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是安定侯府的小侯爷,这一回是二公子,诶你说这安定侯府是不是和这环彩阁有什么仇啊?”
苏慕的脚步一顿,脑子里也轰隆一声。
二公子?
苏启死了?
第117章 死因
走在一旁的柳潇然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衙役来通报时只说情况紧急,其余情况便是一问三不知,到了这里之后他才明白,为何这件事惊动了大理寺。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人, 虽然从先前种种来看, 苏慕与苏启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但毕竟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家人, 想来难免还是会有些难以接受。
而苏慕眼中也确实是十足的震惊,连动作都停滞了下来。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慕的肩膀,温声说道:“便先不要进去了。”
苏慕迟疑了一小会后果断地摇了摇头,垂着眼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若真是他, 我定是要查清楚这背后的缘由的。”
安定侯府的二公子,意欲行刺自己不提,又神出鬼没地去了江洲搅起了风云,此刻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环彩阁, 这若是不弄清楚, 那之后整个安定侯府都会连带着蒙羞。
而且……这素未谋面的弟弟就这么离开了, 苏慕确实无法淡然接受。
如果是原本的小侯爷还在的话, 现在会是什么心情呢?
会是大仇得报的快感吗?
苏慕的脑中思绪纷乱如麻,混在一起成了一团浆糊,而在看见那张莫名熟悉的苍白脸颊之时,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苏启的长相虽然并不出众,但也算得上干净清秀,只是如今整个人都被水泡的发白,肿得厉害, 看上去就很是可怖。
柳潇然见拦不住苏慕, 便也就不再言语, 先行朝一旁亲自到场的京兆尹楚离行了礼。
楚离看着苏慕蹲下身子审视起尸体的状况似乎有些疑惑,这位小侯爷他并非不认识,只是如今这般场面,苏慕似乎很是镇定,知晓这两人关系的他颇有些不解,摸着胡子开口道。
“这位可是安定侯府的小侯爷?”
“正是。”柳潇然垂眼答道。
楚离的目光变得更为犹疑起来,他此次特意命人请柳潇然过来,便是因为上一会苏慕的案子也是由他手移交给柳潇然的,想着此回这嫌犯算是撞上门来了,却没想到柳潇然竟是和苏慕一道过来的。
“这小侯爷,懂验尸?”虽有怀疑,但楚离也算是见过诸多风浪之人,颇有气度,也未追究对方仿佛看不见自己的无礼之举,并未出声打扰,只是在一旁看了一会后才继续问道。
柳潇然点点头:“此番追查苏启下落之时也遇上了不少案件,多亏有他才得以告破,楚大人还请放心。”
虽然不熟悉苏慕的为人,但楚离知道柳潇然向来的秉性,便也打消了疑虑,只让仵作也一并上前查看,但不阻止苏慕的行为。
苏慕此时勉强把自己的实现从苏启已经扭曲的脸上挪开,开始认真打量起尸体的情况来。
虽然身体发白,已经出现了皮肤皱缩、膨胀与鸡皮样变,但手脚干净,并未发现泥沙,且口鼻处也没有出现白色泡沫,并非是溺水而亡。
仵作显然对于苏慕直接蹲下身便开始检查尸身的行为感觉有些不解,但碍于不知晓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是什么身份,楚离又未说话,便只能在一旁闭嘴不言。
苏慕检查完了皮肤露在外面的部分,并未出现明显的外伤痕迹,那边说明致命的另有他处,但指甲和嘴唇都没出现中毒的症状,也不是中毒而死,他思索了一会后,正打算上手除去苏启的衣服看看里边的状况,却被柳潇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
“先带回去再仔细验罢。”
苏慕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自己真把人脱了个干净,指不定苏启也要从哪里爬出来和自己拼命呢,当即点头应允了。
等到他站起之后,柳潇然便吩咐了衙役将尸体暂且带回大理寺,而苏慕也注意到了站在一旁同样审视着自己的楚离。
“这位是京兆尹楚大人。”柳潇然小声提醒,苏慕立刻伸手行了礼。
“楚大人。”
“侯爷有礼。”楚离见苏慕似乎神色无异,除了有些未散去的惊讶之外似乎并未悲痛之意,便更觉得奇怪。
这两兄弟似乎当真关系很是不好。
但这毕竟也是安定侯府的家事,他不好过问,也没什么兴趣插手,客气寒暄了一番后将此事全权交由了柳潇然,随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比起来时,回去之时的气氛明显紧张了不少,苏慕只觉得周围环境一静下来,苏启那张脸便会不断浮现在他的面前。
算不上熟悉,但确实能在记忆中找出一两分蛛丝马迹出来,想来两人在江洲之时当真见过面,只是,为何苏启就这般死在了环彩阁?
又是环彩阁。
他皱着眉,只觉得各种疑问已经把他给淹没了。
苏启的身上本来就有着诸多谜团还未解开,如今一死,便更平添了几分诡异,更让他觉得多了几分无言的压迫感。
若是苏启当真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又受了什么人的庇佑,那么如今这个局面便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这说明对方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在逐步地走向鱼死网破的结局。
柳潇然见他皱着眉一言不发,想着东西很是出神,脑袋磕在马车壁上一点点,发出的声音让他听着都觉得有些心疼。
这是察觉不到痛意?
他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在苏慕的脑袋即将再一次和马车壁磕上的时候垫在了下方。
骤然改变的触感很快破坏了苏慕思绪的平衡,他被迅速地拉回了现实之中。
“嗯?”他刚从自己的思绪中脱身,呆呆地盯着柳潇然的手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有任何事都不必心急,我在这里。”
柳潇然收回了自己的手,却没收回自己的视线,“若是觉得心中难过,也不必瞒在心里。”
苏慕依然能听出柳潇然话中的关切之意,一阵暖意立刻从心尖弥漫开来。
他确实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这种感觉,有些难以形容。”
“照理说我应当不该为他觉得难过,江州城那些无辜之人的命尚且还未与他清算,只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苏慕掀开了半卷帘子,今日是个晴天,外边人群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所有人都在忙碌地准备年间的各类大小事,但越是这般平和的景象,苏慕便越觉得不安。
柳潇然从一开始就知晓苏慕怀疑苏启不过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此刻也能体会他的心情,他虽尚未到每日都要上朝的位阶,但对朝中之事却依旧知之甚多。
如今的储位之争早已不再是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潮,而是已经摆到了明面之上的龙争虎斗,宁王一派早已蠢蠢欲动,更是已经出现了直言请皇帝换储这般的奏折,虽然因此闹得沸沸扬扬也未得皇帝允准,但算是彻底引燃了两边在朝中的战火。
一向没什么棱角的太子似乎也在这种无声的紧迫之下开始展露些许锋芒,不再是木讷寡言的模样,因着他好几番进言颇有见地,皇帝还数度夸赞,更引起了宁王一派的攻势。
如今朝中还能独善其身的,已经所剩无多,朝堂之中的多数人,早就已经在知或不知的情况下被卷入了党派之中。
或许苏启的死,便是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只是,苏启身亡,那新罗呢?
她手上可是有能够致疫的药,江州一案尚不知晓她是否已经用尽了疫毒,若是没有且已经落入了有心人手中,虽白芷已经研制出了能够治疗的药方,但也依旧会给京城造成不少麻烦。
回到大理寺之后的苏慕立刻着手开始全面检查苏启的尸身,他虽并不知道苏启的长相究竟如何,但王景已经被人带来了大理寺,看到苏启的那一刻便跪了下来嚎啕大哭起来,终归是他跟了好几年的主子,虽然算不上有多亲密,但感情终归还是有的。
既然确定了身份,那边只剩下死因了,可疑的是苏启身上也没有其他外伤,也没能从喉口发现中毒的痕迹,若不是他身上没有生前溺水的特征,当真会让人觉得是溺死无疑。
可这绝不是溺死。
仵作已经束手无策地在旁站了好久,虽然与他平日里验过的尸身有些差别,但这皮肤发白发皱的模样又实在像极了溺水而亡,身上又没有其他外伤,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但这位小侯爷似乎并不打算罢休,在一旁皱着眉思索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问道:“可有什么刀具?”
仵作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抖了抖,前朝也曾有过切开人的尸身寻找线索的,但由于毁坏尸身乃是大忌,尸身不全之人是无法落叶归根的,因此本朝早已规定了不可用此法,这小侯爷难道是想……?
他立刻求助似的看向了柳潇然,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柳潇然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是立刻着人去寻了把小型的匕首过来。
苏慕此时已经用手开始摸起尸身的头部来,照理说不该没有一个合理的致死因,那么全身上下还有可能出现伤口的,便是有头发遮挡的头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