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燃灯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原本老大夫想要劝慰他一下,谁料他抬头看了看,随后便转身走了。
谢燃灯见他走了,刚想重新往后山走,却与一个宽厚的肩膀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谢燃灯立即道歉,习惯性的低着头走路的他根本没看自己撞到的是谁,手腕却一瞬间被人握住。
“撞到了就想走?”
那人声音低沉好听,却有些过分的熟悉。谢燃灯猛地抬起头来,陆明煦!
陆明煦手里捧着草药,并没来得及和谢燃灯多说,一瘸一拐的就往林稼家里跑去,后面还跟着满头大汗的林稼。
“这腿都这样了……跑的还这么快?”林稼深感震惊,可是如今有生命危险的是自家夫郎,他连忙也跟上,谢燃灯就这么泪眼朦胧的看着陆明煦的背影,一瞬间居然觉得怎么样都好了,只要他在,人救不救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陆明煦一跑进林稼的家中就开始处理那些草药,由于没有经过提取和加工研磨,量不能和寻常方子上的一样,陆明煦小心翼翼的摘下那几片叶子,简单的把它捶打了几下,可以看到叶子上的绿色汁水就把它放进正在熬制的中药碗里。
老大夫越发的看好陆明煦了,一般这种细节问题是没有人能够发现的,自己也是研究了这么多年才终于能够明白,这陆明煦年纪轻轻还是后学者,怎么可以这样逆天?!
陆明煦拿过来老大夫手里的蒲扇,关于这特殊的方子就得用特殊的火候来熬制,原本现代的科技是更为便捷的,可是现在却只能拾起来已经被自己摈弃的知识。
老大夫见他有自己的主意,也很顺从的站在一旁,警告着那些意图说话打击陆明煦的人
谢燃灯也回来了,一直站在门口看陆明煦动作熟悉,他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夫君是不是真的会医术呢?
“回来了?不去找死了?”老大夫的嘴也挺毒的,但是谢燃灯知道他也是着急才说出那样的话,于是挠了挠头发,很是有礼的笑了笑。
陆明煦还在扇着蒲扇,只是抬了抬眸,随后又低下头,但说的话丝毫不客气:“或许你可以对我的夫郎说话客气一点吗?”
做医生这行当,基本上是技艺在先,老大夫技不如人,也只能任由他这样说,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谢燃灯都瞪大了眼睛,压根没想到昔日高傲的老大夫居然也肯不还嘴?谢燃灯越来越觉得陆明煦非常厉害。
药熬好的那一刻被人迅速传到屋子里,接着就是起药效,不知道折腾了几个时辰,一阵清脆的孩童啼哭声,终于让众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林稼听到哭声的那一刻,并不是要冲进去看望自己的孩子,而是对着老大夫和陆明煦跪下,热泪盈眶:“如果不是你们,我这夫郎的命,还不知道能不能捡回来。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
陆明煦也不是没有救过人的命,只是第一次见对自己下跪的,他有些不太适应,老大夫却显得熟练极了,这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人们没有那些长篇大论可以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唯有的就是这最朴素的方法。
如果老大夫不让他跪,他反而会心里不安,所以老大夫拦住了要去搀扶林稼的陆明煦,待林稼说完这些感谢的话之后才慢吞吞的让他起来。
“其实这些还是要归功于老大夫,要不是他跟我说要去拿什么草药,我估计也是两眼一摸黑。”陆明煦并没有趁这个时候大肆宣扬自己的医术,如果现在就去宣扬的话,自己恐怕不会被当成神医,而是被当成妖怪。
老大夫早就对陆明煦这种“低调”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也就没有解释什么,一直顺着陆明煦的话说。
可即便是这样,众人也深感诧异,要知道陆明煦之前可是十足十的大恶霸,怎么可能来管这种闲事,而且还是在腿脚不方便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卖力。
一开始说陆明煦说的最起劲的那个人也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即便是做了这一件好事,却也不足以在众人心中挽回他的形象。
陆明煦压根也就没着急挽回。
只是自己每当做什么事情,总是有一堆人拦着,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陆明煦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握起谢燃灯的手想要给他暖手,却想起了自己的手好像更加冰凉,他刚想撤走,却被谢燃灯反握住。
“夫君…手凉…我给你……暖暖……”谢燃灯笑的如同一个温柔的天使,他仰起头对着陆明煦笑,好看的下颚线更加明显,淡绿色的长衫总是看起来那么的令人舒心。
众人也是一阵惊讶,这陆明煦……不是最讨厌这个捡来的小夫郎了吗?天天搜刮他那点可怜的陪嫁,还动辄辱骂,为什么现在又那么温柔?
春天也没到啊!
陆明煦耳根有些发红,却还是端着,装自己根本不在意,任由谢燃灯把自己的手攥在掌心。
和陆明煦那冰凉的手对比一下,谢燃灯的手很暖和,甚至还很柔软,除了有些地方会有薄茧,其余的地方都很让陆明煦感觉到温暖。
“谢谢你。”陆明煦不知道该对谢燃灯说什么,他不太好意思,像个别扭大男孩,说完话就把手抽了出来,然后揽着谢燃灯要往简家村走。
第24章 不谋而合
毕竟自己可还揽了个活计,说是要帮人家守灵屡次擅自离岗,这怎么可以。
谁料刚要走,林稼从家里跑了出来,怀里还有几个热腾腾的鸡蛋,林稼要塞到陆明煦怀里,陆明煦有些傻眼,连忙还给林稼。
“别别别,这些我不能收。你曾经也帮衬过燃灯,就算是我来报答你了。”陆明煦说什么也不肯收下这些鸡蛋,本来就是没什么存粮,注定这个年都不会过的多么好,如果再拿这些鸡蛋来的话,林稼他们家不就更少了吗?况且溪竹刚刚生了孩子,更是需要补一补的时候,可不能拿他们的吃食。
几番推脱之后,林稼也只好收了起来,但是他感激的神情极为真挚:“谢谢你……虽然你说都是老大夫的功劳,但是我也知道,要是没有你上山采草药,我夫郎和孩子的命可能都保不住。”
陆明煦其实也能够理解他这个心情,但是救人本来就是自己的本职,说什么都不太想收这些:“我只希望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能够相信我,而不是跟着那些人一起贬低我。或许我之前许多行为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也无法相信,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已经要改变了这些医术,你也不用觉得诧异,其实也是我跟着老大夫学的。”
陆明煦到底还是拿出来老大夫当挡箭牌,他可不想被当成妖怪。林稼点点头显然是相信了,后面又有村民喊他快点去照顾夫郎,于是他也只能匆匆的留下几句感谢又跑走了。
陆明煦心中充满满足感,自己救了人,而且有一些村民对自己自己的看法也终于有所改变,这一切不都是一个好的开端吗?
谢燃灯也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这个昔日穷凶极恶的夫君,此刻却觉得他真的很令人敬佩。
但与此同时,谢燃灯也在心底冒出一个问号,陆明煦为什么在大牢里呆了几天就能够想明白这么多事,他在大牢里的那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后面几天守灵的日子就变得单调又安逸,不仅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而且简家村的村民们也都经常会过来看望陆明煦,老大夫也常常会拿着治疗腿伤的膏药来。
虽然前几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腿伤总是反反复复的,但这几天一直都是坐在小棚子底下,再也没有什么剧烈的走动,终于腿伤好了点。
今天就是守灵的最后一天,陆明煦和谢燃灯一起收拾着灵堂里的那些撒在地上的纸钱,傍晚时分就会有人来将这棺材抬走下葬,而且古时候的车马很慢,有些远在别的地方的亲戚也基本上是赶在今天上午的时候过来吊唁,因此陆明煦需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从清早的时候就不断有人过来,简行安是个生意人,不光是亲戚的人过来吊唁,还有很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为了讨好他而来到简家村象征性吊唁一下。
谢燃灯这个时候还没有过来,他今天被老太太留在村长家里绣那些帕子,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钱,这几天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能够勉勉强强的贴补家用。
陆明煦的腿已经好点了,他觉得一直坐在那里也不个事,就站起身来接待着这些来吊唁的人。
快要到正午时分的时候,原本这个时间应该是简行安宴请今天来看下葬的各位亲朋,不会有人来吊唁,也不会有人过来,但是为什么陆明煦看到有个人走了过来。
他眯起眼睛,发现来人居然是简行安,由于之前他的帮助才足以救下徐川柏,所以陆明煦对这个人其实非常的有好感,他跛着脚往前走了几步打了个招呼:“简行安?怎么这个时候了上哪去?”
简行安远远的应了一声,直接朝着陆明煦走过来,终于进了小棚子,简行安先是照例给老人家磕了个头,然后才观察着陆明煦俊郎的模样,连连点头。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在镇子上开的小饭馆将就一下,找个活干。”其实这个事情是在他第一天就有所打算的,但是碍于他的名声,一直没有敢说出来,可是后来观察了这么多天,他的确是在变好,而且还做了这么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