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你怎么突然变高了, 原来是塞了鞋垫。”太启走到爆米花的小摊前, 又想起来什么, 问虞渊, “你为什么突然要买增高鞋垫?”
虞渊:“……”
这伤男人自尊的话题,就不能跳过去吗?
虞渊无奈地指着游神的人群:“人这么多, 我不垫高点, 把人群挡住了, 万一你跟丢了怎么办?”
太启皱眉想了会儿,说:“你生物作业上那个,印随行为?是这么说的吗?小鸡仔会跟着看到的人走。”
虞渊问:“你觉得你是小鸡仔还是我是小鸡仔?”
太启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你说呢?”
虞渊:“……”
他不想和太启说话了,太启的脑回路太跳跃,他怕被同化了。
于是好言好语地哄着,和平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给你买爆米花,买两份。”
太启手里拿着一大捧爆米花,戴上面具重新回到了游神的队伍里,另一大份则在虞渊的手里。
他嚼着爆米花,从队伍的头部问到尾部,没问出那个傩面的消息,又和虞渊两人走到另外一条街,加入了另外一条队伍。
热闹的街道吃的也多,太启什么消息都没问到,倒是吃了一路,炸串米糕甜玉米,还有各种糖果瓜子零食,吃得满足了,就开始发牢骚了。
在他们游神的途中,虞渊一见到庙和小神龛,就要过去扔香烛纸钱,因为扔得太多,导致两人中途又去香火铺子补了两回,请香火的钱花了小一万,别说是民间的神明了,连和云婆婆那样,和神做了交易的人都没遇到一个。
太启在凡间世界压制了力量和本来的相貌,不过基本的能力还在,见到了神鬼不可能认不出来,可这游神本来就是一年中凡人和神鬼接触最紧密的日子,怎么这些神都能稳得住不出来逛逛的?
“奇怪啊,真的奇怪。”
中午那场游神到下午两点才结束,虞渊找了一家茶楼,和太启一起进去休息,两人点了壶花茶,几碟小点心,坐在窗口看着对面热闹的傩庙。
“就真的没有,太正常了,一点都没有异常的表现,问那些大爷大娘,他们也都不知道云婆婆留下的这个小傩面画的是什么神。”
虞渊敲了敲窗边贴着的“尊重民俗文化,反对封建迷信”的政府宣传标:“也许是因为本地政/府这些标识的原因,从第一天我来这里,看到店铺和大街上到处都有。”
“哦,也有可能。”太启喝了口茶,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虞渊说的不无道理。
凡间世界的政府公文、国家机器、以及警察这类身份,不仅在凡间世界有着不一般的影响,在轮回世界,甚至昆仑上都会因为这些东西礼让三分,尤其是对这些民间神明和妖魔鬼怪,有着非同一般的震慑力。
这也是为什么古语说“衙门门口不建庙”,因为神明也会礼让凡间世界的力量,会导致庙不太灵。
虞渊说:“百花镇对于要不要推广傩俗文化,一直以来都是有争议的,毕竟巫、傩这些东西,从古到今都没有什么好名声,元正年间的巫蛊盛行,连国家本体都动荡了,后来各朝各代,都引以为戒。”
太启说:“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人神鬼虽然不搭边,不过都处于同一个文明,互相拉一把也挺好,祈福这个活动,对人和神本身都是有好处的,人达成了心愿,神获得了信仰和香火。”
虞渊看向窗外;“可是你不了解,人的欲/望是永远不可能被满足的。”
“哦?”太启饶有兴趣地想听下去,在亡夫还在世时,也经常说类似的话,这让太启对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他总觉得人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不满足,因为不满足,才让凡间世界多了很多昆仑没有的新鲜玩意儿。
谁能想到,奶茶竟然还能发展出这么多种口味呢?太启一天一杯,都能365天不重样。
虞渊却不打算再提这个话题了:“好了,不说题外话了。我们在这里休息到五点多,吃点东西,晚上还有一场游神,据说要持续到晚上12点,好好休息,晚上还有一场硬仗。”
太启说:“好的。”
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晚上你那个增高鞋垫就别穿了吧,你也不怕脚痛。”
虞渊:“……”
这破事还是没绕过去。
两人在茶楼休息到五点,又去香火铺子添置了香火,太启仔细检查了一下,把自己早上游神时从志愿者手里领的贴着宣传标语的纸巾和风油精偷偷塞到了虞渊的包里。
小叔子说的对,这些东西都会影响他们撞神,尤其是等会儿天黑,是阳气下沉阴气上浮的时间,撞神的好时机,塞到小叔子手里,以免他真的遇到什么神鬼。
太启不想让他见到另一个世界。
做好准备后,太启和虞渊便戴上面具出发了。
晚上这场游神的人比白天还多,路线也更长,傩艺的表演也更丰富,时间要持续到晚上的十二点。
虞渊之前规划了几条路线,今天百花镇很多地方都禁车,为了参加百花镇几条主要街道的游神,他们必须在这六七个小时里穿越街巷,时间紧张,大部分路必须步行,怎么节约时间便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好在虞渊机智,下午在茶楼时和茶楼的服务员聊天,顺便就问了几条小道,他把路线规划好,又写了几个地点,塞给了太启。
“晚上人会更多,如果走散了,电话也打不通,我们就根据时间点,在这几个点碰头。”
“行。”
太启也怕小叔子丢了,小孩儿不上学专门来跟着他寻凶,万一出了事,他就无法向虞渊交代了。
“走了。”
夕阳西下的时分,虞渊和太启在锣鼓声中混入了游神的队伍。
晚上的游神果然比白天更热闹,除了傩队,各种花船锣鼓队也出来撑场面了,太启拿着傩面问了个遍,阿姨大伯们都说没见过。
“哎呀,好看的小伙子,你问这个是干嘛呀,我刚就看到你到处问了。”
“下午你就在问了。”
太启语塞:“我……”
阿姨们看向他的目光很慈爱:“多大了,谈对象了吗,工作了还是在上学?”
“我对象都挂了。”
太启不太会说谎,第一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太启都答不出来,只有第二个问题如实回答。
阿姨们都笑起来;“什么叫挂了?”
太启说:“就是人没了的意思。”
阿姨们都愣了。
这孩子看起来不大,就寡了?
“哎,没事儿的,想开点,也许又能遇到有缘人了呢?”
“孩子啊,我给你说,当寡妇这个我有经验,我们人寡了,心可不能寡。”
“对对对,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太启:“??”
阿姨们太热情,太启社恐发作,废了好些功夫,才从人群里钻出来。
这一钻出来就发现,小叔子又不见了。
又去上卫生间了?
太启电话没打通,去附近的卫生间找了一圈,没看到小叔子的人,看到路边摆着一溜小摊,一路看过去,终于找到一家卖增高鞋垫的小摊,问了老板,也说没看见小叔子的人。
这小破孩子跑哪里去了?
太启从口袋里把虞渊画着的那张地图拿出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约定的位置。
天已经黑透了,时间差不多是八点,他们约定碰头的地方在镇上的一家早餐店前,距离太启所在的地方不到两公里远。
太启担心天再黑点要出事,连忙打开手机地图,查到了地址奔过去,浑然不知道,就在刚天黑时,无数双暗处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
他们已经失联超过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前,虞渊让太启在游神的队伍里等着,他去路边的神龛扔几把香火,等他回来时就发现游神的队伍里,见不到太启了。
他连忙拨通了太启的电话,几次嘟嘟的声音后,电话显示服务忙,占线了。
现在街上人太多,天也已经黑了,太启应该走不远,虞渊在距离他们刚刚分开的地方周围几百米的位置问了一圈,都没有人说看到了太启。
只有一个站在花船边的阿姨回了他。
“你是不是说的特别好看的那个年轻人啊,老公去世了的那个?”
虞渊怔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对,就是他。”
阿姨说:“他几分钟前才离开这里啊。”
几分钟前?
虞渊向左右四周都看了一圈,阿姨看他年轻又英俊,笑眯眯地问道。
“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虞渊注意找太启,也没在意阿姨说的话,随口回道,“我是他老公。”
阿姨的表情瞬间有点绷不住了,看向虞渊的样子宛如活见鬼。
虞渊这才反应过来,改口道:“现在的,现在的。”
“我就说了,这么好看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对象呢。”阿姨看到虞渊身上背着的进香袋,说,“他肯定走得不远,你就在附近找找。”
虞渊的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我到处都找过了,他的电话也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