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斐攸歪了歪头, 在慕以怀中撑着身子,猛地凑近,似乎想要看清他的面容。
呼吸交融,原本沾染在斐攸脸颊旁边的雨滴砸在慕以手上,比手腕上的那双手还要显得冰凉。
窗外还在下雨,淋漓的雨声传进屋里,慕以将斐攸放在案桌上,微微俯身系了系对方颈脖间的披风,温热修长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在那锁骨处,被斐攸猛的攥住。
“先生…”
那双眼睛黑的透不进一点光,手腕间的银铃随着对方的动作滑下,传出清脆的响声。
“先生,回来了吗?”
被攥住的手微微一顿,慕以垂下眸看着双眼呆滞空洞的斐攸。
“抱歉。”
他声音极轻,像是怕惊到了面前的人一般,白睫垂着,带着柔和的弧度。
坐在案桌上的人极其不安,他摇了摇头,紧紧抓着慕以的手,手腕青筋暴起。
“先生,窗外下雪了,梨花又开了…”
“可是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他埋首,呆滞着双眼,身后的雨水滴滴洒洒落在外面的走廊处,传来声音,斐攸眼神无助,带着恐慌。
如今已过五月,窗外的梨花早已经凋谢,结出果子,何来的白雪,也没有盛开的梨花。
斐攸陷在心魔当中,手指冰凉无比,他抵着唇轻咳,整个人透着浓浓的孤寂感,亦如被埋藏的记忆之中,少年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空洞着眸子,瞧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心脏的地方生疼,慕以看着眼前的斐攸,突然浅浅叹了口气,抬手将之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冰凉的额间,稍纵即逝,却骤然像是打破了什么屏障一般,慕以被斐攸扯下身子,冰凉与温热相触碰。
双腿酸软无力,斐攸黑着眸子坐在案桌上,仰着头亲吻着眼前白发银眸的先生 。
窗外雨声淋漓,所有一切的不如意都会在雨里面被冲刷干净,等到翌日太阳初升,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
天气慢慢回暖了起来,梨树上坠满白梨,泛着清香,看起来可口极了。
元衡悄咪咪的在墙角处摘了一个,在衣袖上擦了擦,抬手就咬了一口。
姑父不允许他来打扰表哥养病,他只能悄悄的站在墙角的大石头上朝着院内看去。
院内,青绿色的叶子遮挡住里面满满当当的白梨,阳光透过梨树的叶子,洒下斑驳的光影。
从元衡的方向,只能看见那粗壮的梨树后面,一白衣角懒懒的搭在树干上,像是坐在了那上面,白衣角所缠上的,是与其颜色有些相似的苍色玄衣。
元衡歪着头看了两眼,没有看清楚,听闻天气回暖表哥的身体有好转,又不敢贸然去打扰表哥养病,只能作罢,在身旁的梨树枝丫上摘下了两个白梨便转身离去了。
…
唇边是温热的触感,带着果脯蜜饯的香甜,掩去舌尖苦药的味道。
斐攸呼吸不顺的微微错开,只不过只是稍稍错开一点,便被那温热的唇瓣追赶上来,他坐在树干上,身后是一片悬空,退无可退,只能愈发靠近面前的人。
“先生…”
带着微微的喘息,斐攸红着眼尾躲开眼前人的亲吻,他将手抵在唇上,红着耳根道:“已经不苦了,先生…”
结果还未等到回答,斐攸挡在唇边的手就被轻微移开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挤进斐攸的十指,紧紧扣在一旁。
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埋在斐攸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锁骨处,染上一片好看的绯红。
“可是我苦,阿斐。”
那一声阿斐声音极轻,传进斐攸的耳朵里,莫名让人软下了身子,只觉得心脏的地方酥麻麻的,颈脖处也是一片滚烫。
已是九月,梨花已经凋谢完,周围的梨花香变成了一片白梨的清香,格外的好闻,那味道在这梨树下更胜。
慕以紧扣着斐攸的双手,另一只手牢牢的将对方稳在梨树的枝丫上面,仰着头,小心亲了亲对方的唇角,他动作小心翼翼,白睫微垂,后颈脖的对方滚烫得很。
斐攸被对方轻浅的吻亲的呼吸一滞,下意识不敢看先生的脸,他微微垂眸,红着耳根微微偏过头,可是下一瞬间又被慕以转了回来。
耳边呼吸浅浅,唇边带着温热的触感,斐攸的耳边响起了慕以的声音。
慕以道:“我喜欢你呀,阿斐…”
此话一落,坐在树干上的那个人整个懵在了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慕以。
阳光洒在眼前人的眼中,似乎好像,在弥留的记忆之中,斐攸也好像看见过这一幕--先生身后是刺眼的阳光和白雪,先生的眼里有光!
像是梦一般…
斐攸笑着,抬手间,手腕上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斐攸身后是满园的梨树,身前是白发银眸的式神,他跳下梨树树干,被面前的人满满当当的接在了怀里。
清风徐徐,带着那人满怀的欢喜,冲向了慕以。
“好巧呀,我也喜欢先生…”
是从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喜欢上先生了…
“嘀,反派黑化值下降20,当前黑化值为:0!”
“当前反派黑化值清零,恭喜宿主完成目标任务!”
时至今日今时,那一直都未曾动过的黑化值,到现在才清了零。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
第38章 神明与黑暗同罪
或许是在初见时, 先生一袭白衣,伸出手将他从深渊之中拉出,又或者是冬日下雪天,那柄偏向他, 为他挡着白雪的伞, 亦或者, 是那罐塞了格外多糖的白梨。
太多太多, 多得数不清,亦多得,让他对先生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自那幻境之后,回到家的斐攸总是会做一个梦, 梦中的先生身穿一袭白衣,白发银眸,措不及防闯入他的记忆当中。
所有未曾经历过的事情,都以梦境的方式呈现, 他梦见自己在大雨天被先生救起, 梦见自己偷偷亲吻先生, 梦见最后自己被锁在恶鬼封印之中, 先生散尽灵力保护他,最后化为一银铃,缠在他手腕上。
最后他梦见自己死在一个大雪天里面,带着执念闭上了眼睛。
从梦中醒来的斐攸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他下意识的去摸了摸缠在手腕上的银铃,在触碰到那物什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这银铃, 是他出生时便所佩戴着的物件, 却从没有有想过, 这会是一个式神的本体。
腰间的那双手紧紧的将斐攸的腰抱住,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的后颈处,带着微痒的感觉。
斐攸在慕以的怀中转过身,借着窗外的雪光看着躺在身旁的人。
他记得上一世,好像就是在这个冬天,他被封印在恶鬼阵法里面,也就是从那天起,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所幸的是,这一世,恶鬼封印不曾有问题,所爱之人还在身边。
亦或者,从未离开过。
斐攸伸出手,在慕以的白睫上碰了碰,又在眼角的地方停留了一瞬,最后视线停留在那张带着浅红的薄唇上。
黑夜中的慕以睡得很熟,双手紧紧的缠在斐攸的腰上,将他整个人密不透风的抱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
往日红着眼尾被人亲的喘不过气的人此时仰着头,轻轻的触碰着眼前人的唇,发出一声喟叹。
他不敢有太过分的动作,怕吵醒睡梦中的人,只是将微凉的唇瓣贴在上面,停留几秒又慢慢分开。
“我总会是以为在做梦,梦一醒,先生便不在了…”
然后回归冰冷而又苍白的现实。
前世和今生的记忆混在一起,斐攸总是会恍惚,怕眼前这一幕只是他梦境之中的幻想,现实面临的,还是无尽的等待。
慕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躺在斐攸身边,伸手牵住了斐攸的手,在对方的颈脖上蹭了蹭。
熟悉的气息和耳鬓厮磨的亲昵感让斐攸有些呼吸困难,他不禁往后退了退,却半分动弹不得。
耳边是先生轻浅的声音:“不是梦,不会不在的!”
窗外是下得硕硕作响的白雪,屋内温暖如春。
每到冬日,斐攸的体寒之症就会发作,此时被慕以抱在怀中,全身上下都是暖呼呼的。
“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着记忆的?”
斐攸浅笑着,蹭着慕以白色的发丝,问出了自己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将斐攸抱着的人微微红着颈脖,他发丝微乱,抬起头,用那双银眸看着斐攸。
“一直都有记忆,只是很模糊,剩下的都是在靠近阿斐之后,那些模糊的记忆才慢慢恢复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慕以就觉得斐攸有着莫名的熟悉感,看着对方的单薄的背影,总是忍不住的心疼。
一切都有了答案!
上一世的慕以化作银铃陪伴在斐攸的身边,这一世的银铃依旧从小就缠在幼时的斐攸身上。
这一世的慕以,是为了斐攸而来,也只为了阿斐。细细想来,若是如元国国师所说的样子,这一世包括上一世如若没有慕以的存在,斐氏长子早就死在冬日的下雪天里,或许等不到恶鬼封印有损,就已经因为身体折损而死,而后化为厉鬼,带着执念游荡在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