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霍岩今天会在那里兼职,想顺路过去找他,这傻大个容易被欺负,他得去看看。
*
霍岩时间排得很满。
他上午搬完砖,一刻也没有休息,又赶去下一个工作地。
在市中心一家大牌电器店,跟着老员工一起给顾客们配送电器。
夏家父母给了他很多钱,他拿着心里不踏实,还是想靠自己多挣些钱,而且他答应要请夏予吃饭的。
想到要请夏予吃饭,霍岩干活更加卖力,搬箱子搬得又快又多,旁边同事们看得目瞪口呆。
有个年轻小伙不爽地嘀咕:“他是怪物么,这么卖力搬,搞得我们好像很偷懒似的,草。”
越想越觉得这个新人欠收拾,阴暗想法滋生,他偷偷拿脚去绊,想让对方出丑,谁知这小子跟脚下长了眼睛一样,轻轻松松就避开了。
正诧异时,倏然撞上对方黑沉沉的眼睛,那张沉毅俊脸天生带有一种让人颤栗的正气与凛冽。
他匆匆低头越过对方,走开了。
霍岩:“?”
霍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看他一眼,就灰溜溜走远,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搬东西。
他搬得越多越重,旁边那人越眼红,做事不专心,一不留神没抓稳正抬着的纸箱,纸箱一下摔在地上,里面传出咔嚓一声脆响。
那员工脸色当场一白。
纸箱里的电器设备,少说也要几千,多的甚至得要几万块,赔一台,一个月白干了。
对他们这种打工人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霍岩见他不动,纸箱又挡住街道行人过路,就好心弯腰把摔坏的纸箱抱到旁边。
这时带他们的老员工闻讯过来。
他一看摔在地上的纸箱,脸色顿时不太好,“怎么回事?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一定要小心一点么,怎么做事的?你们谁摔的?”
霍岩看向罪魁祸首。
那人紧张得鼻翼不断翕动,剧烈呼吸几口,他猛地抬头,直接指向霍岩:“是他,是他没拿稳摔的!”
作者有话说:
鱼仔:傻大个
黑炭:少爷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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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来晚了,抱歉,明天一定争取早点(捂脸哭)?
第7章
“就是他!”
犯错员工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指着霍岩的手指不停颤抖,“他就一条胳膊,手没拿稳,东西就掉下去了,我亲眼看见的。”
老员工目光投向霍岩,似乎想听他的解释。
霍岩语气淡淡道:“不是我。”
一听他“否认”,犯错员工跟被踩痛脚般急眼,“你还不承认,难道想把责任推卸给我么。陈哥,就是他干的,你不信可以去查监控。”
这周围确实有监控,不过在上周电路出问题,仍在暂停检修。
这件事也就只有他知道。
他心中窃喜,不免多看了霍岩一眼,想着这新人就是活该,谁让他那么卖力,不懂规矩,老板看他那样,以后他们这群正式工还怎么偷懒。
倏然,他对上后者极具压迫感的深黑瞳色,对方直勾勾看着他。
他本能地感到一丝畏惧,心虚转开视线,不敢再看。
霍岩静静注视他,奇怪对方为什么要说假话,欺骗别人。
老员工属于带队的领头人,货物受损他也要扣钱,说不定还得挨骂,他语气不由冷了许多,“小霍,我是听蒋经理(工地经理)说你做事认真,破例让你来的,你怎么来了没两天,就给我捅一个篓子。”
“先说好,这钱得从你薪水扣,还有,我可不替你担这个责任,上头要扣我的钱,你也要赔给我。”
“不是我,是他。”霍岩看向旁边的犯错员工,“箱子上有他指纹。”
犯错员工没想到这茬,闻言面色一慌,“你胡说!”
霍岩认真道:“我没胡说。”
犯错员工见霍岩戴了手套,立马颠倒黑白:“好啊霍岩,我好心帮你扶了一把,你反倒想把责任推给我,你戴手套,我没戴,摆明是害我。”
霍岩嘴巴笨,不知道该怎样反驳辩证,唇角紧紧压成一条直线。
他眉眼生得浓黑又锋利,再一皱眉,显得凶神恶煞。
犯错员工看他胳膊肌肉鼓起,心肝剧颤,惊道:“你还想打人?!”
老员工也警惕地往旁躲,实在是这少年体型异于常人,高大又壮硕,眉眼压低时,像一头凶悍的野熊。
霍岩焦急地想解释,自己没有要打人的意思,刚张嘴要说话,他热烫的胳膊突然贴来冰凉温软的手。
那只手雪一样白,在他黝黑皮肤衬托下,白得发腻,每根指骨如竹节般清瘦劲韧,圆润指甲泛着极淡的粉色,像海棠花。
有人忽地站到了他前面,少年清清亮亮的嗓音如溪流泉水一般,平复了他满心的焦躁和急切。
“他打你们怎么了,就许你们欺负人,不许他反抗?”
不知道是晒的,还是别的原因,霍岩耳廓轰地一下变得绯红,他微诧道:“夏、夏……”
夏予回头往他嘴里塞了块冰棍,把他话给堵回去。
薄荷冰的糖水在口腔化开,清爽香甜的味道蔓延在味蕾间,很好吃,也很解暑。
霍岩有一种奇妙的幻觉,他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很淡,风一般掠过鼻息。
夏予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两人,说:“我刚才在街对面,正好看见东西摔坏的全过程,很幸运,我用手机录了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他视线睇向脸色不太好的那人。
犯错员工察觉他的目光,身形一僵,头埋了下去。
老员工沉默一息,说:“那小朋友,麻烦你拿给我看看。”
夏予不动,“不用,我替你们报警了,摔坏两台机器,也不是小数目,等会儿警察过来,让他们调解,到时候该赔多少赔多少。”
“那,那也好。”
两人对话,旁边有人急了。
“你他妈胡说八道,哪有两台?!我就只摔坏了一台!”
犯错员工突兀地冒出一句话。
他说完,见夏予冲他很轻地笑了下,脑子嗡地一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诈自己的话,想改口已经来不及,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夏予和老员工说:“水落石出了,是他摔的,你冤枉霍岩了。”
老员工面色尴尬,干笑一声。
夏予语气虽温温和和,但说的话却很尖锐,“你笑什么,给他道歉。”
老员工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夏予语速不紧不慢,说:“大叔,你就站在旁边,扪心自问,你真的没看见是谁摔坏东西么,你冤枉霍岩,现在道歉不应该么。”
老员工面色难看,他一个长辈,又是有资历的前辈,凭什么给这毛头小子道歉。
夏予知道他是借机想克扣霍岩的钱,霍岩这傻子,傻呼呼的,还当对方是个好人。
最后在夏予坚持和路人围观,及几十度高温下,老员工满头大汗,不情不愿向霍岩说了句“对不起”。
他嘴上道歉,心里早把这俩毛头小子骂了个遍。
霍岩淡淡“嗯”了声。
他这态度简直让老员工心梗,差点破口大骂。
夏予看出他不爽,但没在意,戳了戳立在边上当石头的霍岩,说:“别看了,我们走吧。”
霍岩木楞地“哦”了声,跟上。
他很听夏予的话,让走就走,也不问原因。
那两个员工看他俩走,跟送瘟神一样纷纷松口气。
老员工扭头瞪了那员工一眼,“看你干的好事,招惹他干什么!”
那人不爽道:“我就看不惯他,他以为他是谁啊,要不是刚才那臭小子,我早就……妈的,最好别让我碰到他,见一次我弄他一次。”
*
走了一节路,夏予回头看了眼那辆运输电器的货车,上面印着公司名字与电话号码。
趁霍岩去超市买水,夏予给夏父打了个电话。
夏父耐心听他说完整件事,说:“这件事交给爸爸处理,你不用再管,你跟小岩在外面好好玩,爸爸过会儿给你们卡里转些钱。”
夏予乖乖地应下,又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问道:“爸爸,你跟新风公司真的要合作么?”
“怎么了?”夏父边处理文件,边听着夏予说话,“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关心公司的事?”
夏予笑嘻嘻说:“我是关心爸爸,不是关心公司的事。”
夏父被他哄得乐呵呵的,两三下被夏予套出一点信息,夏予越听越担心,明显夏父对新风公司的董事,没有一点防备。
两人是校友,有十多年的交情,他的话,恐怕他爸不会放在心上,毕竟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
夏予还想再说两句,见霍岩拿着水出超市,就没有再说,跟夏父告别,提前挂断了通话。
霍岩把饮料递去,夏予说了“谢谢”,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从霍岩视角,恰好能看清他纤细流畅的肩颈线条。
喉结随吞咽不停地起伏滚动。
大概两人离得近,霍岩一垂眸就能看清他浓密的长睫,像两把小刷子忽闪忽闪地颤动。
他嘴唇也水红水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