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经理显然很有见识，也知道顾大小姐是个什么身份地位，呆愣了两秒之后，姿态又放低了几分。
“原来是顾大小姐要，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需要我们送到府上去吗？”
这场买卖就算是成立了。
李秘书轻舒了一口气，早知道大小姐的名号这么好用，她何必再费那么多口舌。
随后李秘书想了想，借来纸笔写下一个地址，说道：“送到这里，还有记得写张贺卡，就写……「赠牧归荑」吧。”
纪经理闻言脸色微变，神情有些古怪地低头去确认李秘书说的那三个字。
李秘书将地址电话和要写的字都写了下来，不过她低着头，也就没有注意到纪经理微妙的神情。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纪经理已经重新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送过去比较合适呢？”
李秘书想了想那两人下班的时间，摸了摸下巴，说道：“就明天下午五点吧。”
后天是休息日，牧小姐那边拍摄也暂且告一段落，大小姐也把工作处理好了，后天可以休息一天，这样看起来明天晚上下班后是个不错的时间点。
纪经理又问道：“可以请教一下是用于什么作用吗？比如生日还是其他什么场合？我们可以相应的做一些准备。”
李秘书迟疑了一下，说道：“应该……算是告白吧？”
纪经理没有质疑这两个名字的主人都是女人这个事实，只是礼貌地点头应下：“好的，请您放心，一定按时送到。”
买项链的过程远比想象中的容易，李秘书留下了联系方式，便自觉完成了一桩要务，转头就出了店门，一边给大小姐发短信回复任务进程。
就在李秘书低头出门的同时，另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与她擦身而过，店里的小姑娘惊呼了一声“店长”。
李秘书只顺势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就在李秘书走后不久，被小姑娘称为店长的男人目光瞄到店中空了的展柜，顿时脸色一黑，问起另外两人：“项链呢？”
小姑娘瑟缩了一下，躲到纪经理的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纪经理则不在意地整整衣襟，将刚刚包装好的盒子往前推了推，云淡风轻地说道：“啊，刚刚卖出去了。”
店长呆住了，愣愣地重复道：“卖出去了？”
纪经理点头道：“对啊，就刚刚，人家刚出去。你知道这位大小姐多有钱吗，黑卡掏出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要了这个数——足够赚回来了吧。”
纪经理伸手比了个数字，带着一脸的得意，店长反应过来，眉毛都拧起来，脸色显出几分狰狞来。
“卖了？”店长咬牙切齿地问道，“谁让你卖了？！我不是说过了吗，谁来也不许卖！至少今年不许卖！”
“不卖你摆出来干嘛？”纪经理反问道，“而且你知道是谁要吗？”
不等店长回答，纪经理就自问自答了：“那是顾维桢顾大小姐要的，你敢不给？小心人回头就把咱们整个店都买下来。而且她说贺卡上要写「赠牧归荑」。”
说着，纪经理就将刚刚李秘书留下的纸条推给了店长。
店长怔住了，也不知道被哪句话说动了，盯着纸条沉默片刻，才叹了口气妥协了。
“既然是送给小小姐的，也算命吧。”
……
李秘书对她离开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也就失去了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
她回去的时候顺带接了牧归荑回去。
这几天顾大小姐正为了后天的休息日而加班，李秘书反倒闲了下来，就顺带接手了接送牧归荑的任务。
节目第一期的录制已经结束了，牧归荑最近的工作就是日常去公司报道，所以上下班都很规律。
李秘书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就等到了牧归荑。
看到李秘书的时候，牧归荑还愣了一下，她跟这位李秘书只能算是点头之交，没想到她会特地过来接自己。
不过牧归荑上车之后就反应过来，接送是其次，谈心才是重点。
“最近还好吗？”李秘书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平凡无奇的开头。
“还好。”牧归荑点了点头，主动说道，“工作顺利，生活上……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李秘书注意到了牧归荑的停顿，不由笑了笑，看来这位牧小姐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完全无动于衷。
作为大小姐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李秘书对她的大部分动向都了如指掌，也包括大小姐对牧小姐的心思，以及她们目前有些尴尬的进度。
李秘书对于牧归荑的了解仅仅只到她父亲的部分，再加上初见时的印象，因而对她总是报以许多同情。
既然是能让大小姐喜欢的人，李秘书也全然不怀疑牧归荑的品性。
不过两人认识的开端确实有些尴尬，以李秘书对大小姐的了解，她肯定会体贴地不追究过往，但这终究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条沟，需得跨过去才行。
眼看顾大小姐难得开了情窦，却不上不下地卡在这儿，李秘书也有心推一把。
“我看大小姐真的是很喜欢你。”李秘书说道，“我很少看到她这么喜欢一个人。”
“嗯？”牧归荑略困惑地看向李秘书。
“我没骗你——我跟着大小姐也快有十年了，从她刚回国，那时候她大概也就十六七岁吧，她父母那时候刚因为车祸过世，之后那段日子过得挺辛苦的。”
李秘书朝牧归荑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别看她现在处事还挺麻利的，但那时候她看起来还有点自闭呢，顾家家大业大，她年纪轻，好多人不服她，但是她也只能一个人硬抗。”
谈起这些事情，李秘书本意是希望牧归荑知道顾维桢的过去之后，能对她更多几分理解与心疼，最好能有所触动，但回忆起当初的艰难，她也不由生出几分感慨。
“这么长时间，牧小姐应该也看出来了，顾家事务挺多的，之前更忙，顾大小姐是标准的工作狂，其他的事一概不想，时常连家都不回。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她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不管什么时候回到家，面对的都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空茫的孤寂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人心，久而久之，顾维桢自然也不愿回到那毫无人气的“家”，反而宁愿整天留在公司里加班。
“也就是在碰到牧小姐之后，大小姐才有了‘下班’这个概念，以前在公司通宵也是常有的事，老大不下班，我们也不敢走——从这点上来说，我要代表我们全体员工感谢你。”
李秘书说着，话语间带上了几分笑意。
牧归荑听着，没接什么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但她能感觉得出来，李秘书的态度是友善的，她对于她们这一对奇怪的情侣关系是持支持关系的。
相较于小唐总最初的态度，李秘书的态度反而才是不太符合常理的。
沉默半晌之后，牧归荑问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
李秘书反问道：“你是说身份还是性别？”
接着她又说道：“其实到顾大小姐这个高度，在感情上已经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她不需要联姻，也能护你周全。大小姐不是玩弄感情的人，说喜欢就是喜欢，这点其实你大可放心。”
“嗯。”牧归荑闷闷地应了一声，迟疑道，“这个我知道……我只是……”
“你在担心什么？”李秘书反而不解，她没有顾维桢的顾忌，问得也直白，“我听说大小姐已经跟你表白过很多次了，你不喜欢她吗？”
“我没有……”牧归荑下意识反驳道，注意到李秘书脸上明晃晃的笑意，顿时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困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会喜欢我？”
顾维桢长得漂亮，有钱有权有势，理论上来说绝对不会缺追求的人，为何偏偏会喜欢上她这么个初见又满身狼狈的人呢？
这也是牧归荑不安的根源，喜欢是真实的，只是顾维桢的喜欢太突兀，好像毫无根源，缘由太过虚幻，她抓不住，害怕某一天风一吹，就这么吹走了。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报以期待。
这是牧归荑这半生总结出来的经验。
李秘书自然不会用顾维桢那一套“一见钟情”、“长得好看”的理论来搪塞牧归荑。
虽然并不知道真实的理由，但李秘书毕竟跟着顾维桢时间久，对她再了解不过，也能猜出几分真相。
但这话就不太好说了，李秘书显得有些纠结，不过转念想想这个问题她们以后总会碰到的，犹豫片刻，索性便交代了出来。
“说实话，大概是因为你有点像她的一个故人。”李秘书避开了牧归荑的视线，有些尴尬地说道，“之前大小姐一直在找一个小妹妹，听说是很重要的人，她刚遇到你的时候，就说你很像那个人。”
李秘书已经竭力减淡了话里的感情因素，但落到牧归荑耳中的意味却很清楚。
简单来说，顾维桢有个不知道什么属性的白月光——乐观点来想，也许真的只是个小妹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