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被送入宫的人是越发和逝去的王妃长的相像, 能让小盛将军如此的,怕是对方和王妃长的也有所相像吧?
这些太监尚且能想到这一点,秦烛厌不至于想不到。至于那红衣美人....他们没有瞧见对方的脸,就姑且算是美人。这美人留在那的原因,无非也就是还在等陛下过去。
大太监福德说完就悄悄的打量起跟前的帝王,陛下迟迟不肯进寝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不久,就看到帝王转过了身,是要迎着来时的路回去。福德连忙给其他的小太监使了眼色,那宫灯再次掌起,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再次移动。
夏季的夜晚虽然不冷,但在外这么待一晚也会着凉。
凉风迎面吹来,吹散了盛焯身上的几分躁动,他回过味来,就想问问江容是怎么知道他的。
他只时常在朝堂走动,朝中大臣或许都认识他,但眼前的人应当是被送进来的男宠,不应该能这么肯定的说出他的身份才对。
盛焯转过身想要开口,却看到一身红衣的人儿靠在圆柱上闭上了眼睛。他微微一愣,这也不像是随时等着陛下归来的状态,还真有些摸不清这美人的想法,莫非是放弃了不成?
他没再开口,则是看着这张脸有些沉思。盛焯是听说过易容术这一说的,现在想到了这一点,就有些好奇眼前的人和王妃长的这么像,其实是易容?
盛焯走近了一些,先是觉得随便就碰别人的脸并不好,就借着微弱的光亮先端详了一会。这昏昏暗暗的也看不清,瞧着眼前的人似乎真的睡着了,盛焯再小心的伸出手,想要摸摸这人的脸。
“小盛将军”
有小太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想要做坏事的盛焯虎躯一震,他连忙收回手转过身,对着小太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那小太监压低了声音:“陛下往这来了。”
盛焯闻言下意识直起身子,有些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火光。陛下真的回来了,不知道陛下看到这张脸会有什么反应。
伴随着帝王走到他的跟前,盛焯先是单膝跪下行礼,再悄悄看着陛下直接越过他走到那人跟前,驻足良久。
不仅是盛焯,就连那些跟在后头的宫人也大气都不敢出。分明有一大批的人聚在这,却是安静的可怕。
他们的陛下终于动了,是弯下身伸出手。难得不是掐断脖子的动作,而是顺着对方的脸摸去的。
秦烛厌的五指算得上是轻柔的碰上了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顺着下颚线的弧度来到了耳后,是目的明确。
闭着眼睛的人察觉到了不适,微微睁开了眼睛。
刚睡着不久的苏醒才是最迷糊的时候,江容觉得脑袋有些晕,可能是夜晚的凉风吹的。
秦烛厌的脸就在跟前,江容却懒得思考再做什么,便将脑袋一歪,是蹭了蹭秦烛厌的掌心。随后是又闭上了眼睛,像是没搞清楚跟前的状态。
又是静默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当中,帝王竟是伸手将跟前的人抱起,随后大步向着寝殿的方向而去。
盛焯目送着帝王再次离去并没有跟上,目光有些复杂。看着模样就知道这美人不会有事,接下来的事也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虽然他知道陛下找替身的做法或许不对,但他也希望能有新人陪着陛下。况且他对刚刚的那个人有着莫名的好感,便觉得陛下若是能善待他也是好的。
走在前头掌着宫灯的太监因为心中的震撼手有些不那么稳了,好在他们的陛下此时也注意不到这些细节,脚步飞快的就来到了寝殿的,带着人走了进去。
霎时他们便都知晓,这皇宫里,终于是出现了这个“万一”。
寝殿的大门“碰”的关上,秦烛厌将怀里的人小心的放在了榻上。眼前的人一身红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之前最后悔的事就是他们成亲之时他没有去到洞房,便一直没有见过那人穿嫁衣的模样。哪怕此时眼前之人穿的并非嫁衣,这火红的色彩也足以勘到当初的些许风光。
——很美。
让他不想移开视线,甚至不想给眼前的人盖上被子,敛去这一身的红色。
而身子触到被褥的时候,睡梦中的人翻了身,已经开始摸索着找被子盖了。这人是有些有恃无恐的,秦烛厌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像是笃定了他不会杀他,都懒得应付一下。秦烛厌终于还是帮了忙,用夏季薄薄的被子,搭上了对方的身子。
你到底是谁呢?秦烛厌想,也许是他的王妃真的回来了。
这张脸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哪怕他亲眼看着所爱之人的尸身腐朽,也不相信有人能真的长的一模一样。
他确实不信神佛,但只是因为他知道神佛是假。可并不代表他不想相信其他神秘的力量,比如转世,比如夺舍。就像他知道他的王妃逝世,只是暂时离开了。
秦烛厌也曾经惊讶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若不是有对方还会回来的想法支撑,他内心的毁灭欲早已是会将这一切都摧毁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陆家的大少爷并不喜欢他的,跟着他去战场不过是想要从他身上获得一份庇护。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陷在了对方的“我们已经成亲,所以我是你的人”这样的话中。
他不可抑制的被吸引,到亲密过后的想要独占对方,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他觉得对方说得对,他们已经成亲,对方是他的人,他便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可在蛮人那一刀砍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的王妃眼中从容赴死的神态。秦烛厌第一次感到了心慌,第一次察觉到对方是真的会离开他的。
都说要让想死的人对这个世界有留恋,便多满足他的愿望。秦烛厌答应了他的王妃不杀秦焰楚,不杀其他皇子,以为以此就能够留住这个人。
可对方还是离开了他,用最为直白的死亡方式。
御医曾在把脉之后告诉他:“王妃在军队受苦,本就身体亏空....哪怕不是这次,之后也....”
秦烛厌已经不清楚,他的王妃是因为身体支撑不住所以想早些离世,还是因为想要摆脱他才离开。不管是哪一点,都不能算是这些大臣杀了他的王妃,而是他的王妃自愿赴死。
身体亏空,不仅仅是军队受苦,还有他不节制的索取。哪怕御医支吾不说,秦烛厌也想到了这一点。
之前王妃拒绝他的时候,他会想到他的王妃在之前和军中其他人交谈甚欢的画面,他会生气,还会强迫。
可最初冷落王妃的人就是他,如果再没其他人的帮助,只会更艰难。正是无法否认这一点,秦烛厌嫉妒盛焯,却也感谢盛焯。
其实在他的王妃死去之前,秦烛厌有在对方身旁的,怀里的人仰头望向他,对他缓缓诉说。
“我其实,不想和你去边疆的。”
“因为我知道如果只留我待在王府的话,就以殿下对我的冷落,我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那还不如随殿下同去,还能有一分庇护....”
“但其实那边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殿下比我幸运,还能够有机会掌控自己的人生。之后坐上那至尊之位,就没有人能强迫殿下做什么了。”
秦烛厌从这些话中听到了控诉。
嫁他是圣旨强迫,并非自愿。因为只能寻求他的庇护,所以在他身边。
可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在军营之中哪怕病痛也不能休息。
他没有护着他什么,一直在让他吃苦。等到可以享受权力的时候,依旧没能保护好他。那双眼睛最后看着他的时候没有什么留恋,甚至似乎带着解脱。
他不爱他。
第40章 厚土王权(五)
江容这一觉睡的格外舒服, 第二天醒来还是2222叫的。
屋内的幔帐层层叠叠,哪怕外头太阳已经很大了,光线也不能照射进来多少。江容觉得是这个原因, 才让他没能到早上就立刻醒来, 毕竟谁能拒绝昏暗的睡眠环境呢?
迎着昏暗的光线, 江容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人。秦烛厌身上依旧穿着昨晚华贵的衣袍,像是一个晚上都没睡的样子。他背光而坐, 就让江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两人挨的很近, 可秦烛厌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宽敞的屋子无比安静,分明有人却没人说话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江容率先起身跪坐在这床上, 要向秦烛厌行礼, 别的不说,他对于在这睡了一晚的事丝毫没有任何惶恐或是欣喜的表情。在他口中的“陛下”两个字即将说出口,秦烛厌站起身, 再次扣住了他的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这下江容是确定了秦烛厌是真的一个晚上都没睡了,这声音是格外嘶哑。
那带着茧子的五指轻轻厮磨着脸颊,就像是在将他的模样刻画。江容仰着头, 能够感受到秦烛厌头上的发饰垂下碰到他的脸, 有些痒。
“江容”他轻轻说出自己的名字。
按照流程, 接下来应该是问是谁派他来的。而秦烛厌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就松开了他,转身对外头喊了一声:“福德。”
话音落下, 外头的门被打开, 许多道身影走了进来, 训练有素的做起了各自的工作。层层叠叠的幔帐被收起, 窗子也被打开, 阳光争先恐后的落进来,让里面瞬间明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