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嘉朔几乎是迅速从地上弹了起来,他赶紧整理好好自己弄乱的衣服, 朝宋槐说道:“刚才好危险,训练室里的东西怎么不放好呢, 要是砸到人就糟糕了。”
他没话找话地说着,试图缓解眼前的气氛。
但很可惜, 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话语中的尴尬。
他只能闭了嘴, 伸出手对宋槐说道:“没事吧,快起来回房间吧。”
宋槐沉默地撑着半身坐起, 然后在盯了连嘉朔的手半晌后,终于握住了他递出的那只手。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 连嘉朔感受到了宋槐的皮肤传来的温度, 那明明是寻常体温, 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让连嘉朔感觉滚烫得灼手, 有一瞬间他忍不住想要马上松开后退,退到安全的距离。
但越是后退,就越证明自己心里面有鬼。
他仍然只是在照顾这位大少爷而已,没有什么好心虚的,不需要这样一惊一乍。
连嘉朔在心里面这么告诉自己,接着露出了尽量自然的表情,说道:“好了,明天准备要离开基地了,早点休息吧。”
宋槐也没有出声,他正在用专注的目光注视着连嘉朔。
连嘉朔自从刚才和宋槐摔倒紧贴在地上之后,心跳就一直没有放慢过,他忍不住在心里面骂起这颗大惊小怪的心脏,明明都已经没有肢体接触了,为什么还是狂跳个不停。
但在这么想着的同时,连嘉朔微微垂眸,才发现他刚才牵宋槐起来之后,两人交握的手到现在都还没有松开。
连嘉朔:“……”
他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也开始不解自己为什么能够大意到忘记这种事情。
难道真的有那么慌张吗,明明是从小熟悉到大的人,为什么只是因为温虞提了一句,他就开始在意起来?
连嘉朔连忙把手松开,然而当他这么做之后,他才发现宋槐仍然在用力地捉着他的手,并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连嘉朔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动,他犹豫地看了看宋槐,这才说道:“少爷?你在发呆吗?”
宋槐这才木然地垂下眸子,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片刻之后,宋槐飞快地收回了手。
训练室里再次陷入了古怪的氛围之中,连嘉朔紧盯着宋槐,发现此刻紧张的好像并不只是自己,还有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这位大少爷以前在他面前,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连嘉朔仔细地回忆着这个问题,然后意外地发现,宋槐在他的面前其实经常会露出这种紧张的样子,有时候像是在惧怕和他过多的身体接触,但有时候却又好像根本没有在意,甚至还会主动要求在操纵机甲或者训练的时候进行接触。
为什么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注意到?
这个人对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温虞刚才说的,是一样的吗?
怎么可能,宋槐这么高傲的大少爷,怎么会对谁心动这么长时间还什么都不肯说出来,说到底他又怎么会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自己动心?
……真的没有吗?
说起来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起眼,宋槐对他的纵容和依赖,也的确远超过其他人。
连嘉朔:“……”
他到底为什么开始自我辩论起来了?
连嘉朔抬起手,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壁。
走在他身侧的宋槐顿时停下脚步,露出了戒备的表情。
连嘉朔心绪稍微平复,晃了晃有点发疼的手,这才笑着说道:“没事了,我就是想试试
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什么地步。”
这当然是骗人的,他现在疼死了。
但是有句话说得挺好,疼痛可以让人清醒,他觉得自己现在清醒了不少。
奇怪的想法会让人陷入混乱的泥沼,让自己在事情真正到来之前,就先行自乱阵脚。
连嘉朔想通这个之后,决定在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之前,暂时不去考虑那些更复杂难懂的东西。
一路自然地回到房间之后,连嘉朔去浴室洗了个澡,自我感觉神智更加清醒了些。
直到他踏出浴室,看到了正披着半敞的睡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宋槐。
连嘉朔:“……”
他突然发现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思考,就能够避免得了的,尤其是当这个谜团穿着睡衣自己蹦到他脸上来的时候。
为什么宋槐会出现在这里?!
连嘉朔瞬间就想到了答案,因为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这习惯从当初学生时期就有,因为睡在同一间房里的关系,他们晚上会轮流进浴室洗澡,然后在睡前聊一些正事,或者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这的确是以前就有的习惯。
连嘉朔反应过来,但同时也想到,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注意,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有多么奇怪。
而且为什么今天宋槐的睡袍领口看起来开得比平时要低?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还是自己多心了?
连嘉朔虽然内心慌乱,但好歹还能够保持表面的冷静,他装出平常一样的表情,对宋槐说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的话:“少爷,该你了。”
不过当他这么说过之后,他发现宋槐并没有立刻行动。
连嘉朔走了过去:“少爷?”
他在轻唤之中,发现宋槐正盯着桌上的一瓶红酒出神。
嗯?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瓶酒?这应该不是他房间里的东西吧?
连嘉朔仔细看着,这瓶酒质量不错,也是贵族之间经常在接待客人时使用的那种,在大多数时间价值连城,但在宋槐的手里应该只是瓶再普通不过的酒。
所以为什么要对着酒发愣?
连嘉朔又叫了宋槐一声,等到宋槐终于回过神,他才说道:“少爷,您在想什么?”
宋槐在看了连嘉朔一眼之后,垂下眼眸说道:“没什么,我在想如果我把这瓶酒全部喝下去,有没有可能喝醉。”
连嘉朔是知道宋槐酒量的,这个人从小时候就为了应付社交,开始学习喝酒,现在更是已经完全对酒精产生了抵抗力,别说是这一瓶,就算是把整个酒窖都搬空,大概也不会让他有什么感觉。
不过宋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代表他想要让自己喝醉?为什么?
连嘉朔正想要开口询问,宋槐却已经起身去了浴室,只留下连嘉朔一个人坐在桌前,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盯着红酒迷惑不解。
说到喝醉,宋槐无法喝醉,方迹景也不会,他们几个当中,也就只有温虞酒量不好,一下子就喝醉了。
想到这个,连嘉朔又想起了前段时间温虞喝醉酒后小声啜泣可怜巴巴的样子。
从那之后方迹景就再也没让温虞喝酒了,看起来方迹景哄温虞应该是花费了不少精力。
要是宋槐也变成那样,那大概比温虞要难哄多了。
连嘉朔在脑海里试想了一下宋槐哭的样子……
嗯,完全想不出来。
宋槐当然不可能变成温虞,就算是喝醉酒也不可能会变成温虞,那么……宋槐喝醉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连嘉朔的胡思乱想中,宋槐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连嘉朔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把头发擦干,毛巾在那边,你晚饭以后又和方迹景训练了很久,应该肚子饿了吧,我去替你弄点吃的。”
他说着从厨房找来了点心,等把食物放到桌子上的时候,他再看宋槐,突然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
连嘉朔问道:“你刚才……”
宋槐穿着薄薄的睡袍,领口垂直地向下敞着,直直到了腰际才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宋槐肌肉紧实,有着趋近完美的体型,虽然常年训练,但皮肤却很白,细腻光滑是白到近乎发光的那种。
因为刚刚从浴室出来的关系,他皮肤还泛着些粉色,未曾擦干的水珠
随着他的动作,一路从胸口滑到腹部,又被睡袍吸去。
连嘉朔看着这幕,无视掉自己心跳的声音,终于在犹豫中说道:“你刚才,睡袍不是这么穿的吧?”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在他去取点心之前,宋槐还跟平时一样好好地用睡袍裹着全身,怎么转眼回来,就变成了这个……这个样子?
宋槐:“……”
他看似无意地偏过脸,看向桌上摆着的终端,随手戳了几下说道:“……有点热。”
连嘉朔:“噢。”
他这么说着,却发现宋槐的耳朵更红了。
的确很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连嘉朔没让自己再想下去,开始跟宋槐聊起了别的事情。
不过因为正事都已经在白天和方迹景温虞他们一起聊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时候其实也的确没什么好聊的正事了。可不聊正事的话,连嘉朔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打破房间里这奇怪的氛围。
明明以前他和宋槐相当自然,可突然只见他就想不起以前他们都是怎么聊的了。
连嘉朔想了想说道:“正好这里有酒,我把这瓶红酒打开配上餐点吧。”
他说着去拿杯子,等到从柜子里取出酒杯,他再回过头,就发现宋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睡袍给重新穿好了,并且穿得相当整齐规矩,衣领牢牢地捂着脖子下方的所有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