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泽痛不欲生,他毫不理会自己因为动作过大而撕裂的伤口,滚烫的鲜血从伤口溢出,浸染了洁白的云丝被,浸染了姜袭月身上穿着的白色亵衣。
“疼……”也不知是不是霍寒泽抱着姜袭月的力度太大,姜袭月发出一声沙哑破碎的呻.吟,“师尊……我好疼……”
听到姜袭月虚弱不堪的声音,霍寒泽顿时喜出望外,他低下头看着姜袭月,只见对方缓缓睁开了眼睛,失神空洞的望着自己。
姜袭月没有反应,那双原本灵动明亮的双眼也毫无生气。
霍寒泽顿时觉得自己堕入冰窟,浑身上下都浸在冰冷刺骨的寒水之中。
“师兄……是……是我……我是寒泽啊。”霍寒泽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姜袭月毫无反应,他猛地看向一旁的玄征,“玄征前辈,您快来看看,袭月这是怎么了!”
玄征跌跌撞撞跑来一瞧,他咽了咽口水,大声呼唤道:“袭月!袭月!我是玄征啊,你……你听得到吗?”
姜袭月睁着已经看不见的眼睛,他轻轻咳嗽了几声,秀眉轻蹙,他只觉得身子冰凉,伸手拉了拉沾满鲜血的云丝被,低声喃喃:“好累啊……师尊……爹……娘……你们能不能来接我回去啊……我不想死在这里……这里好冷啊……”
霍寒泽闻言一惊,他赶忙叫人换了两张干净的云丝被给姜袭月盖上,可姜袭月还是一直喊着很冷,也对他们两个人的话没有任何的回应。
“霍寒泽……”玄征沙哑着声音唤道,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霍寒泽……袭月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怎么会这么快……”霍寒泽连连摇头,他又跪在床前,紧紧握着姜袭月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师兄……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霍寒泽的声音最后渐渐变成绝望的哭泣,玄征傻愣愣的站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感觉到自己手被人握着,姜袭月缓了好半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一点儿声音,他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玄征前辈……是你吗?”
听到姜袭月呼唤自己,玄征赶忙跑到床边,一把握住了姜袭月的另一只手,他吸了吸鼻子,连连道:“我在,我在这里,袭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姜袭月感觉到另一只手也被人握住,他愣了一瞬,浑身已经使不出什么力气,可他还是十分倔强的把自己另一手抽了出来,然后颤抖着在云丝被上十分嫌弃的擦了擦,又藏在被子里不让人摸。
“玄征前辈……我不想见霍寒泽……他这般恨我……下一步……他怕不是要将我扒皮抽筋……砍断四肢制成人彘供他泄愤了……”姜袭月的声音沙哑到几乎要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闻言,霍寒泽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大脑顿时运转不过来。
袭月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难道……他也是重生的?不对,既然他是重生的,按照自己上一世那样对待他和姜家,他肯定恨不得趁着自己还弱的时候,把自己大卸八块,难道说……上一世的姜袭月不是真正的姜袭月……这一世的姜袭月才是真正的姜袭月?
是的……一定是这样!
姜袭月留着泪水,书中所描述的惨状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若不是上一世原主死的早,霍寒泽说不定还会把他扔进魔兽坑里供魔兽泄/欲。
恐惧和悲伤占据了姜袭月的心头,在书中,霍寒泽折磨虐待原主还不够,他把他制成人彘带到了姜家,又当着原主的面残忍杀害了姜家一百多口人,姜武笙夫妇救子心切,在原主面前双双战死。
而原主却丝毫不管姜家人的死活,只求霍寒泽放了自己,姜家的财产他随便拿,就连姜袭渊也可以供他玩乐,只要他肯放了自己。
姜袭月不明白,姜武笙夫妇明明对他很好,为什么他说得出这样的话。
他害怕得颤抖起来,一时间泪如雨下,挣扎着想要从霍寒泽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玄征前辈……救我……”姜袭月绝望的喊出这一句话,又想起上一世霍寒泽那残暴的样子,他害怕会殃及姜家和紫极宗以及玄征,又把剩下求救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霍寒泽……我知道你在……”姜袭月颤抖着声音,沙哑道。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反正系统会带走他的灵魂让他在另一具身体里隐姓埋名的生活,可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姜家。
“霍寒泽……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要报仇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吧……”姜袭月扯了扯嘴角,他身心皆是疲惫,“我只求你……只求你放过姜家……放过紫极宗……”
说着姜袭月顿了顿,胸口剧烈的疼痛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眉头一蹙,又生生将血压了下去。
“霍寒泽……你想对我怎么报仇就报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别责怪我的家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帘不停的掉落,姜袭月甚至想起身给霍寒泽磕个头求他,“玄征前辈他什么都没做,你也别怪他,他始终视你为魔尊,很敬佩你……他是不会救我的,他……只听你的命令……”
听着姜袭月絮絮叨叨说这些话,霍寒泽张着嘴,他已经无法向姜袭月解释,他抱着姜袭月,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可姜袭月已经听不见了。
他多想告诉姜袭月,他不会杀他,不会杀了姜家人,不会血洗紫极宗,更不会惩罚玄征,可是这一切姜袭月都听不到,霍寒泽只能感觉到无力的绝望,明明这一切都是误会,却让姜袭月误以为自己一直都恨着他。
“袭月……我……”霍寒泽有口难开,他听着姜袭月为家人求情,为紫极宗求情,就连认识没多久的玄征他也放在了心上。
一时间霍寒泽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上一世成魔的时候,无亲无故,虽高在上,睥睨众生,可高处不胜寒,权利,力量已经不能够满足他虚空的内心,整个灵魂都在叫嚣着他的孤独。
姜袭月谁都考虑到了,却独独忘了他,甚至还畏惧他。
霍寒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姜袭月,仰天咆哮。
接下来的几日,霍寒泽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姜袭月。
情花绕在姜袭月的身体里已经完全长成,如今它开始肆无忌惮的吸收着姜袭月的生命,导致姜袭月日渐衰弱,两天之后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情花绕在姜袭月的身体里缓慢爬行,姜袭月每每都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了,他疼得无声呐喊,在霍寒泽的怀里颤抖抽搐。
霍寒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袭月受苦,他紧紧地抱着姜袭月,恨不得将他所受的痛苦全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系统!”姜袭月在脑海里带着哭腔的呼喊着系统001,“你不是说会帮我屏蔽50%的痛觉吗?为什么我还是这么痛!”
系统001 姗姗来迟,它原本冰冷的机械音,在此时此刻竟然还带上了一丝丝心疼和歉意:“抱歉宿主……痛觉屏蔽功能一直都开着,只是情花绕在身体里成熟毒发,带来的疼痛本就是极其剧烈的……”
“疼死我了……我什么时候能死?”姜袭月快要神志不清了,他的身体不断的喃喃着师尊和爹娘,“我感觉我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饱受煎熬,我真的不行了……”
系统大致的扫描了一下姜袭月的身体,他沉默了片刻,说:“快了,就这两天的事情吧。”
闻言,姜袭月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死。
如今的姜袭月五感皆失,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霍寒泽紧紧地抱在怀里,每天都会被他灌下整整两大碗的心头血。
心头血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用处,到了现在,情花绕已经完全长成,心头血已经没什么用了,喝下去也只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安宁,安宁过后又是一场更加剧烈的疼痛折磨。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想念亲人的,姜袭月每天都会在夜里哭着醒过来,醒来后他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他发不出声音,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用嘴型一遍一遍呼唤着爹娘。
霍寒泽抱着姜袭月颤抖起来。
玄征劝过霍寒泽让他带着姜袭月去见见他的家人,让他至少走得安宁一点。
可霍寒泽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去见姜武笙父夫妇了。
可看着姜袭月这般痛苦这般思念,霍寒泽终究还是不忍心,他让玄征去了一趟姜家和紫极宗,把姜武笙夫妇和楚稷慈请了过来。
姜武笙夫妇听说姜袭月快不行了,他们当天就从姜家赶了过来。
楚稷慈倒是没什么夸张的表情,只是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悲伤,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然后瞒着姜袭渊来了神剑宗。
姜武笙夫妇赶过来的时候,姜袭月刚刚喝完两大碗的心头血,身体里的情花绕也停止了汲取生命。
“月儿!”姜武笙看到身形消瘦的姜袭月,他顿时红了眼,轻轻唤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抓起姜袭月的手,他的手苍白纤细,又十分冰凉。
姜武笙愤怒的看向霍寒泽,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允诺我要好好照顾月儿的吗?为什么他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素云熙紧蹙着眉头,她一来到寝殿,默不作声的就给姜袭月把脉,把脉结果令她愤怒又震惊。
“武笙!月儿被人种下了情花绕!”成熟之后的情花绕不会再隐藏自己,而是大大咧咧的彰显著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它的宿主即将被它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