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启摇头:“我不能回昆仑,这里的结界是我支撑的,我回去了,林启蜇就会攻进来了,而且你伤了那么多正神,还毁了薛同半枚神格,如果我回去了,昆仑诸神肯定会求我杀你。”
太启抱紧虞渊:“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因为你担心我会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吗?”
太启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让我看看吧。”虞渊抬起手,把夜明珠扭动一个方向,光芒在他的指缝间倾泻而出,太启施加在他眼中的符箓在渐渐消退。
“不要——”太启有些慌了,他伸手去遮夜明珠的光芒,虞渊却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具肉身而已,就算破损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光芒在虞渊双眸中凝聚,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身体。
因为身体正在复苏之中,无数粗的细的血色肉线将他的半个身体缠住,乍一看上去,他已经看不出人形了,就连曾经英俊的脸庞,也因为大片血色花纹显得有些狰狞。
“挺好的。”虞渊说,“看起来就很能打。”
太启正在担心,却被虞渊这句话逗笑了。
“打什么,你在这里,只能和我打。”
虞渊说:“从今天开始不和你打了。”
太启故意板起脸:“你又要劝我离开吗?”
“对,我要离开这里,但是不是现在。”虞渊坚定地说,“而且,是和你一起。”
“我要夺回我身体的控制权,和你一起杀出去,诛灭天道法则,重新夺回三界。”
在虞渊下定决心后,太启发现,他失控的时间真的变得越来越少,异变也在渐渐停止。他不知道虞渊究竟是用怎样的毅力才和天道法则抗衡,直到有一天,虞渊为了不伤害太启再一次自残,醒来后用仅剩的一条胳膊拥住了太启。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虞渊发誓,“我不会自残,我还要留着我的胳膊抱你。”
他言出必行,即便是后来几次失控,理智也会迅速占领上风,将失控停下来。
他们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有时候太启去补结界了,虞渊便会坐在一块巨石上,俯视着地底深渊中燃起的地火和无数葬身于此的邪灵。
这是他父亲生长的地方,继承混沌神格的他,为什么要对这些黑暗的力量这么排斥呢?
血月,邪灵,地火,第五元素,甚至是天道法则的黑暗面,难道不能为他所用吗?
虞渊摊开手,看着手心密密麻麻纠结的血线,忽然有种主动去吸收邪灵历练的冲动。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声响。
虞渊回头一看,一个邪灵的头颅凌空飞过,坠入了地底。
在猎猎腥风中,太启一身白衣,浑身一尘不染,脚踩着这片昏暗不见天日的大地,款款朝虞渊走过来。
即便是血月的血光,都未曾玷污太启身上散发的光芒,而虞渊从来没有在太启高贵无垢的身体前有过任何自惭形秽的时候。
白日本就应该与黑夜同在,而日升白昼,必有月落深渊。
太启走过来,在虞渊身边坐下。
“看什么呢?”
虞渊朝地底深渊偏了偏头:“看看我父亲长大的地方。”
“挺好的。”太启环顾四周,“这里安静。”
虞渊问:“不觉得这下面的邪灵恶心吗?”
太启说:“我杀的。”
虞渊笑道:“原来这就是东君吗,即便是在这种地方,即便杀了这么多邪灵,也不会被污染?”
“对啊。”太启说,“难道你在昆仑的时候,会觉得昆仑到处都是光芒所以很刺眼吗?”
两人对视,彼此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太启把头靠在虞渊的肩膀上:“不管是在昆仑还是在这里,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他们并肩相依,在血月下接吻,沿着地底深渊散步。把那辆越野车装扮成他们的爱巢。
虞渊把座椅全拆了,把里面布置成一张床,他们可以在里面相拥而眠,醒来之后,便会把天窗和车门打开,给他们的小家透透气。他把多余的座椅搬出来,做成了一套简单的户外桌椅。太启则把空掉的矿泉水瓶剪开,把车前的挂饰放在上面。
“要是有束花就好了。”太启有些不甘心,“好想要花啊。”
面对老婆的要求,虞渊依然表现地很霸总:“买。”
太启说:“你有钱,有钱又怎么了,这里又买不到。”
虞渊说:“我去凡间世界买。”
太启不太愿意虞渊去冒险,虞渊却说,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消息,毕竟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接下来,虞渊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离开昆仑西部深渊。
他并没有先去打听消息,而是先去花店,想买一束月见草。
花店里并不卖月见草,不过老板种了一盆。
看出来,老板并不想把这盆卖不出什么价格的花卖给虞渊。
“为什么要买月见草?看看这绣球,果汁月季,还有棒棒糖,甚至玫瑰,百合,都多好啊。”
虞渊笑道;“我太太喜欢,没办法。”
老板看虞渊是诚心想要,最后象征性收了点钱,把花卖给了虞渊。
“谢谢。”虞渊提过花,对老板道了谢,转身从花店里走出去。
林启蜇和他擦肩而过,走进花店,向老板买了一束玫瑰。
“我也是给我丈夫买的,他喜欢玫瑰。”
刚走出没几步的虞渊停了下来,他听出来林启蜇话外有话,也猜到林启蜇认出来他。
虞渊转过身,看到林启蜇付完钱之后,转向了他这边。
“好久不见。”虞渊说。
林启蜇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在国属特别行动处被列为A等通缉要犯,劫胎化身的男人,为何在提及爱人时,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林启蜇也爱过人,知道这是真心爱一个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劫胎不会有,邪灵不会有,甚至很多神都不可能有——
随着虞渊和他那位“爱人”是劫胎的证据越来越多,各方都在给国属特别行动处施压,要求迅速抓捕劫胎后处理掉,甚至出动部队协助特别行动处的时候,林启蜇却嗅出一丝不对劲。
风向变得太快了,本该是秘密行动,却突然成为了各部门施压的紧急任务,甚至连民间都有传闻。
就连处里林启蜇一些熟悉的队员都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没有人在关心考古研究那边的新发现,也没人去把整个事件串联起来,分析其中的漏洞和疑点。
只有林启蜇一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在薛同的笔记本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他问虞渊:“白帝是谁?”
虞渊的回答滴水不漏:“为什么要突然问起他。”
林启蜇又问:“为什么所有基因库里都没有你和你母亲的基因数据。”
“为什么劫胎的基因里有虞氏家族?”
见虞渊不说话,林启蜇直接问了。
“你不是劫胎,对不对?”
“那天救你的,也不是劫胎,他是神,对不对?”
“你也不是凡人,对吗?”
虞渊默认了:“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抱歉我没有时间全部讲给你听,但是关键的两点我可以告诉你。第一,白帝,如果你能遇到他,你一定要杀了他。第二,我和如今的虞氏家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至于劫胎和虞氏家族匹配的基因,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可以去对比一下,就知道答案了。”
虞渊给了林启蜇一个地址,林启蜇马上开车前去,却发现这里一个墓地,墓地的主人是虞渊的三叔虞明,墓碑上的墓志铭是,奉献今生及未来的一切给我的主,黑但丁。
第171章 正文完结
在虞渊太启消失的这两个多月里, 黑但丁和白帝潜入了三界的各个角落,有了天道法则的支持,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们唆使昆仑诸神为薛同报仇, 诛杀挟持东君的虞渊。又在凡间世界大肆宣扬劫胎带来的灾难, 蛊惑各方出动凡间世界最精锐的力量攻打昆仑西部深渊。
到了如今,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这两个野心家躲在凡间世界的角落里, 满意地准备收获胜利。
黑但丁说:“当初我以为东君即是三界的终极力量, 却没想到天外还有天,东君身为原生之神, 也不过如此, 最终还是和凡人一样陷入红尘里,被天道法则颠覆,重新建立三界秩序。”
白帝等这一天很久了:“东君?呵呵,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黑但丁嘻嘻笑着:“说不定呢?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东君的情劫, 他很快就会醒悟过来……毕竟, 华夏文明里, 次生神经历情劫之后,可是会进一步飞升的。”
白帝呵斥道:“进一步?进一步又如何, 他能抗得过天道法则吗?他必然会被毁灭!”
黑但丁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何必发怒呢, 我就说说而已呐……不过东君如今越来越像人了, 如果虞渊杀不了他, 那等昆仑诸神和凡间世界的警察攻入昆仑西部后, 他会狠下心去杀过去在凡间世界的“朋友”和昔日手下的神侍吗?”
白帝说:“会的,谁都知道东君用情深, 为了复活那小子竟然敢去抗衡天道法则, 他连天道法则都敢忤逆, 杀几个人而已,又有什么不可的呢?凡人本来就是蝼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