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倾走出帐篷之后汪蔷就回了自己的帐篷,他往前走了一点,临时被工作人员塞了件棉袄披上的林然坐在吃饭用的长桌前,手边放着一杯正在冒热气的咖啡。
“贺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林然站起身。
贺倾点点头,抬脚坐到了他身侧的凳子上,“有什么事?”
林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罕见的有些犹豫,过了两三秒,他才开口:“贺总,贺夫人上午联系到我,说……”
似乎是汪蔷提前交代过,营地外已经被清场,此时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坐在长桌前,本就没什么声音的环境在他的沉默中显得更加安静。
并不是林然不想直接了当的开口,而是他在衡量这件事说出口之后boss发火的可能性。
眼见着贺倾已经露出不耐的表情,他也不便再吞吞吐吐,林然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开口:“贺夫人联系到我说小公子失踪了。”
结果在贺倾还没做出回应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里还带着一些犹疑:“那个,你们说的失踪了的……是郁沅吗?”
这个声音的主人在场两人都无比熟悉——
一个是每天被家里的妹妹逼着一起追综艺,一个是刚刚才和这个声音的主人说过话。
然而此时这两人仿佛都被这个声音给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林特助,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郁时出帐篷的时候看到天寒地冻的,林然和贺倾两人就坐在露天的长桌上,两个人都冷着脸不发一言。
原本他不想管他们生意上的事情,但还是担心两人就这么坐在外面会着凉,正想询问一下需不需要给他们找一个空帐篷,起码能暖和一点,结果走上前没两步就听到林然说出来的话。
贺倾并没有结婚,贺夫人自然指的是文瑶,那小公子……是郁沅?
在意识到他们是在说郁沅可能失踪的事情之后,郁时也顾不得林然对儿子的称呼是什么含义了,径直走上前看着贺倾:“是郁沅失踪了对吗?”
“小时,别着急。”贺倾抬手拉住郁时的手,察觉到他正在不自觉的颤抖之后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揽着他的肩膀道:“我也是刚刚听说,先等林然说一下具体情况吧。”
郁时被男人揽在怀里,来不及思考的脑子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牵着的那只手紧紧攥着贺倾不放,像是在汲取力量。
贺倾抬头看了眼林然,林然会意,继续开口:“贺夫人今天上午照常去房间里喊小公子起床,结果一直没有听到回应,打开房门之后就发现小公子不见了。”
“有没有去查监控?”被握着的手感觉到一瞬间的收紧,贺倾捏了捏男生的肩膀。
现在这个年代,不管是什么场合都有了装监控的习惯,尤其是像贺家这种门户,自然连家门口也都武装到了。
林然点了点头,“查过了,贺夫人第一时间就调了监控,发现是保姆凌晨的时候趁着小公子睡着将他抱了出去,交给了在外蹲守多时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是给了保姆一笔钱,随后小公子就被保姆抱上车离开了。”
“那个男人戴着口罩,身上捂得挺严实的,全程没有下车,自己也有意识的在躲监控,看起来似乎对您家附近的监控设备比较熟悉。”像是知道贺倾和郁时想问什么,不等他们问起林然就主动开口,“保姆拿到钱之后就离开了现场,贺夫人看完监控就报警了,警察顺着保姆的信息找到她家之后发现早就人去楼空,附近的邻居也说她早就搬走不住这了……”
“贺夫人打不通贺总您的电话,所以联系到了我这边。”
然后就是林然听完之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这才冒着风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原本是想先跟贺倾汇报一下情况,找一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两个人都没想到郁时会出来找他们。
他也是真的着急了,也没找个适合谈话的地方,这才让郁时听到了儿子失踪的事情。
听完林然的话,郁时没有开口说话,看他的表情似乎很冷静,只是一直在颤抖的手和微红的眼眶昭示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贺倾沉默地低头看了男生一会,语气还算镇定:“有派人去找过吗?”
“已经安排了人四处去找了,只要那个人没有避开公共交通离开h市的能力,那找到他就只是时间的问题。”林然迅速接上他的话,“不过这段时间内绑匪会不会对小公子做出什么事情,就……”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几人都明白林然的意思——
如果这个绑匪只是要钱的话,那还好说,他们只需要等待绑匪的联系就好。如果绑匪的目的不在钱上,那在他们寻找他的这段时间里,他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能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
几乎就在一瞬间,郁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要回去。”
贺倾拉着郁时的手让他面对自己,伸手擦了擦他眼角无知觉溢出来的眼泪,“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林然见状默默离开了空地,找到汪蔷的帐篷走了进去。
等他同汪蔷说明情况并且和直升机的飞行员沟通好等下返程的时间之后,郁时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起码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不少。
因为是专程来接人的,这回耗费的时间比起之前进组那次快了不少,直升机降落在倾世大楼顶层的时候,h市刚好九点半。
华灯初上,h市的商圈内灯火通明。
从倾世顶楼的停机坪放眼望去,霓虹展牌、广告投屏以及各种炫目的灯光尽收眼底。
然而郁时此时已然无心再去观赏这样的美景,他只是匆匆往楼下的繁华街区瞥了一眼,随后便在贺倾的带领下径直下楼,坐上了回贺宅的车。
在车上,他点开了林然发给贺倾的监控视频。
视频是从保姆抱着郁沅出门那段开始的,时间是早上的五点十五分的时候。
那个保姆的脸郁时没有印象,估计应该是只在厨房干活的专职保姆。
她抱着睡得正熟的郁沅,偷偷摸摸打开了大门,此时距离贺宅大门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车,车上坐着的自然就是那个蒙面绑匪了。
和林然说的一样,那个绑匪带着帽子和口罩,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保姆出来之后似乎是站在副驾驶的位置和他交谈了几句,接着他就丢了一个牛皮纸袋出来,保姆打开看了眼然后打开后座将郁沅放了进去。
整个过程并没有多久,从保姆出门到男子发动车离开在监控上看也就才经历了十五分钟。
郁时没有说话,只是一遍一遍的重播着手机里的视频。
到达贺宅时,文瑶正伏在一位中年男性肩上擦眼泪,他的眉眼和贺倾的有八分相似,看样子那应该就是他的父亲。
“妈。”贺倾牵着他的手,坐到了沙发上,“爸。”
郁时也跟着他喊了声“叔叔阿姨”,结果没想到文瑶见到他眼泪掉得更加厉害,一个劲的和他道歉,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等等。
好在被贺父温声劝了一会之后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仍然在掉眼泪。
贺父这才抬头看着郁时,抱歉道:“这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小郁你生气是应该的,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定能找到等等的。”
“叔叔,您和阿姨都不用自责,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错。”郁时摇头,他从来不觉得郁沅失踪是文瑶的错。
文瑶听见他不仅没有怪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更加难受起来,这会也更恨那个被买通的保姆。
“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拽着贺父的手,声音还带着哭腔,“我们对她也不算差了吧?她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们来啊,为什么要折腾这么小的孩子?”
不管是保姆还是司机,贺家给出的待遇一向都会比平均水平更高一点,节假日也会体恤他们给他们放假,可以说有这种待遇的家庭在整个h市甚至全国都难找。
再加上文瑶念旧,不会轻易辞退人,因而这些保姆司机都已经是在贺家干了超过十几年的老人了。
当时调取监控的时候,发现这竟然是保姆伙同外人做出的事,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其实更让她伤心。
“有什么头绪了吗?”在文瑶的情绪差一点再次失控之前,贺父看向贺倾,及时转移了话题。
“……暂时没有。”贺倾也摇了摇头,“那个人对我们家十分熟悉,甚至连监控位置都有刻意去避开,看起来不像是只来过一两次的客人。”
两人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只拿上了自己的手机,郁时的手机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到了贺宅才充上了一点电。
此时郁时一开机,一连串的消息提醒就蹦了出来,全都是未接来电,而且都属于同一个未知号码。
他的手机号自从上次被泄露之后就总是能碰到一些骚扰的人,因而这回他刚想习惯性清空消息记录的时候,手指突然一顿,直觉告诉他今天这个号码似乎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郁时点进通话记录里,发现这个电话号码最近的一次拨打就在三分钟之前,最长的一次间隔不超过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