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想下去，拼命地踩着刹车，试图减缓车速。
可惜刹车根本不听他使唤。
跑车越来越失控，极速之中，沈见阙死死抓住方向盘，努力控制着方向。
他害怕不已，恐慌到极致，大脑反而开始运转。
跑车里安静得怪异。
他甚至没有听到跑车发动机应有的声音。
沈见阙脊梁骨窜上一阵冰冷的颤栗。
方向盘大力扭向山沟那一侧，沈见阙使足了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眼中染满了绝望。
“孟光宗，我、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月光照进跑车车窗，沈见阙面孔扭曲，语气疯狂。
在他混乱而颠簸的视线中，一道修长的人影从月下走来，扬手将一块石头砸向车轮。
跑车碾过石块，竟剧烈一颠，车轮打滑，整个车身歪斜着掉了个方向，发出刺耳的巨大摩擦声，与那道人影仓促擦过。
沈见阙眼中无可抑制地划过一抹惊艳。
他看到了被月光笼罩的孟饮冰。
整个世界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尖锐的声响里，对方从容的面孔映在沈见阙视网膜上，为他带来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肾上腺素急剧升高。
砰地一声巨响，跑车狠狠撞向山壁边的护栏，在地上翻滚了足足一圈才停下。
沈见阙脑中未完全生出的感慨被腿上一阵剧痛打断，他惨叫一声，用力扒住已经变形的车门。
“救、救命！”
血腥气在月光里蔓延。
孟饮冰大步走到车边，用力撕开变形的车门。
沈见阙竭尽全力从车里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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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见阙也断腿啦。
该他受的一个都不会少。
第138章
沈见阙爬得很艰难, 孟饮冰瞥了眼翻倒的跑车，见车子没起火的迹象，就往后退了几步, 冷眼旁观沈见阙的动作。
沈见阙这会脑子不怎么清楚, 压根没想到还可以求助孟饮冰，忍着剧痛竭尽全力从车里爬出来，瘫在马路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满头都是冷汗, 打湿了鬓边头发, 双腿扭成不正常的角度, 明显在车祸中被撞断了。
浓烈的血腥气飘荡在空气里, 他缓了一会儿，终于注意到自己满身都是伤。
他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意识不清醒，衣服穿的薄, 此刻已经被玻璃和金属物品的碎片刮得破破烂烂，皮肤被割开一道道血口, 鲜血从伤口里渗出, 染红了衣服的碎片。
他的胸口持续闷疼着, 应该是刚才被安全气囊撞的, 后腰也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车子里什么地方。
最让他崩溃的是，他的小腿扭曲骨折, 伤口看起来非常狰狞。
沈见阙动了动腿，脸上血色退了个干净，惊恐地惨叫两声：“我的腿！我的腿！”
他下意识伸手去够孟饮冰, 眼中全是哀求：“救我, 救救我！”
孟饮冰双手抱胸，冷淡地打量他两眼。
沈见阙的腿看起来伤得严重, 其实断裂处干净平整，好好治疗复健绝对能恢复正常。至于沈见阙身上的其他伤口，没有哪一道会危及生命，也就看起来有点吓人而已。
不需要进行急救，孟饮冰可以现在就帮他叫个救护车，但，何必费二道工序呢？
他相信沈家那两个真正当家的人不蠢，沈家的保镖已经在路上，沈见阙很快就能得到治疗。
而他本人并不想和沈家的保镖见面。
孟饮冰向后退了一步，抬眼看了看陡峭的山壁，很快选定一个合适的位置，几步攀了上去。
沈见阙仰起头，眼睁睁看着孟饮冰消失在黑暗中，眼中露出几分茫然。
皎洁的月光像是流水一般漫过环山公路，眼前的景色美得虚幻，让沈见阙有种自己可能正处于梦里的错觉。
但双腿的剧痛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莫名其妙冲出家门，莫名其妙开车来到这里，因为不明原因遭遇车祸，又被不知道为什么到来的孟饮冰救下。
虽然腿断了，但他还好好活着。
孟饮冰以前对他不假辞色，甚至还打过他几次，这次却救了他。
没有条件。
没有要求。
单纯救他一命。
沈见阙无法控制地，又一次回想起孟饮冰被月光笼罩的侧脸，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他前所未有的、无比深刻的，终于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有眼无珠。
原来他一直渴望的纯粹，在绝对的惊艳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
他以前本有机会得到，结果他亲手放弃了。
沈见阙当然知道郑申和孟饮冰不是一个人，可他们不是用着同一具身体吗？
如果以前他没有赶走郑申，那等到孟饮冰回来，他不是就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吗？
可惜以前的他不长眼，分不清好赖，亲手毁掉了大好局面。
腿上的剧痛让沈见阙无法理智思考，他完全忘记了吊桥效应的存在，满心只剩懊悔。
沈见阙仰着头找了半分钟，没有看到孟饮冰的影子，忍不住道：“饮冰，我知道你还在，你、你能不能出来见见我？”
峭壁上没有动静。
孟饮冰在黑暗中坐下，拉开系统面板，盯着剧烈波动，几乎达到100%的后悔值看了一会儿，低低嗤笑一声。
沈见阙听到孟饮冰嘲讽的笑声，眼睛一下亮了。
他就知道，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太正常，孟饮冰既然来救他了，肯定会等到他彻底获救再离开，不会就这样将他扔下。
沈见阙咬了咬牙，扬声问：“你、你能再给我个机会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改！”
以前是他没有眼光，竟然觉得孟凌曦比孟饮冰更好。
为了孟凌曦，他做了太多没有脑子的事情，还伤害过孟饮冰，甚至送出自己一个肾，现在想想，之前的他简直是个傻叉。
深深看着一片漆黑的峭壁，沈见阙这一刻终于承认之前曾在酒吧里听到过的事实。
几年前救过他的人不是孟凌曦，孟凌曦从来都不是他幻想中的纯粹模样。
与其继续在孟凌曦身上缘木求鱼，不如换一个正确的方向。
好奇沈见阙到底在想什么的世界意识悄悄链接了一下对方的思维，当场被他这脑回路惊呆了。
它不解地说：【沈见阙不是已经知道你和郑申不是一个人了吗？怎么到了现在，他还会把你和郑申混淆啊？】
孟饮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气运还没有完全回收，再加上沈见阙被气运侵染的有点深，他才没办法摆脱气运的误导效应。】
世界意识：【咦？他怎么会被气运侵染得比较深？】
不管是按照时间还是按照和郑申的接触程度，沈见阙都不应该是受到影响最深的一个才对啊？
孟饮冰：【如果只有郑申，那当然还轮不到他，但你别忘了，孟光宗之前也和系统绑定过。】
不只是沈见阙，沈家人多半都被外来气运侵染过，只不过那些外来气运是不是全属于他就不一定了。
但这一定造成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沈家人都更容易被外来气运缠绕。
孟饮冰：【如果那时候沈见阙还没有出生，他天生的体质就更容易吸引和容纳外来气运。】
世界意识终于懂了，点点头，有点担忧地看着一身是血的沈见阙，小声问：【孟孟，沈见阙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你真的不帮他叫个救护车？】
孟饮冰：【没必要。你也说了，他是看起来不好，实际上他的情况不严重，而且沈家的保镖一会就到。】
世界意识有些犹豫：【孟孟，你怎么好像……很乐意看他多吃点断腿的苦头似的？】
孟饮冰坦然道：【我当然乐意。】
世界意识：【为什么？而且，要是他失血过多怎么办？】
【他真没事。】
孟饮冰知道世界意识在担心什么，他们今晚本就是为了保证沈见阙活下去才来的，世界意识担心出现意外，希望他保守一点很正常。
但，孟饮冰不乐意。
【你别忘了，当初他可是害我伤过腿。】
世界意识一呆：【那时候你不是还没回来吗？】
断腿的人不是郑申吗？
孟饮冰给了它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你在想什么？郑申用的是我本人的身体，最终受伤的难道不是我的身体？】
说到底，郑申用着他的身体行动，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是他的身体；被迫跳下二楼，摔断了腿的，也是他的身体。
郑申受到了精神伤害，身体伤害一直是他本人的身体在承受。
不能因为他灵魂强度比较高，伤腿在阴雨天不疼，就直接把这份伤害抹去。
孟饮冰淡淡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沈见阙：【我也是受害者，我有资格向他讨一个公道，让他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他没打算要沈见阙的命，也没打算让沈见阙真的残疾，只是让他多疼一会儿，已经非常大度了。
换到以前还在无限流游戏里的时候，沈见阙不留下几条胳膊腿别想走。
世界意识被说服了，趴在孟饮冰肩头，和他一起等沈家保镖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