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肃柠放下手机,用电脑登陆微信,其实对他而言,换手机号比较麻烦的一点在于很多软件账号的绑定,得重新修改。
不过,为了不遭受垃圾短信的轰炸,换绑这点小代价无关紧要。
现在这个点,营业厅肯定都关门了,等明天再去吧。
温肃柠直接打开所有了“拦截所有陌生号码来电和短信”,整个世界就都清净了。
如果选择关机避免短信或电话骚扰,很有可能等第二天他重新开机的时候,本就不算新的手机会被无尽未接提醒和未读消息,搞得直接卡死。
而设置拦截,只需要在换绑时直接打开,免了手机被卡住的风险。
温肃柠把做好的ppt提交给客服,等待客服传达甲方的反馈,然后打开地图,搜索附近的营业厅。
主治医师在这时敲开了病房的门。
温肃柠回头看到身穿白大褂的秃头老先生,赶忙合上电脑站起身。
主治医师拿来了他的CT片子,温肃柠也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肺部的造影。
巨大畸胎瘤带给人相当震撼的效果,主治医师指着瘤子中较为深色的部位,告诉他是畸胎瘤内的牙齿和骨骼碎片。
温肃柠畸胎瘤体积很大,但对于经验丰富的专家来说,摘除难度一般。
他需要仔细检查一下温肃柠的具体情况,设计手术方案,如果没什么问题,后天就可以进行胸腔镜手术。
温肃柠给他说过自己目前为止所有不舒服的症状,包括一直在服抗抑郁的药物。医生告诉他帕罗西汀不会对手术造成干扰,可以继续放心吃。
半个小时后,主治医师离开,他终于完成了一天的所有工作,可以下班休息了。
温肃柠继续坐到电脑边,按照甲方提出的要求,修改了PPT的几个地方。
现在是晚上九点,明天早上他可能得输液,用一只手总归是不好按键盘的,温肃柠得趁着双手都能随便动的时候,抓紧多写点。
白天昏迷了几个小时,温肃柠到不算困,他一口气写到十一点半,才关上电脑。
温肃柠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用手机打开作者后台,检查了一遍刚写出来的内容有无错别字。
掐指一算,他动手术的那天,差不多刚好能上架。
嗯……就择日不如撞日吧,让自己心里有个挂念,手术效果说不定能更好。
温肃柠给责编远山留言,说想要在后天申请上架,之后放下手机,安心坦然地睡了。
翌日八点整,是查房的大夫和护士将温肃柠吵醒。
趁着他们还在看别的病房,温肃柠赶紧起床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正好赶上护士敲开他病房的门。
大夫问了他一些具体情况,护士准备着给他输液,眼看护士就要给自己扎留置针,温肃柠赶忙道:“能别扎在手背吗?”
“好。”护士立刻换了个地方,选在前臂,她握住温肃柠手腕,给他的手臂消毒,手指摸到了少年腕间横陈的疤痕。
护士微微一愣,本能地抬头看向温肃柠。
四目相对,温肃柠对她笑了下。
护士很快回过神来,同样温柔地回以笑容,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温肃柠的左手前臂扎上了留置针。
针打在左胳膊,倒也不影响打字。
温肃柠拜托护士帮忙把输液袋挂在桌子那边的挂架上,看到温肃柠坐在电脑前,就要开始工作,护士笑道:“这么辛苦啊。”
“你们医护还要操那么多心才是辛苦。”温肃柠对她点了下头,“谢谢。”
“待会儿就送饭来了,粥和豆浆想喝哪个?”
“豆浆吧。”
“好。”
护士离开,温肃柠打开文档,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没过一会儿,牧云笙发来消息,问他休息得怎么样。
温肃柠:[挺好的,大夫说明天手术。]
牧云笙:[我下午过去一趟,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温肃柠:[能三四点左右来吗?我想去营业厅一趟换个手机号。]
牧云笙:[好啊。]
温肃柠在病房里待的格外安心,甚至感觉比秦暮的别墅都要舒服,想想也是,毕竟这可是3880一天的vip病房,有着随时能够照顾他的医护。
牧云笙早上去到片场,跟着平南导演学习,中午跟着群众演员们一起蹲在台阶上吃盒饭,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让他高兴地不得了。
他觉得温肃柠应该要午睡,就一直等到两点半才开车去医院。
雨就没停过,但相较于昨天,稍微小了一点点。
牧云笙来到病房时,温肃柠正窝在床上犯困,下雨天睡觉天,阴沉的环境更加让他昏昏欲睡。
“还没醒吗?”牧云笙笑道,“这是熬夜了?”
“没。”温肃柠眯着眼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吃的药会犯困。”
吃药?吃什么药?
牧云笙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温肃柠指的是抗抑郁药物。
牧云笙坐在床边的椅子,温肃柠见他来,也没急着起来,努力和困意对抗着。
少年的面色和昨天相比有了非常明显的好转,柔软乌发撒在雪白枕头上,同样雪白的被子和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让人不自觉被其间的深色吸引,对,就是那双迷迷瞪瞪眼眸。
牧云笙还是头一回看到温肃柠这样。
两人见面的次数虽然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第一次,温肃柠在小巷子里晕倒被他塞了杯奶茶,第二次,温肃柠在医院看心理科被他遇见。
两者都可以称得上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眼前,但牧云笙却根本生不出温肃柠易碎到需要人小心呵护的想法。
他用强悍的意志将自己武装起来,让旁人很难透过虚弱害病的身子,看清他真正的内心。
但这一次,牧云笙却有幸得以窥探,是抗抑郁药物降低了温肃柠的防线,也是少年主动对他卸下防备。
毕竟他们是朋友。
牧云笙突然想起昨晚饭桌上母亲的试探询问,脸上猛地一红。
他确实有新朋友了,但根本不是那种朋友好吗!
然后他又由此进一步想到了不幸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安全套,回到房间后,那些东西已经全都被他扔掉了。
牧云笙坐立难安地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温肃柠主动联系他,说那些小包装的事情,他思来想去,觉得温肃柠可能是忘记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直接去问,干脆就当做谁也不知道好了。
真正让牧云笙更为在意的,是祁东的那通电话。
在香榭荫找到晕倒的温肃柠,送到医院里之后,他就拜托祁东帮忙打听打听住在3排5栋的业主是谁。
祁东问了他表哥祁霆,得知那栋别墅是秦暮的。
牧云笙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秦暮算是近年来z市商圈的新秀,靠物流和仓库发家,但再牛的新秀,想要在z市拥有一席之地,也不能光凭自己蛮干。
z市有几大巨头,他家的初云集团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为什么不叫牧氏集团,原因很简单,集团能有今天成就,归功于牧晟和褚璇的共同努力,哪有用其中一人命名的道理。
秦暮想要结交他家很久了,甚至都在一次宴会上加过牧云笙的微信,只不过两人从来没说过话,顶多是秦暮会给他的朋友圈点赞。
温肃柠怎么会跟秦暮扯上关系呢?
牧云笙百思不得其解,秦暮看起来不像是会把别墅租出去,还虐待租客的人啊?
难道是温肃柠在晕倒之前其实走过一段路,他不是从3排5栋里出来的?
他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处理好手头的众多事情。
吃药也有快两周了,温肃柠知道这种从灵魂深处闹出的困,并非他单凭意志就能驱赶的。
而且牧云笙还在旁边呢,他抽空来看望,总不能人家让光等着他回魂。
温肃柠艰难地坐起身,道:“走吧。”
牧云笙:“多穿点,外面还挺冷。”
温肃柠应着,在病号服外面套了自己的卫衣,又拿过昨天烘干完毕后,护士给他整理好的外套。
牧云笙看到他手臂上扎着滞留针不方便,主动伸出手,帮温肃柠把卫衣的帽子拽到出来整理好。
“谢谢。”
温肃柠把鞋穿好,他两手习惯性抄进口袋,一摸,发现是空的。
温肃柠愣了愣。
昨天清早,他趁着秦暮还没出来,不光用胶水黏上了所有酒瓶口和堵了三楼门锁,还把房子里所有的安全套全都拆开拿走了,一大把颜色和样式各样的包装就放在外套兜里。
现在怎么一个都没有了?
他更加仔细地摸遍了口袋的每一寸角落,以防止兜漏了所有东西掉进外套夹层的可能。
没有,口袋是完好的。
温肃柠突然想到,昨天下午……牧云笙好像给他洗过衣服,当时自己这件外套上有一些奇怪的红色痕迹。
温肃柠:…………
他扭头看向牧云笙,青年正俯身在门口的鞋柜上拿雨伞。
温肃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啥也别问了。
他总不可能对牧云笙说:你看到我的避孕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