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夏清舒眯眼望着墩台上飘起狼烟,沉声问道。
“有两支骑兵劫了墩台,现在正朝我们这里袭来。”
“只有两支骑兵?”
“是。”
“先去看看。”
“是!”流烟转身,对着一众校尉吩咐道:“传令下去,众兵士在营外列阵,没有将军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外头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渐地,脚步声小了,季迁遥知道夏清舒已经率军出发。以前的她很想看看夏清舒御马杀敌的模样,必定是威风凛凛,震慑八方。现如今,听了庞婶那一席话,她心疼不已,只希望鞑靼早些被灭,夏清舒不要再入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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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大半月的路,风尘仆仆,都未曾好好梳洗,加之赶路疲倦,眼圈下方泛着浓浓的黑影,双唇也没什么血色,面色蜡黄,季迁遥望着镜中的自己,嫌恶地皱起眉来。女为悦己者容,她可不愿夏清舒回来之时,见到的还是这般的自己。
正欲唤素汐打水梳妆,门帘外头走来一人,见着她后,低身行了一礼:“民女蒋雪芹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语调缓缓,声音清脆,倒不像一般的女子,换做她人,若进门来撞见了她,少不得要惊慌失措的,可她没有。
蒋雪芹......蒋大夫?季迁遥忽然想起了什么,难不成这人便是庞婶口中的蒋大夫?
忆起庞婶说话时的口气,好似这个蒋大夫与夏清舒有着情感上的牵扯......且自己初抵军营之时,见着的情景便是她同夏清舒拥在一处,好生的暧昧。
难不成此人喜欢夏清舒?
季迁遥神情一顿,定着身子,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蒋雪芹出身江南,肤白似雪,朱唇皓齿,一颦一笑皆是清华脱俗。
季迁遥微微眯起了眼,对这个蒋大夫产生了敌意。她心中思绪杂芜,面上却是盈盈一笑,显得平易近人,温声道:“免礼。”
“谢殿下。”蒋雪芹抬起头来,对上季迁遥的眸子,笑得温婉非常。
“蒋大夫来寻夏将军?”
“不是。”蒋雪芹微微一笑,柔声道:“方才营中响了号角,夏将军必定率兵抗敌,此时怎会在营帐中?她这些日子不得好眠,我赶制了个安神枕,此时得闲,便送来了。”
蒋雪芹抱着软枕,踏着款款的步子绕过季迁遥,走到夏清舒的床榻旁,弯腰换下了夏清舒的枕子,好像在自己房中那般随意自然。
她将安神枕摆在夏清舒的床头,又取出一瓶小药粉在床榻旁撒了撒,朱唇轻启:“天气转暖,一些虫子活跃了起来,将军说身上痒,想是那些虫子咬的。我制了一瓶驱虫之药,在床沿洒洒,将军便不用受此叮咬之罪了。”
药粉撒完,蒋雪芹摊平了夏清舒褶皱的被褥,又将四角理了理,好似家中体贴贤惠的妻子。
季迁遥看着蒋雪芹忙前忙后的身影,嘴角抽了抽,贝齿咬着下唇,面色不悦至极。
第43章 轻柔一吻
边边角角都忙活完, 蒋雪芹停下手上的动作, 走到季迁遥身旁, 又颔首行了个礼, 笑吟吟道:“殿下, 民女这药集了各大灵草, 效果很好, 晚间也送一瓶到殿下营帐中吧。”
季迁遥弯唇一笑,婉拒道:“不劳烦蒋大夫了,本宫侍从亦随身带着驱虫之药,尚未用完, 不好浪费。”
“如此, 雪芹先行退下了。待将军回来,望殿下告知一声。”
季迁遥脸上的笑都要僵住了, 牙缝中挤出一字:“好。”
蒋雪芹嘴角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慢步离去,季迁遥站在原地,双手抱于胸前,面上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
莫名的愤怒翻涌满腔, 季迁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她一望床榻上摆放整齐的安神枕和被褥就来气。
还有这个蒋大夫, 同样来气!
“素汐。”季迁遥沉着嗓音唤了一声。
“属下在。”素汐闻声进来。
“我宿夜的营帐弄好了么?”
素汐回:“禀主子, 正在弄呢, 依主子所言, 选了一个僻静之地。”
“那地离夏清舒的营帐有多远?”
“回主子, 步行约莫要行一炷香的功夫, 骑马,便快得多。”
太远了,季迁遥不喜,手挥了一挥,立马改变了主意:“不要那个僻静的地方了,我看夏清舒营帐后方的空地很大,就将我的营帐靠着她的搭建。”
素汐一愣,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应了一声:“是。”
暮色四合,夏清舒收兵归来。鞑子那二支骑兵想是来刺探军情的,根本没想正面对抗,夏清舒的军队刚集结完毕,他们便调转马头离去。
都跑到家门口来刺探军情了,夏清舒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走,旋即下令:“全速追击,务必将两支骑兵全员虏获!”
鞑子的这两支骑兵在草原上跑了一天了,见好就收,没料夏清舒会奋起直追,还一追到底,行至五十里之外,马匹已经疲惫不堪,被后方的燕军追上,除却二名伤亡,其余之人皆被俘获。
夏清舒胜利归营,下令将此人些好生关押,之后便将余下事宜交代给几个副将,自己得闲,奔着营帐走去,满脸兴奋。
掀开帘子一看,果然,长公主殿下在营帐中等她。这是夏清舒梦寐以求的场景,她以往总觉得遥不可及,可如今却成了真,做梦一般。
见夏清舒靠近,季迁遥也抬起头来,她望着夏清舒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觉扬高:“打了胜仗?这么高兴?”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夏清舒的手心里。
夏清舒一屁股坐在季迁遥身侧,直白地吐露了自己的心思:“打了胜仗不假,可我高兴是因为一回来就能见着你。”
季迁遥面色微红,扭头,嗔了一句:“油嘴滑舌。”
夏清舒挠着后脑傻笑着。
“今日战况如何?”
“不过是两支骑兵来刺探,也算不得什么战况,约莫是我回来了,又掳了几个皇子,平章也速慌了,才派了人来刺探情况。”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的。”夏清舒笑着摇头:“上前俘虏是几个副将带着手下立的功。”
“那今日的夏将军好生奇怪,竟放着功劳不争。我听营中人说,往常啊,若发现敌情,夏将军必定冲在第一个,谁人都拦不住呢。”
“没有没有。”夏清舒连着摇了几下的头,“我哪里会这么鲁莽,那几次是同鞑靼胶着了,在这种难分胜负,磨损耐心的情况下,将首做出表率,会极大鼓舞军中士气,所以我才冲最前面。”
“战场刀剑无眼,无论何时,你都要小心。”季迁遥认真叮嘱道。
“会的。”夏清舒认真地承诺道。
“今夜还会不会有敌情?”
“不会了。”夏清舒答得笃定:“这方圆百里的平原,我皆派了人巡视,每十里设有一班守卫,方才百里之外才传来的讯息,说并未发现鞑子驻扎。按照行军的速度,他们此时若萌生进攻之意,即刻出发,也需至明日晨后才会抵达,所以今夜是不会有敌情的。”
关于军务,夏清舒本就安排得仔细,现在季迁遥来到了营中,安危皆交在夏清舒的手中,她得仔细再仔细,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那既然夜里不会有军情,你便将这一身厚重的铠甲脱下吧。”铠甲乃利弊明显之物,利乃阻挡利刃攻击,护住血肉之躯,弊乃沉重冰冷,动行不便。不需要时,自然早脱下为好。季迁遥拉着夏清舒站起。言闭,便绕到她的肩后,动手去解她肩上系联的带子。
夏清舒一惊,难以适从,脚步稍稍往后移了移,嘴里慌忙道:“使不得,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久前还是遥不可及的长公主殿下,现在如同家中贤妻,为你宽衣解带,这个转变忒大了,夏清舒这一下子怎么接受得了。
“不许动。”季迁遥捉住夏清舒挣脱开的身子,脸上的神色以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夏清舒被她的神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子自然也是不敢乱动了。
季迁遥冷着脸将她的身甲、披膊解下。
至这一身铠甲脱下,夏清舒的才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心中盘桓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你生气啦?”
“生气了。”季迁遥置好她的铠甲,直截了当地回答。
“为什么生气?”夏清舒绞着手指,惴惴不安。
季迁遥抬眸望着她,同她对视的那一刻,目光和语气都柔和了下来,说出了缘由:“我不喜欢你躲着我。”
“我只是......有些不适应。”夏清舒将心中的想法说出,也没有藏着掖着。
季迁遥伸手将她的里衣理好,抬眸望着她,轻声道:“那就快些适应。”
是殿下开了金口让自己适应的,可不是自己擅做主张啊,夏清舒胆子大了起来,她望季迁遥的红唇,蠢蠢欲动:“那我现在多努力适应一下,长公主殿下不生气?”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夏清舒的双眸及语气里写得明明白白,季迁遥笑了一下,温着声音答:“不生气。”
夏清舒偏着脑袋吻上了季迁遥,这是二人情意相通后的第一个吻,两个人都吻得很轻、很小心,特别是占据主导的夏清舒,将嘴上及手上的力道放得轻了又轻、柔了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