采购冶金器具、组建护矿营,约用银约二十三万两,昭县盐场那边,招募盐户、建造海水运输管道和海水净化设施、采购煮盐器具,约用银二十一万两,海州造船厂那边……约用银九十三万两,此三项,共用银一百三十七万两。”
“这些开销,均取自于抄没的叛臣刘朝英的家产,以及五军营左掖军从倭寇手中缴获的战利品,未动用国库存银分毫。”
“好好好。”
听见这里,元熙帝忍不住又抚掌大笑起来。
“你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元熙帝当即走下御阶,亲手将敖锐泽搀扶了起来,而后他大手一挥,让人抬上来了一幅匾额。
只见匾额上面赫然写着‘吾家麒麟’四个大字。
元熙帝说:“朕思来想去,如今只有这四个字能表达朕的心情。”
“《三国志》里说,生子当如孙仲谋,朕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朕觉得,朕能有你这个麒麟儿,已经是此世修来的福气了。”
听见这话,在场的文武百官莫不是神情一震。
为元熙帝对安王的评价之高。
最主要的是,当年太祖皇帝的死对头王升原本才是世人心目中最有可能结束元末乱世的人,只可惜的是他时运不济,登基称帝之后不久就坠马而亡了。
元熙帝曾不止一次当着朝中众大臣的面,夸赞王升智勇双绝,三破元大都,功绩前无古人。
而王升当年登基称帝时,制定的礼法中,太子朝服上绣的就是麒麟。
所以他们想不多想都难了。
而且元熙帝如果真的看中了安王的话,那大皇子和四皇子……
想到这里,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皇子和四皇子。
四皇子就不用说了,脸都快扭曲了。
大皇子低着头,倒是看不出这会儿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以至于后来,元熙帝又夸赞了安王多少句,赏赐了安王多少东西,他们都没有再去关注了。
他们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朝局怕是要更乱了。
但是奶团子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元熙帝说了一句:“此事除安王功劳最大之外,当属前朝那位赖抟子先生,工部左侍郎何在?命你部尽快为这位赖抟子先生择地建庙设坛,以彰显他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