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表演已经结束了,周围一直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四处离散去,但是因为没有国师的命令,周围的侍卫和马夫并不敢轻易乱动,就只好在好几道疑惑的目光当中继续守在马车的一旁。
好在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很多,周围的百姓平日里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他们只当这马车里头坐的是哪家的少爷小姐,随意这么看上几眼,便又开始各自忙活着手里的事情来。
外头守着的人虽然不知道马车内的情况,但等着等着倒是可以稍微摸鱼聊会天。
但沐知却不一样。
他现在被对方整个搂在怀里,要是随便乱动的话,肯定会将人吵醒的。
好在沐知刚才所找的姿势还算舒服,他只是轻轻将腿摆正了些许,趁此机会便将系统面板重新召唤了出来。
沐知对于柏玉舟的身体情况一知半解,但因为提前看过剧本的关系,他却是知道这几天的男人并没有自己所看到的那么轻松。
现在的朝政大抵分为三派,除了吃瓜和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的第三派外,其余两派都赶在这个时候在背地里斗争得厉害。
但因为柏玉舟虽然带走了沐知,却迟迟没有正面表露出自己是否真的想要皇权的缘故,近期便有好多人随意找着理由想要上门拜访。
柏玉舟自然是合上门,派人将他们一一挡了回去,可这样一来虽然断了接触,可太子党那边的人便越发觉得国师的危险大了不少。
甚至到了后来这两派里都有好几个人,想要找机会将沐知直接带走。
在青年在屋里读书的这几日里,柏玉舟便和他们陆续周旋了好几次,再加上他最近身体不适又强行占了次星,虽说有沐知的帮忙,但大体来说还是没有得到特别好的休息。
枕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连睡觉都是皱着眉的,沐知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悄悄伸出手指,用指腹去轻柔地将他的眉宇抚平。
柏玉舟对于周围的环境很是敏锐,几乎是沐知将手指落在自己额间的刹那,他便倏然睁开了眼。
眼中的凌厉和凉意在触及对方的目光后尽数散开,柏玉舟抬手揉了揉眉心,仅在刹那间眸中便恢复了清明。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柏玉舟的嗓音还带着些许的哑,“结束了?”
周围的环境要比刚才安静很多,尽管街道上依旧喧闹,但和刚才相比仍是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柏玉舟正垂着头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领口,他没有等到沐知的回答,便抬眼去看向对方,结果却是瞧见沐知盯着自己的头顶正微微睁大了眼。
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的疑惑,从黑发中冒出来的两只猫耳正随着主人的情感微微抖了抖,沐知试图将自己的目光从它们身上挪开,可是他努力了好半天,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往上飘去。
这不是沐知第一次看到头顶着猫耳的男人,却是他第一次男人以这样子的造型顶着猫耳。
长发、白衣,这个世界的男人因为扮相更为清冷,此刻耳朵微微往后折着更是让他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反差。
沐知有些手痒,目光却是在下一刻又落到了柏玉舟身后的衣摆处。
也不知道有没有尾巴…
柏玉舟在醒来之后并没有着急和人扯开距离,所以此刻两人之间还是离得特别近,并不需要花多大的工夫,他便可以从沐知眼眸中清楚瞧见自己此刻的状态。
不管有没有被老皇帝剥夺妖力,柏玉舟从来都不喜欢将自己的原形或是半人半妖的模样暴露在别人眼中的。
可是在瞧见沐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喜悦起来之后,柏玉舟便忍下了将耳朵变回去的念头,故意开口问道:“在看什么?”
及时将眼神从对方后腰上收了回来,沐知眨眨眼:“你的耳朵。”
“可是耳朵可不会长在那种地方,”柏玉舟凑近道,“告诉我,刚才在看什么?”
后背朝后抵在车内的墙壁上,随着对方一点点的靠近,在温热的呼吸都已经扑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沐知才破罐子破摔道:“在看尾巴。”
“那刚才看到了吗?”
柏玉舟的语调过于温和,以至于沐知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又飞快往柏玉舟的身后看了眼,这才皱着脸苦闷道:“没有。”
柏玉舟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是对于沐知的反馈很是满意。
“那你想看吗?”他又问。
尾巴是所有生物的最为敏/感和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饶是柏玉舟在独处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在平日里将它随意展露出来。
而且在妖族里,给别人看尾巴还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答应对方并想要和人进行各种意义上的贴贴。
柏玉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倒是没有感觉到后悔或是奇怪,只是垂着眼眸去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沐知虽然也是妖怪,并且也在妖界生活过好长一段时间。
但因为平日里和自己相处最多的都是植物系妖怪,他只在植物这方面了解很多,对于其它种族的妖怪仅停留在认清物种的简单层面上。
所以这么一听,沐知便捏着手指很是期待道:“可以吗?”
漆黑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他,很久,才瞧见柏玉舟勾着唇:“不行。”
眼中的亮光仅仅是停了这么一瞬,随后就瞬间暗了下来,还不等沐知冷冷地“哦”一声,就又听到对方慢条斯理补充了一句。
“至少现在不行。”
心里突然消失的泡泡又一个接一个飘了出来,沐知在刹那间又高兴了起来。
真好哄。
柏玉舟在心里想着,随后敲着车门便朝着外面的下属低声吩咐道:“走吧。”
因为在杂耍团这里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此刻的时间已经逐渐逼近傍晚。
街上的人在不知不觉间瞬间多了起来,沐知透过窗帘敲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街道,随后又回过头将柏玉舟手里的蜜饯拿了回来。
“我是不是还可以买两样零食?”
沐知在出门的时候好不容易让柏玉舟将限制又多加了一个,在他的畅想里,这个下午足以让他在马车里吃得饱饱的。
可现实却是,刚才在看表演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他将之前买的果干吃了将近一大半,现在好不容易表演结束了,沐知却已经感觉到了一些饱腹感。
目光黏在外头的摊位上,脑袋随着马车继续往前移动的速度缓缓往后转去,等到那个小吃摊位彻底消失在街角后,沐知才闷闷道:“我可以把剩下的两样留到下一次出门吗?”
他现在已经有点吃不下了,要是继续买下去的话,先不说柏玉舟会不会同意,反正回去之后要是被冷翠瞧见,对方肯定也会说自己的。
沐知有些苦恼,便只好求助于柏玉舟。
“或者换成别的也行,就比如说我想明天派人出宫,让他帮我买一份甜糕回来。”
“这样可以吗?”
小皇子在找男人商量事情的时候总喜欢贴着对方坐,他说话的语态特别认真,听得柏玉舟轻微挑了下眼尾。
这样幼稚的请求完全是对方可以去随意决定的存在,但沐知还是将决定权交给了对方。
“自然是可以的,”柏玉舟道,“想做什么都可以。”
沐知对他后面这句话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心思去反驳道:“你瞎说,有些事情明明是你不让的。”
柏玉舟闻言微微一愣:“什么事情?”
“很多啊,就比如说做作业,”沐知扯着嗓子道,“还有强迫我念书。”
沐知的嗓音不大,但话里话外却充满了对自己举例出来的这两样事情的不满。
敛下眸子沉思了片刻,柏玉舟问:“是真的不喜欢吗?”
“嗯。”
知道对方不喜欢,和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不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码事。
毕竟柏玉舟在这些年里见多了家人、夫妻乃至兄弟间的反目成仇,在他的认知当中,只有将想要的人或物真正握到自己手里,这样才可以让这一整件事情落下最完美的句号。
皇权是皇室里最争抢追逐的存在,就算沐知对它毫无想法,但并不代表着别人也都认为他对此不感兴趣。
有时候存在就代表着威胁,更别说此刻留在京城中的皇子,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位了。
兄友弟恭这样的关系只要有人愿意想,自然可以将其伪装出来。
柏玉舟知道沐知的性子,但他却对那位即将赶来的太子表示极大的怀疑。
只有让沐知一点点学会这方面的内容,以后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想得到办法去应付。
沐知见他不说话了,就只好去按照自己的想法胡乱猜道:“你又在想太子哥哥吗?”
“不是想他,”柏玉舟表情不变,纠正道,“只是怕他回来之后会针对你。”
“不会的,”沐知对此很是自信,“他不会针对我的。”
“你到时候见到他就知道了,太子哥哥人很好,对我也特别好,如果真的要说他去针对别人的话,那也只能是…”
沐知这话说得极其顺溜,可说到一半却是突然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