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做一件小事坚持三十年都能小有成就,更何况金导极有天赋,本身还是个很有钱的富二代,不用迁就不靠谱的赞助商,可谓是一朵特立独行的奇葩,当然是赞美的意义。
金导早年拍电影靠灵气,好的坏的都拍过不少,也提携了不少当时还是新人的影帝影后,只是随着他年纪渐长,拍电影的频率也就缓了下来,总是精益求精,甚至有时还自己上阵操刀写剧本。
精雕细琢下,质量也就更上一层楼,几乎每部电影都会得奖,主演和导演的名字也都家喻户晓。
而反观牧归荑,出道四年多,因为团队人气不高,连作为本职的唱跳商演都接不了多少,演唱会什么的更不必指望,为了生存下去,经纪人才想方设法地帮她们接了些剧本,当然不可能有多高的质量。
十一人中,牧归荑还算是有天赋且认真的那一个了,空余的时候大多在各种小成本网络剧里混,能混到超过一半的剧集就算不错,但也逃不开死状凄惨的下场。
出事之前,牧归荑接到的最好的角色也不过就是前段时间刚杀青的女三角色,主演都是当红的明星演员,对比之下她可是相当默默无闻了。
也不知道那些要求解约的剧组里有没有这一家。
牧归荑正发着呆,车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她转头看了眼窗外,有些意外:“金先生会来这种地方吗?”
这是一片闹市区,最大的公共设施是附近的一家菜市场,道路两边摆着摊位,充斥着小贩的吆喝声。穿着制服的城管缩在凉亭的一角打着盹,仿佛根本看不到那些违章占道的一般。
总之一个字,乱。
她还以为以金先生和顾大小姐的身份,起码也要在什么高档会所见面呢。
“金先生喜欢体验生活。”顾维桢让司机将车停进一个无人的想开,便准备下车,“这附近有几家老饭馆还不错,下次我带你来吃。”
“好。”牧归荑仍看着窗外,对于顾维桢这个新上任的写作女朋友读作金主的存在,她还有些不自在的拘谨。
顾维桢看出她的不自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临下车之前突然转头,没头没尾地问了她一句:“你想报复她吗?”
牧归荑侧过头去看顾维桢,没什么犹豫地点头:“想。”
不止想,也必须要。否则她答应顾维桢的意义何在?就算当一腔真心喂了狗,她也不能让一条疯狗吸着她的血爬到高处去。
“那你就要更加努力。”顾维桢站在车边,扶着车门与牧归荑对视,“我给你机会,你要好好抓住,要站到比她,比任何能够威胁你的人更高的地方去。”
牧归荑微怔,沉默片刻还是将“我有对付傅时雨的底牌”之类的话咽了回去,顾维桢要的可不是这一桩小事的解释,而是更远的承诺。
“好。”牧归荑郑重地说。
“就应该这样才对。”顾维桢笑了,好似比牧归荑本人还为她骄傲一般。
顾维桢关上车门,从巷口旁的通道上了楼,牧归荑通过车窗看到了侧边茶馆的老旧招牌。
牧归荑瞄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捏着手机无所事事,只等着顾维桢的电话,她没去刷最新的娱乐新闻,想也知道经过两天时间事情会发酵膨胀成什么鬼样。
期间不止声音一次比一次疲惫的经济人的电话,还有无数陌生的记者号码,几乎要打爆她的手机,圈内那些熟人来电话慰问的倒是寥寥无几,团内队友更是一个都没有,对于这件事保持了表里如一的安静如鸡。
牧归荑没有换号码的意愿,来了陌生号码通通挂断拉黑,她不是很在意记者的疯狂,反而有点想让许明择不要再管这些事,但又怕他为难,犹豫几番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跟傅时雨有关的话。
她这时候倒是很庆幸养大她的爷爷那边没什么上网看新闻的习惯,这两天通话问候时还一如往常。
不过这种麻烦事还是得早点解决得好。
牧归荑正低头给朋友回信息,就听到前面司机跟她说话:“牧小姐,大小姐给你准备了帽子和墨镜,如果车上待着闷的话可以下车去走走,这边基本都是中老年人出来买菜的,应该不会被发现……”
顾维桢倒是贴心,也不怕她惹麻烦,牧归荑礼貌性地笑笑,并没有接,转回头的时候余光扫过窗外,顿时一愣。
司机的话还没说完,东西递到一半,就见牧归荑一把推开了车门,紧跟着外面女人的尖叫声也传了进来。
“救命!抢劫犯杀人了!”
街道对面,一个年轻女人仓惶地奔逃着,后面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抓着菜刀追在她身后,神色狰狞地撞翻一个又一个摊位,对着女人穷追不舍。
女人个子不高,穿着高跟鞋,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眼看身后的男人就要追上来,她慌不择路地拐进了旁边的巷口。
进了巷子她才绝望地发现这是条死胡同,一眼就能望到头,然而此刻身后的男人已经跟着追进了巷子。
女人又惊又怕,无处可逃,只能在男人靠近时下意识地抱头蹲下,闭紧了眼睛发抖。
男人举着刀乱挥,眼下一圈青黑,神态癫狂,嘴里也颠三倒四地胡言乱语:“哈哈让我抓到了啊你再跑啊,还不赶快把钱给我交出来,我要三十万,不,三百万,然后我就杀了你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哈哈——啊!”
伴随着菜刀落地的哐当声,随之传来的就是这个疯男人的惨叫声。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被追杀的女人惊惧地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见着一人站在男人身后,提膝一撞男人的膝弯便迫使他跪下,一手拧着他的手腕,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拧到了背后。
来人逆着光,女人花了点时间才看清她的相貌,初见就是那双明亮的眼,漂亮而凌厉,注视着身下的人时像是一把利剑,一下子就撞进她的心里,却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心安感。
神经病一般的男人像是磕多了药,一身骨头都凸在外面却还很有力,不停地挣扎叫嚣着。
牧归荑眉头微拧,一脚踹向男人的背,干脆利落地将他的脸按到地上去。
啃了一嘴泥的男人终于消停下来,只剩下一点微末的挣扎力道,不过至少世界清净了。
牧归荑眉头舒缓下来。
姗姗来迟的热心群众手里握着砖块棍子,堵在门口看看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男人,又看看眨眼就制服了抢劫犯的牧归荑,面面相觑。
这就尴尬了,他们这些个大老爷们儿还不如人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姑娘厉害。
短暂的静寂之中,牧归荑侧过头去看后面的围观群众:“劳驾,谁能先报个警?”
当即便有人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报警,同时也有人看清牧归荑的脸,有些迟疑地跟同伴猜测道:“她长得好像最近网上那个牧什么的啊……就是打人的那个……”
又有人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个箭步冲到牧归荑面前,想要去抓她的手,又因为牧归荑此刻踩着人的姿势而无措地放下手。
“牧小姐你好,我姓许,是个导演。”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看着牧归荑一脸激动,眼中都闪着崇拜的光,“请问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剧里客串一下?”
牧归荑一愣,被这急转直下的意外发展惊得呆了半晌:“……哈?”
……
对面的楼上,顾维桢与金先生站在窗边,将巷口的一幕尽收眼底。
“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就是她?”金先生抱着保温杯,乍一看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退休老大爷,“小姑娘有练过啊,那几下干脆利落的,确实漂亮。听说前几天因为打人闹了事?”
“不过是她年纪小,没什么防备着了道。”顾维桢一语带过,“她跟她父亲关系不大好,我也是最近才碰到她,她小时候就一直待在武馆,是封老先生亲手带大的。”
“封老先生啊,那难怪了。”金先生感慨了一句。
他也没太在意打人的事,有些暗里的弯弯道道他比顾维桢还清楚,反倒是这位小侄女对那眼生的小丫头的上心有些意外。
金先生也算是看着顾维桢长大的人,自然了解她的个性,她不是个会轻易亲人的人,尤其是自她父母过世之后,更是表面温和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见钟情什么的托词,也就只能骗骗不熟悉她的陌生人。
“不过听你这意思,才几天都把人家老底都扒清楚了,还这么尽心护着,有内情啊。”金先生笑呵呵地八卦,“怎么,以前有什么交情?”
“小时候见过。”顾维桢目光落到楼下的人脸上,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想象到她茫然的表情。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眉眼之间已经染上了过分的柔软。
“不过她已经不记得了。”顾维桢弯了弯嘴角,“我就是觉得缘分这东西,挺有趣的。”
☆、04
次日清晨的时候,许多刚刚睡醒的人拿过手机一刷新,又在热搜上看到了这两天分外熟悉的名字。
#牧归荑再打人#
简单粗暴的名字顿时让吃瓜群众精神抖擞,手一抖就点进了话题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