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去…”
眼中透着焦急的元衡没有察觉到斐攸的异常,可沈氏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对方周围散发着的强烈的鬼气。
扑面而来,带着恶臭。
晚间清风拂过,不知哪里传来的银铃声清脆作响,格外好听,坐在轮椅上的人这才有了动作,抵着唇轻声咳了起来。
“表哥!!”
元衡一脸焦急的朝着斐攸喊道。
站在一旁的斐季一脸严肃的盯着对面的斐攸,抿着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低低的咳嗽声在晚风中响起,竹屋内的灯光闪烁着,在房门处倒映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站在轮椅的身后,随后形成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推着斐攸身下的轮椅前行,慢慢来到庭院中央。
皎洁的月光照在对方身上,斐季神色晦暗的盯着斐攸身后的黑影,垂在一旁的手紧紧攥着。
“你出来了…”
庭院中央传来“嘻嘻嘻”的笑声,月光打在黑影的脸上,照亮了对方恐怖的面容,只见那黑影整张脸像是被拼凑起来的玻璃碎片一般,黑色的缝隙肉眼可见,它扬起笑容,眼眸微微往上扬,嘴角拉扯。
“我如何都没预料到,你会将自己的亲身儿子作为封印我的阵眼,也难怪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有找到,原来是被你藏在了这里。”
“斐氏…”
那恶灵扬起笑容,阴恻恻的盯着面无表情的斐季,带着刺骨的恨意,他将手放在面前斐攸的脖颈上,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眼前这脆弱的颈脖便会咔嚓一声断掉。
“作为阵眼的生灵必会身受诅咒,五脏衰竭而死,看看吧,这个父亲是如此的残忍。”
恶灵在斐攸的耳边低喃,猩红的眼眸中带着讽刺的笑意,刺得对面的斐季眼睛生疼。
恶灵伸出手,朝着轮椅上的斐攸发出诱哄的声音。
“逃离这肮脏的人世,可笑的亲情,所以…把这副躯体交给我,脱离痛苦,远离这人世难道不好吗…”
手中染血的手帕已经见不得一处干净的地方,五脏六腑被拉扯得生疼,每呼出一口气,都要忍住喉间涌上的腥甜。
这副身体,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了…
斐攸看着面前恶灵伸出的手,一双眸子浅浅淡淡,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动作。
那恶灵眯了眯眼睛,浅笑了一声,随着他的声音,周围匍匐在黑暗之中的鬼怪开始躁动起来,它们将这块地方包围了起来,嗜血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庭院内的活人,眼中闪着炽热的欲.望。
才劫后余生,现在又被这么多鬼怪包围起来的人们纷纷崩溃的瘫倒在地,有的人甚至嚎啕大哭了起来。
就在众人崩溃的同时,斐攸面前的恶灵扬起一抹笑容,他朝着人群浅声说道:“若是斐大公子能牺牲自己成全你们,那么就可以保住你们自己的狗命。”
有些人听见这句话,崩溃的神经致使他们直接跪在斐攸面前,往日高高在上的贵族此时请求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人,口中说着杀人诛心的话语。
一个面色富贵,看起来十分和气的男官员此时神色苍白的来到前方,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斐攸,磕磕巴巴的白着脸说道:
“斐公子,你看你人心善,一个身体不便于行的人换我们这群人,求求你了,我府上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等着我回去!!”
有了第一个人出来,后面相继的又出现了许多人说着这般的话,到最后,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
而坐在轮椅上的人,始终是那副姿态,冷冷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斐季藏在衣袍里面的手紧紧的攥着锁灵匣,往日灵气充沛的匣子如今像是被掏空了般,什么都没有了,他朝着对面的恶灵看去,沉着眸子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的恶灵依旧带着笑容,此时听见斐季的声音,他转过头看了看,声音轻得抓不住。
“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杀掉你们啊…”
话音刚落,围绕在人们周围的鬼怪全都“嘭”的一声炸裂,黑色的鲜血沾染满身,那些瘫在地面上的人全都呆住了。
坐在轮椅上的斐攸面色发白,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更剧烈,唇角溢出鲜血,那恶灵猩红着双眼,催动着身下的阵法。
“就快了,只要阵眼一破,我就可以出来了,可以出来了…”
刚才炸裂的黑色鲜血弥漫之处渐渐形成了一个圆圈图案,而斐攸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圆阵中央的地方。
沈氏抱着怀中的孩子,本能的朝着斐攸的方向走去,却在某一瞬间定格在原地,怀中的婴儿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鲜血味,皱着一张小脸要哭不哭。
“这是…阵法吞噬!!”
“它是想将阵眼消耗殆尽..”
“斐季,快阻止它!!”
沈氏猩红着眼睛看着阵法内的人,却被隔绝在外面,斐季祭出本命剑,可是本命剑的灵力丝毫不能和式神剑的威力相比较,击打的效果微乎其微。
虎口裂开,猩红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暗淡的锁灵匣掉在一旁,灵力全无。
斐季疯狂的击打着阵法屏障,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斐攸落入恶灵手中,鲜红的颜色生生刺疼着他的双目。
夜晚的冷风极冷,白色的衣衫染上鲜血,像朵朵盛开的红梅,妖艳极了。
斐攸抵唇咳嗽着,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自己的面前,最后在冰冷的脸颊上化成水滴。
“嘀,新位面开启,当前反派黑化值—20。”
雪白的羽睫看着那个被鬼怪染上鲜血的人,铃声在黑夜中响起,白发扫过斐攸的脸颊,恶鬼咆哮,冰冷的剑刃所到之处,冰雪覆盖,遮掩了一切肮脏与不堪。
厉鬼的尖叫声在半空中响起,那一抹雪色映入斐攸的眼中,久久不能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神明与黑暗同罪
银铃声在半空中回响起,恶鬼鲜血所凝聚而成的阵法不堪一击的被剑意所划破,那恶灵惊惧的看着面前的式神,手指松开轮椅的扶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想要逃走。
白发银眸的式神似乎察觉到了恶灵的动作,那柄泛着冰雪的剑刃朝着恶灵刺去,戳中了对方的没有心脏的左心房处。
那是恶灵最脆弱的地方…
被戳中的凶残恶灵眨眼间便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墩,呆在原地不动了,似乎是感觉对方被冻住的姿势太丑,那式神歪了歪脑袋,抽回自己的配剑,将恶灵冰墩墩缩小,然后捧到了一直盯着他发着呆的斐攸面前。
银铃声脆响,清冷精致的式神蹲下身来,将手中的冰墩墩捧在手里。
“给你。”
缩小的恶鬼惊惧着一张脸,姿势还维持着逃跑的姿势,此时被封在冰里面,莫名的让人感觉滑稽又好笑。
可斐攸却一点都笑不出来,看着那如同冰雪一般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斐攸不自觉的向后退,生怕对方的衣衫上沾染了自己的血渍,却不想直接被对方攥住了手腕。
温热的触感传来,对方的手抵在了斐攸的银铃上,迫使他不能向后退,慌乱间,喉间涌上一股痒意,斐攸抵着唇咳嗽出声,唇边溢出淡淡的鲜血。
随身携带着的手帕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斐攸抵着食指,刚准备擦拭掉唇角的鲜血,却在下一瞬间整个人陡然愣在原地。
意料之外,这个浑身充满着寒气的式神的指尖却是滚烫的,此时正抵在斐攸的唇角处,浅浅的拭去那抹血渍。
那双银色的眸子措不及防落入斐攸的视线中,仿佛呼吸都慢了一半拍,他在那双眸子里面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身处于一片光明之中。
不远处的斐季站在原地,撕裂的虎口还在滴着血,可他却浑然感受不到一般,呆愣的盯着俯身靠在轮椅上的白发式神。
散落在一旁的锁灵匣空空荡荡,此时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原本在雪山之巅取回来的灵器—苍铃消失不见。
清脆的铃声传入耳中,斐季朝着轮椅上的人看去,在那截苍白的手腕上看见了一串苍色的铃铛。
是了,一切的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
为何一向清冷不肯轻易出世的式神会如此亲近人类、为何当初在雪山之巅取回那灵器苍铃会那么的熟悉。
时间太久,久的斐季已经忘记了,斐攸手上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有的苍色的银铃,和那件灵器,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到了极致,又或者说,他们本就是同一件灵器。
…
天气回暖,头顶的太阳洒在身上,暖烘烘的,气温回升了起来,大街上做生意的小贩也多了起来。
光秃秃的枝干上开始长出嫩叶,万物复苏,春意盎然。
斐府今日热闹得紧,因为上次恶灵屠府的事件闹得太过于大,以至于现在周围的百姓都绕着斐府大门走路。
斐季在其之后就加强了府中阵法和防御,并随着周围的一行人一同前往当初恶灵的封印之地,沸沸扬扬的契约式神这一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在斐季离开斐府的四天后,斐府事件开始平息下来过后,宫中却宣斐氏长子斐攸前去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