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竹声完全没注意到他一瞬间的不自然,拿起信封数数:“一二三四……哎陆哥,有四个人都给我写信了哎!”
原来大家还都挺喜欢他的么,嘿嘿。
他动作有些急切地去拆信,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床边高高大大的男人:“陆哥,你还不去洗澡吗?”
陆深看看浴室。
进了浴室,他就听不到了。他想知道都有谁给青年写了信,信里都写了怎样的话。
可是谢竹声用眼神在无声地催他:你快去啊,我一个人好偷着乐!
……行吧。
一方小小天地暂时独属于他一个人,谢竹声钻进被窝,把信封都放在膝头,搓搓手,紧张又期待地开始拆信。
第一封内容很短,也很好猜:“谢谢你帮我搬行李呀。”
哈哈,这肯定是温时妍小可爱啦!
第二封有点儿难猜:“你做菜很好吃。另,还是多少长点儿心吧。”
字迹潇洒大气,语气恨铁不成钢,谢竹声满头问号。
第三封内容也挺莫名其妙:“想摸摸你的头发。”
谢竹声:“??!”
他看看笔迹,字形瘦长却少锋棱,直觉会是一个内敛阴柔的人。
但想想嘉宾里,好像没有符合的吧?
好吧,到此为止,三封信都多少释放出对他的善意。
他郑重地拆开最后一封,入目竟然是他最熟悉的瘦金体:“谢谢,新世界很精彩。”
谢竹声彻底懵了。
啥新世界?为啥要谢我?我咋不知道???
前面三封虽也有莫名其妙的内容,可好歹还关乎他这个人,可这一封又是咋回事儿?
“新世界”在哪里,敢不敢让我也康康!
他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于是陆深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呆头鹅躺平在被窝里,眼神十足的呆滞。
陆深擦头发的手一顿:“你怎么了?”
呆头鹅发出录音机卡带的声音:“我……死、机……了……”
陆深凝神,只听见一堆“¥%心*(*头#¥摸#%长%@新……”凑成的乱码。
真的死机了?
他走过去弯腰,拍拍谢竹声的脑袋:“好了吗?”
谢竹声有气无力:“陆哥,你这维修方式也太原始了……”
陆深皱眉,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信:“信的内容有什么不对么?你……”
于是立刻又听见乱码。
陆深:“……”
谢竹声:“别跟我提信……”
陆深面色复杂:“……好,不提了。”
他看看谢竹声,青年躺在奶黄色的床褥里,同色夏凉被被他堆到下巴,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和一张精雕细琢的小脸,而那双充满灵气的杏眼此刻却十分直愣。
此人显然尚在待机。
陆深无奈地扶额,只好先转身走开,想起镜头还开着,就拿起几件衣裳,把三个摄像头都遮住了。
他擦着头发坐到床上,拿过自己的两封信。
一封内容很寻常:“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后面画了个^_^。
字迹娟秀,显然来自于某一位女嘉宾。
陆深拆开第二封,看着异常熟悉的字体,微微挑了挑眉。
——姜黄色的信纸上,一行瘦金体风骨深刻,潇洒轻灵,写着:“明天中午有蟹粉狮子头哦。”
短短一句话,陆深反复看了好几遍,又转头去看旁边床上的室友。
却只能看见黑色的毛毛和一截俊秀的鼻梁。
陆深静了静,还是忍不住:“谢竹声。”
“嗯哼?”谢竹声转过头,一眼就看见陆深手中的信纸。
他好看的水杏眼先是睁了一下,又很快变得弯弯,紧跟着就把被子拉高蒙过头顶,像一只蚕一样动啊动啊动,在被窝里艰难地翻了个身,背朝着陆深。
陆深好心情地提了下嘴角:“别闷着,对呼吸不好。”
隔着被窝传来的声音闷闷的:“睡啦睡啦,我听不见!”
……好吧。
陆深动作仔细地把信重新装好,火漆印粘好,想了想,把它放在了行李箱的夹层里。
头发还没干,他也不是很困,就拿出平板,转头问青年:“你睡觉留灯吗?”
闷闷的声音传过来:“不留也可以。”
那就是要留了。陆深就把大灯关掉,开了两张床中间的小壁灯,然后打开平板处理工作。
一封邮件里有一句“xx项目经理正在执行采购审计……”陆深盯着那个“执”字,心中突然一动。
他偏头看看朦脓光线里那只胖乎乎的小蚕蛹,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谢竹声。”
“嗯?”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比如要画个什么,咳,执事……
头上的被子被谢竹声扒拉下去,他转头瞥来一眼,有些疑惑:“我忘了什么?”
陆深:“……”
陆深:“算了,没什么。”
他看着谢竹声:“睡吧,晚安。”
谢竹声打个哈欠:“嗯呐,晚安。”
第二天陆深起来的时候谢竹声还在舒舒服服地打着小呼噜,他偏头,一眼就看见了青年不安分地大白腿。
那条腿修长,骨肉匀停,膝盖透着一点粉,毛发很稀疏,看起来很白,在光线尚嫌黯淡的室内好像笼着一层蒙蒙的光晕。
陆深:“……”
一大早就看到这个可还行。
他略显匆促地收回视线,抓着被子静坐了好大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
洗完他换了身宽松的运动服,打算出门去跑会儿步,一开门听见脚步响,就对上谷元姬惊喜的目光:“陆哥,你也起这么早?”
陆深“嗯”了一声,看她像是要去三楼,身上穿着很修身的运动服。他往楼上看了眼:“有健身房?”
这男人难得主动跟她说话,谷元姬按下欣喜,撩了下头发:“有,陆哥也要去锻炼么?”
陆深摇摇头:“我去楼下跑步。”
谷元姬立刻从楼梯上折返下来:“我也正想着早上空气好呢,那咱们一起去跑步吧。”
陆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下楼了。
谷元姬抿抿唇,赶紧跟上去。
昨晚上光谢竹声一个就收到了足足四封信,陆深收到了两封,她侥幸收到了一封,其他人颗粒无收。
她原本很高兴的,可看到信的内容时又蒙了。
信纸上字迹狂放,只有八个大字:“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谷元姬:“??”
她啥事干得不错?对陆深坚持不懈这事儿吗?
既然这位无名氏都这么说了,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陆深跑了半个小时才回来,原就立体的五官被汗水浸湿,显得眉愈黑、萝卜眼愈深,薄薄的唇瓣习惯性地抿成一条淡色的线,黑色运动服更衬他的冷漠和禁欲。
谷元姬偷瞄一眼他不断起伏的鼓囊囊的胸膛,看着心里一阵燥热。
妈呀,这男人!
至于再往下,她压根儿就没敢看。
这么多摄像头拍着呢,她可不想暴露色色的本质!
陆深全然不知她的视线,大手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大步上楼,刚进客厅,就看见沈知意站在他和谢竹声的房间门口,抬手正要敲门。
陆深眉眼微紧:“他还在睡。”
沈知意回头,镜片后的眼睛一暗,慢声细语地说:“那我去叫他起床。”
陆深大步走过去,握住门把手,偏过脸看着沈知意:“我不喜欢别人进入我的私人空间。”
两人对视,须臾,沈知意扶了下眼镜,后退一步:“行,你进。”
陆深毫不客气地进屋然后关上了门。
他看了眼房内,谢竹声的床铺被褥散乱,像是才起身不久,半开的卫生间门里传出水声。
他就走到门口看了眼——谢竹声正站在洗手台边,凑在镜子跟前很认真地在弄湿他的毛。
陆深喉结微动:“大清早用冷水洗头?”
谢竹声闻声回头,嗔怨地看了他一眼:“陆哥,都怪你昨天老揪我头发,我真的有呆毛了!”
陆深:“……”
他仗着身高,轻松拨开青年的手:“我看看。”
只见这颗毛茸茸的脑袋上,赫然竖起一撮呆毛,挂着水珠,在头顶颤巍巍却无比顽强地立起来。
陆深难得生出一丝愧疚,拿手指拨了拨那撮呆毛,强行安慰:“没事,有就有吧,挺可爱的。”
“那怎么行!”谢竹声语气幽怨,“太影响我形象了!”
“哦?”陆深靠在门边,“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形象?”
谢竹声声音清脆响亮,掷地有声:“高岭之花的形象!”
陆深:“…………”
还不知道原来你对自己的误解竟然这么大,失敬,失敬。
谢竹声从镜子里看见他复杂的表情,有那么一丢丢心虚,又很快坚强起来:“就算、就算昨天没有,那从今天开始就有了!”
陆深:“所以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强行给自己……安这样一个形象?”
“为了、为了……”谢竹声说不下去了,“哎呀你哪儿来这么多为什么!我、我自己乐意!”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昨晚上那几封奇奇怪怪的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