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有有半人半妖之物?”
夏清舒郑重的点下了头:“是。为不引起骚动,此事没有外传,仅几个心腹同蒋大夫知情。”
“那流烟方才所说的木匣是何物?”
“先前树棺人袭击军营,我集合了九将之力才将其杀死。那树棺人由始至终以右手迎敌,左手上一直握着一个木匣,我觉得蹊跷,在其死后取下,只是木匣看似小巧却坚固无比,我用尽法子,也无法将其打开。那是去年冬月的事了,杀死树棺人没多久,陛下便颁旨召我归京,此事只能暂且交于雪芹。木匣之谜,她也解了许久。你到军营的那一日,她将打开匣子之法告诉了我,我们从里头取出了一个薄片。”
季迁遥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你同树棺人交过手?它的功夫与你相比如何?”
“我未同它交手,树棺人来军营三次,皆是下属抗的,前二次伤了数十位将士。第三次,我有筹谋,集九将之力,才将其杀死。”夏清舒垂下了眸子,沉重道:“我若同它交手,单打独斗,八成是不敌的。”
“八成不敌?”季迁遥愣住了,夏清舒的武力在大燕数一数二,这般武艺高强的人还称八成不敌,树棺人的可怕可想而知。
第46章 幼时趣事
“我派了许多人去南境查, 至今还未寻得有用的消息。何处来?为何目的?有无幕后之人?我们一概不知。”顿了顿, 夏清舒又道:“好消息是, 自冬月起, 之后的数月, 树棺人都没有再来, 也未听民间说起此等怪事。若举世只有这一个, 且被我们杀死了,乃大幸。”
季迁遥忧心忡忡道:“怕就怕暗处还藏着,包藏祸心。”
“尽人事,知天命,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夏清舒捧着季迁遥的手, 宽慰道。
季迁遥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蒋大夫那边, 我同你一起去,兴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好,我们一道去。”
这几日艳阳高照,白日里的气温有所回升, 蒋雪芹命手下将置于暖房中的火焰木搬出, 摆在阳光里。树棺人死后, 胸腔出长出了一棵小苗, 周身日渐腐化消弭, 像是被树苗吸收走一般, 诡异非常。
蒋雪芹亲眼所睹, 震惊得无以复加, 一具人形尸体,几日之内,尽数化成了一棵树苗,尸骨无存。若不是她胆大,寻常照料这棵火焰木时,怕是会被吓得毛骨悚然了。
安置完火焰木,她又命手下搬来了几张桌凳,摆在营帐外头。她坐在露天的桌凳旁,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里。
夏清舒与季迁遥到时,蒋雪芹正将薄片上的墨线仿在纸片上。
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扭头,见到长公主殿下同夏将军一道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殿下金安。”
季迁遥颔首应着。
“蒋大夫在做什么?”夏清舒一边问一边在蒋雪芹身旁坐下,一不小心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我在把薄片上的图像临摹出来,将军不能坐在这儿,将阳光挡住,那图像便会消失的。”蒋雪芹出声提醒。
“好、好。”夏清舒想起了那日的发现,连忙撤开。
遇见阳光才会显出图像来?闻所未闻,季迁遥好奇不已:“能将薄片与我看看么?”
“殿下请看。”蒋雪芹恭敬地将薄片递了过去。
季迁遥先是将薄片置于荫蔽处看了看,半晌,那雪白的薄片上都没有发生变化。接着,她将薄片移至光下,不消多时,墨黑的痕迹浮现了出来,弯弯曲曲,非常明显。再移至隐蔽处,墨线立马消失不见。
“我观察多日,这些墨迹,不会随着光照的时间和强度而改变,图线是固定的,我已仿下。”蒋雪芹将与那薄片同等大小的纸片递了过去。
夏清舒拿起纸片,疑惑道:“那这些墨线又代表了什么呢?”
季迁遥看罢,心沉了沉,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这墨线不像字,不成图,像是某个图线的一部分。如若还有许多这样的薄片,是不是就代表着,还有许多的树棺人?”
夏清舒惊住。
蒋雪芹点头道:“我与殿下想法一致。”
季迁遥又问道:“树棺人冬月来军营有没有什么目的?它可想杀什么人?或是夺取某物?”
蒋雪芹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树棺人在营中出现三次,每一次的地点都不同,我查过,这三处的地点没有联系,也无物品丢失。”
季迁遥:“总不可能是闲逛至此吧......”
“或许......是有目的的。”夏清舒突然出声,插话道:“我觉得它是奔着我来的。”
季迁遥神情骤变:“怎么说?”
“感觉。”夏清舒眉头紧蹙:“只是一种......感觉。”
蒋雪芹不同意:“不会吧,若是奔着你来,它应当会有一些举措是与你相关的,比如出现在你的营帐里、同你交手、或是面对你之时,会表现出不同寻常之处。可我仔细瞧过,这些都不存在。”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季迁遥的视线胶在夏清舒脸上,关切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夏清舒摇着脑袋:“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夏清舒一抬眸,见身旁的二人望向自己的目光皆是忧心忡忡的,赶忙改了口:“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地看着我。”
夏清舒的话已经引起季迁遥的担忧,她不可能不严肃以待。
她离了二人,将素汐唤到身旁,吩咐自己的下属查。
树棺人之事像是一根拿它无可奈何的刺,扎在知情者的心上。夏清舒为军务殚精竭虑,本就疲倦,如今又添了几桩烦心事,扰乱着她的心绪,让她夜不能寝。
诸多烦心事中,最为头疼的一件便是军粮,五日已过,朝廷还是含糊其辞,说是正在调集各地粮草,还需等上一些时日。
等,如何能等?鞑子就在不远处,伺机而动。只要她这方一扰动,他们便会大举进攻。
死她一个夏清舒不打紧,她身后,有那么多的将士,将士身后,还有那么多的北境百姓,陛下当真忍心葬送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夏清舒想想就觉得可怕。
思绪一多,夜不安寝,夏清舒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正望着营帐顶端发着呆,一只暖乎乎的手从被褥中钻出,抚上了她的脸颊。低头一望,季迁遥微微睁着双眸望着她。
“吵醒你了?”夏清舒哑着声音道。
季迁遥摇头,柔软的发扫在夏清舒的脖颈上,痒痒的:“我虽阖着眼,但不曾入眠。”
夏清舒将她的身子拢紧,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季迁遥知晓夏清舒心中杂事诸多,不愿再提起烦心之事,另寻了一个话头道:“夏清舒,你幼时,是何种样子?”
她们二人还未好好了解过对方。
“幼时?”夏清舒很认真地想了一阵,不正经道:“大抵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吧。”
“想必那时就长了一张油滑的嘴。”季迁遥开玩笑道。
夏清舒矢口否认:“不是这样的。我幼时常听娘亲讲武林趣事,十分向往江湖,四五岁之时,便想仗剑走天涯。那时,身子不足三尺,抱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剑,摇摇晃晃地出了侯府的门,后头,府中下人跟了长长一队,都捂嘴笑话我呢。”
听夏清舒叙述幼时事,季迁遥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小清舒的模样,当真是喜欢的紧:“哪里是笑话,他们是觉得你天真可爱。”
“那时尚小,我嚷着要剑,爹爹不放心,命人打造了一把木剑与我玩耍。木剑轻巧不会伤人,但那个重量对于那时的我,还是吃不消。我抱着木剑,还未走到街尾,就累得气喘吁吁。后来啊,躲在人群中的娘亲见我着实是累了,便现身将我抱回了府中。”
“回到府中可发生了什么,夏侯爷训斥你了?”
“没有,他亲眼见着我出府的,也随在后头,人群中笑得最大声的就是他。他没有训我,但是担心我再次‘抱剑出走’,便与我说了一些话。他说江湖是要大人才能去的。我问他,什么是大人?他回我,大人就是身边人的样子。我那时都羡慕坏了,因为侯府中除了我,大家都是大人,他们都可以去江湖玩。”
季迁遥的笑容越发地大了,捏着夏清舒的脸颊道:“你幼时怎如此可爱?”
夏清舒继续说:“我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早点变成大人,于是开始观察大人都如何行事、如何说话,偷偷学着。学着学着,便学得了一身老沉,所以我幼时说话一点都不油滑。”说了这么多,夏清舒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油滑的人。
油滑之语,季迁遥自然是开玩笑的,但听夏清舒说了幼时趣事,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软萌的小小清舒上。她咯咯笑着:“我还是喜欢‘抱剑出走’的你,小小的,傻乎乎的,太可爱了。”
夏清舒霸道起来,也是无人能敌:“不行,什么样子的我你都要喜欢。”
季迁遥笑道:“我还是偏爱软萌的你。”
夏清舒急眼,身子覆上,俯身在季迁遥唇上啃了一嘴:“不行,什么样的我你都要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