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拿袖口挡住的。”
“他黑得像块炭一样,怎么还穿件黑T桖哈哈哈。”
“快看,裤子还有个补过的破洞,他是不是捡破烂的啊。”
……
砰。
饮料瓶在桌面发出一道声响。
几个窃窃私语的人瞬间噤声,不约而同看向声源。
是个白皙漂亮的男生。
对方冲他们弯着眉眼笑了笑,“抱歉,我认错桌了。”
众人忙客客气气说“没事”,甚至发出同桌邀请,有两个女生最积极,恨不得他立马坐下。
男生笑得明媚又好看:“好啊,可以让我朋友一起过来么?”
他们当然答应,帅哥的朋友肯定也是个帅哥。
男生指了指店内靠窗那一桌,说:“他就坐在那里。”
众人顺着指尖看过去,看见的正是背后被他们嚼舌根的傻大个。
他们:“……”
夏予见他们纷纷变了脸色,笑意收敛几分,说:“我朋友脾气不好,最讨厌人嚼舌根,他那条胳膊,就是以前跟人打架,被人砍伤截肢的,缝了十几针。”
众人:“……”
这一桌也是十来岁的小年轻,女生居多,被他这话吓得脸色泛白。
一阵短暂沉默过后,他们纷纷开始道歉,嘴硬的一两个,也被其余人带着不得低头。
夏予心情甚好,拎上饮料进店。
霍岩看夏予回来,不由坐直,把上桌的烧烤往他那边推了推。
夏予给他递了一瓶酸梅汁饮料,霍岩接过,看清是什么饮料,抿了抿刚毅的嘴唇,说谢谢。
夏予正在匀烤串,没留神霍岩有几秒的分神。
“给,这份是你的。”
夏予说着,把分好的大份给霍岩,他知道霍岩肯定没吃晚饭,加上霍岩食量大,所以点了很多。
怕伤害霍岩自尊心,夏予特意补充:“我吃过晚餐,现在不饿。”
霍岩心思单纯,不疑有他,道谢后,两人就开始吃东西。
拢共不过三十分钟,他们用餐完结账离开,出门时,霍岩捋完钱,打算等下给夏予,一抬头,忽地瞥见门口那桌客人看他的眼神带着畏惧。
霍岩:“?”
路过那桌,他们又纷纷低头看脚尖,动作整齐得跟排练过似的,似乎很怕跟霍岩对视,跟避开瘟神一样。
霍岩微微一愣。
夏予见他原地愣神,说了句“走了”,霍岩点点头,跟上他。
两人走了一截距离,霍岩喊住夏予,把钱递过去,磕磕巴巴地说不能让他请客。
夏予没收,反而说:“既然这样,那你留着下回请我吧。”
“下回是多久?”
要不是夏予知道霍岩性格直,这话怪让人误会的,跟霍岩急着想约他出来见面似的。
他知道这是霍岩不想欠人。
夏予说:“周末吧。”
霍岩点头,“好。”
两人交换联系方式,霍岩用的早就淘汰的老年按键机,边边角角已经有破损痕迹,看得出他用了很久。
夏予自然不会给他换手机,按照上辈子轨迹,再过几天,他父母会接霍岩回夏家,亲自替他操办。
他给霍岩换,对方也不会接受。
约好周日时间,两人分开。
目送霍岩骑共享单车走远,夏予才给司机陈叔打电话,请对方过来接他,陈叔就在不远处候着。
坐上车,夏予回家。
到家时已近两点,他推门而入,父母正在客厅里,没睡觉。
夏予猜到他们是在等自己,有话对他说,至于是什么内容,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不稀奇。
大约是这周要接霍岩回家的事。
上辈子他反应激烈,坚决反对父母接霍岩回来,闹过离家出走、不吃不喝绝食等等事情,让父母为之头疼且疲倦,又无可奈何。
夏家父母对他是宠溺态度,养成他骄纵任性的个性,非常排斥他们亲生儿子,怕对方抢父母抢地位,加上旁人挑唆,他做过许多错事。
但这辈子,他不会再犯错。
夏母把夏予招到身边坐下,替他捋了捋头发,问道:“今天毕业聚会玩得开心么?”
夏予任由夏母帮他理乱糟糟的头发,点头说:“很开心,酒店的糖很好吃,我给妈妈带了一份。”
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小袋糖。
糖果落在夏母手心,沉甸甸的,她眉眼温柔地说了句“夏夏真乖”,眼眶却发酵般酸胀,在心头盘旋的那句腹语开场,迟迟说不出来。
这么乖的孩子,她真的很不忍心看他即将露出来失落的神情。
她求助地看向丈夫。
夏父看妻子实在难以开口,小心斟酌用词,说道:“夏夏,爸爸妈妈今晚有话跟你——”
“爸爸。”夏予出声。
夏父一顿。
夏予目光跟他对上,正色道:“你们接他回来吧。”
夏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愣着说不出来话,他和妻子目光交汇了几秒,同时看向笑盈盈的儿子。
夏母惊奇道:“你不生气?”
夏予摇头,说:“之前是我太任性,没有顾虑爸爸妈妈的感受,现在我想得很明白,你们爱我,跟有没有他,是无关的。”
夏母惊喜万分,又怕夏予强装坚强,摸摸他脑袋,“你如果不愿意,不用勉强自己。”
夏父也说:“别为难自己。”
“不为难,也不勉强。”夏予语气很认真,“我以后多一个兄弟,一起玩,多好啊。”
夏母失笑,“你啊,贪玩。”
一家人说开这段时间的心结,氛围也比先前更融洽温馨。
等哄着夏予上楼休息,听见关门声,夏母情绪一转,又开始忧愁另外一件事。
夏父安抚妻子,“他们想接夏夏回去,也会看他愿不愿意,不至于强迫他,我们也要尊重他的意见。”
夏母抹了下眼角,“我看他们经济条件不太好,夏夏回去,能过什么好日子,他从小就娇气,体质又弱,哪受得了这个苦。”
“我托人调查过,他亲生父母已经离世,在世亲人只有如今成了植物人的奶奶和叔叔婶婶。”
“轻舒。”
夏父喊着她名字,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轻轻叹气道:“我也舍不得,但终究要放他去见见亲生父母,哪怕他们不在世,他也该去祭拜祭拜。”
“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地困住他。”
夏母几次欲言,也没找到好的说辞反驳丈夫,只能叹了口气。
*
转眼快到周末。
夏予这几天过得非常悠闲,没人来打扰他,程野最近销声匿迹,听说是他夜间骑机车被警车盘问,闹到程家父母那里。
昨夜夏予听夏父无意中提了句,说程家父母把程野送去国外夏令营,还问夏予想不想去,也送他过去。
夏予拒绝了。
程野不在国内,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不用被程野打扰,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
霍岩手臂需要戴义肢,他正好利用这几天查哪家公司做得最好,义肢的贴合度很重要,适配度也是越好,佩戴者越舒适且自然。
上辈子他弄坏霍岩特别定制的义肢,没来及赔他,夏家突遇破产,父母相继离世,他自己也葬身火海,一系列的事发生得太快。
他欠霍岩一只新的义肢,更欠他一个道歉。
他账户里有一些钱,是这些年他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以及学校奖学金,一点点攒起来的。
定制一只义肢,完全足够。
夏予周五在家做调查,保姆林阿姨上楼说外面有人找。
夏父夏母不在家,夏予作为主人,就下楼看看来的是什么人,未等他走到一楼,陡然想起对方是谁。
应该是夏父的秘书。
上辈子对方也来家里取过文件,不过那时他不在家,而是和程野在国外滑雪避暑。
秘书来取的文件,是夏家跟某家公司的合作书,合作方是夏父朋友,两人相识多年,也是同窗好友。
夏家融资失败,破产负债,其中少不了这位朋友在背后推波助澜,最后父母离世,夏予清理父母遗物,才得知他的真实面目。
这位叔叔居心叵测地谋取夏家公司,企图垄断行业,设下陷阱害得夏家破产,趁机牟利,更是买下别墅所有权,派人将他和霍岩赶出去。
既然他重生,必然不会再让夏家重蹈覆辙,他一定会想办法让父母跟对方解除合作,加强警惕与防范。
只是夏予经验太少,目前没想好用什么说辞,提醒父母规避风险,再则对方狐狸尾巴也没漏出来。
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夏予出了入户门,走到花园,看见等在门口车边的青年,白衬衣黑西裤,一副精英打扮。
他猜得不错,来人的确是夏父秘书,秦衡。
秦衡说明来意,夏予答应他上楼取文件,很快谎称找不到,实际他将文件藏了起来。
秦衡不敢贸然进董事长的书房,只好打电话汇报,夏父倒也不急,让秦衡立马改日程表。
等秦衡离开,夏予把文件拿回房间研究,寻找漏洞和陷阱。
*
郊外建筑工地。
经理跟工头在办公室对账,稍后工人们依次进来领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