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小南子伸出手,便拿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银子。
“我是听说这家的主人野史写的不错,所以刻意过来拜访一下的。”江容将手中的银子放在了这铺满纸墨的桌上,就看到这书铺的主人眼睛一亮。
但他很快收敛了表情,多少带些谨慎:“不知道小公子是想看谁家的野史?”
爱情类的野史总是有更多人看的,不过写这一行的总是需要谨慎再谨慎,毕竟他们有的时候会写上一些以达官贵人为原型的野史,要是被正主发现还追究的话,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这也是为什么这书铺在这么偏僻地方的原因。
如今的时代启蒙早,多用的便是春宫图,所以贩卖并不被禁止。想要买到是需要一定的渠道,但因为利润可观,还是有画师愿意画的。
只要画的这人物没问题,一些大书铺私下也是会售卖的。
“我想要的,是龙椅上的那位和他刚接回来的那位之间的故事。”
书铺的主人沉默了一瞬,他有些不敢直面江容的脸,除去猜到这位非富即贵之外,更因为小南子阴柔的模样,和盛焯那带着肃杀的气场。
他能卖野史到现在依旧安然无恙,自然是有一双精明的眼睛。如果这些人因为他写野史的事要他的命,就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
况且那一看就是从军过的人在听到这小公子的话后猛然瞪大了眼睛,接着转为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来这之前对这小公子要做的事是一无所知的。
因此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公子是真心来要一本“野史故事”的。又或者说,是想要他写出一本这样的故事来。
“我可以写,但小公子可保我性命无忧吗?”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人都直接找到他的地盘上来了,不如就顺着对方的意思说。
况且或许很多人画春宫图写野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钱,但实际上这书铺的主人写野史更多的是因为想写。
在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些许猜测之后提出这个条件,要是对方真的能保他性命,那他之后可就真的是可以放开了写。
江容没有直接点头,只道:“那就看你的笔力值不值不得了。”
或许是写书之人的傲气,书铺主人一听江容这话对方就不服气了,当即就转身往更里面的屋子走去,过了一会走出来便将一本似乎装订不久的书递给了江容。
“小公子且先看看。”
江容接过打开,就在上头看到了他刚刚要求的内容。不得不说这书铺老板的想象力是真的不错,他才在皇宫多久,这人便已经写了这满满一本的内容。
盛焯没忍住,就也凑过来看了两眼。只扫了几行字便被上面的内容闹了个脸红,当下便道:“这...这...大逆不道!”
江容合上了书,不给盛焯抢过去的机会,只对那书铺老板道:“之后每月我都会让人过来取书,只要你还在写,我就保你性命无忧。”
那书铺老板立刻回礼:“那便多谢小公子了。”
盛焯在离开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实在没想到,江容出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这。
“你竟然....看自己和陛下的....”
“我只是好奇外头都是怎么说我和陛下的,我这个当事人都没什么,小盛将军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江容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盛焯真的没法接话,这以至于他之后跟在江容的身后都有些生无可恋,大概是有些后悔陪江容出来了。
好在后续的流程就正常的多,几人来到闹市,先去了一家早已定好座位的酒楼的用午膳。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巡逻的卫兵,紧张的氛围让整个街道看起来都十分的井然有序。
定下的酒楼有名,里面便十分的热闹。各种讨论声传入耳朵,有在说这次科考氛围好的,也有在猜测这次哪位才子能当上状元郎的。
这酒楼的对面便是茶楼,坐上二楼的雅座之后,就能看到对面高楼的亭子里,不少穿着文生的人正在那斗诗。偶尔发出几道“好!好!”的声音,可见氛围是真的不错。
雅间桌上坐的只有江容和盛焯,小南子在一旁帮江容布菜,盛焯也坐的端端正正,在江容动筷之后才抬了手。
时代的问题,江容没有勉强小南子和他一块用餐,但有另外点了一桌专门给小南子,马夫以及领路人吃。
他倒是不怕自己这桌吃不完,毕竟有盛焯在。
吃饱后就是逛街,小南子带的银两够多,想要买什么都不必考虑贵的问题,江容不喜欢去那些大的店铺,就喜欢往路边的小摊子上看。
最后又来到那湖边,看到了飘在上头的船只。
这个时代的船可比后来的船只有趣多了,船只摇晃的韵味是有了,但也相对会更加危险一些。
船只前行的方式也只有人工划桨,湖面宽阔,像是能去到任何的地方。
江容特地选了一只较大的船,突发奇想想在上头小憩一番。盛焯和小南子几人就在外候着,都不敢大声的说话。
江容闭着眼睛感受船身的摇晃,不一会便就睡了过去。似乎只过了一会,船身猛的倾斜了一些,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不像是船磕到了什么,倒像是有人跳了上来。
江容半睁开眼,就看到眼前的帘子被掀开,带着寒气的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那目光是漆黑一片,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对方比他想的要来的快,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等江容的瞌睡劲过去了,船似乎也到岸了。
他被秦烛厌拉着走出了船舱,紧接着便是被抱上了马。
回皇宫的速度比出来时要快多了,江容就没再从对方的身上下来过,直直被带进了寝宫。
“别罚人。”
在对方俯下身来时,江容对着眼前的人低声道。秦烛厌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瞬,便封住了江容的嘴。
像是将之前的温柔都收回,再醒来的时候就不像之前那么舒服了。屋内层层的幔帐将外头的光全部遮挡了起来,江容想要动,就听到了耳边细微清脆的声音。
他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什么束缚住了,只是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侧过身,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身影,瞧着还有些可怖。
果然,这人是会把他关起来的。
第48章 厚土王权(十三)
出宫的行为在江容、小南子以及盛焯看来或许不过是一次解闷的出行游玩, 但在秦烛厌的眼中就无疑是一种将要逃走的讯号。
他在之后有单独和送江容进宫的王覆枝交谈过,从中也窥探到了不少的讯息。至少王覆枝口中“江容”,和眼前的这个人是不能同语的。
一切的改变都从江容踏入宫中的那一刻起, 之后王覆枝也说过:“臣也觉得他到陛下身边之后变了不少。”
若是孤魂附体, 那如果在入宫之前就占据这身体的话, 是不是都不会再来到他的身边?
这样的想法一旦诞生,随之而来的便是焦躁和不安。秦烛厌曾派过大量侍卫守着江容, 可这人一直表现的格外温顺, 似乎是一整个将自己交给了他。
于是他撤去那过多的侍卫, 也想要给对方多一些自由。可今日难得早些回来之后,迎接他的只有那空荡荡的寝殿。
他又再次想起来, 这人是惯会藏的。因为走不了, 藏不住,便露出乖巧的模样,是为了让自己少受一些苦。就像当初一样, 随他一块去了军营,不是为了去吃苦,而是让自己能过的舒服一些。
或许如果不是自己有利用的价值, 或许都不会被当做依附的最优选。
但之前他们已经说好了, 既然回来演了, 那就演上一辈子吧。就在他身边,那也都别想去了。
他不是没想过或许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出宫玩,但为什么不告诉他?秦烛厌不喜欢这种在他掌控之外的感觉, 哪怕对方想要逃走的可能性只有那么一点, 他都没办法接受。
“我饿了。”
江容让自己翻了个身, 身上的酸痛感还在让他能动的范围之内, 他的目光看着坐在那的秦烛厌, 开口道。
像是没偷偷出宫的这件事,语调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他会醒过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饿也有关,回来到现在这么晚了他都没再吃什么东西,除了饿之外嗓子眼也干的厉害。
黑暗中的秦烛厌没再继续沉默,对着外头说了一句:“备膳。”
在帘子后头大气不敢出的福德连忙领命出去吩咐,这屋内的烛火也终于是重新点了起来。宫里的人在生活起居的照顾上可精细多了,很快就有人送上了温好的茶。
江容丝毫不掩盖自己望着那茶壶的目光,秦烛厌终于是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倒了一杯茶便来到了床边。
江容攀着对方的身子坐了起来,也没伸手去接,就着秦烛厌的手便将一杯温度刚好的茶喝干净了。喉咙的干涩消去,他懒懒的靠在秦烛厌的肩头,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
火光亮起之后江容就能看清他手腕上的东西了,金色的镯子连接着金色的锁链,就像是鸟儿脚上锁上链子防止它飞走一样。
属于贵公子的服饰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套在江容身上的只有一件白色的里衣,衬的他脖子上的红痕格外的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