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小姐神态自若,半点没有被盯着的窘迫感,反而还礼貌性地多停了一会儿,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就看你还挺好看的。”陆弦音飞快地答道,还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半秒钟后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转了回来,问道,“你晚上睡觉会被牧归荑踢下去吗?呃,鉴于她好像挺厉害的?”
顾维桢愣住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以致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幻听。
“呃,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我。”陆弦音将顾维桢的沉默理解为了不高兴,便往后蹦了几步,转移了话题并道别,“我家车来了,我就先走了,顺便,我觉得牧归荑真的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再见。”
看着陆弦音消失在视野里,顾维桢才发动了车子,一边转头看了牧归荑一眼:“嗯?”
牧归荑早在陆弦音开口的时候就捂住了脸,又在顾维桢开口的时候转而扶住了额头。
“可能,就是脑抽了吧。”
牧归荑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但她最终还是失败了,在车子驶出地下车库之后,她终于一头磕在了车窗玻璃上,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大笑。
“陆弦音,嗯……就是个奇葩,她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牧归荑一边挑拣着措辞,一边尽力憋住笑意,这回她倒不用费心去掩饰脸上的红霞,她可以安慰自己说那全部都是笑出来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侧脸,并把视线移到了车窗外面。
“她脑回路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不过还挺有意思的,我见到她第一面,她就问我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她的废话真的是太多了……”
“看来她眼光不错。”顾维桢挑了挑眉笑道。
牧归荑一时语塞,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特别的意味,但她这时候也不愿多想,就挑着这两天与陆弦音的一些逸事说给顾维桢听。
当然当中绝不包括叶清商那条糟糕的微博的始末。
明明就只是正常朋友之间的调侃,鬼知道她为什么在意,甚至还见鬼的有点心虚。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牧归荑不愿意多想,只希望顾维桢这个大忙人今天不会去关注网上的一些闲情异闻。
事实上顾维桢也确实没有太关注网上那些黑黑粉粉虚虚实实的娱乐新闻,她只要求李秘书在一些严重的、牧归荑和公司都无法独立解决的问题上再通知她。
而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牧归荑和谭姐的处理能力范围之内。
不过顾维桢不关注网络娱乐新闻是一码事,对于现实里牧归荑讲给她的故事,她却全部都是记在心里的。
她最后的关注点落在了另一件事上。
“所以说,关于陆弦音的那个问题,你是真的考虑过跟我睡一起吗?”顾维桢微带笑意,压低了声音,缓声道,“想要验证一下答案吗?”
☆、18
牧归荑呆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顾维桢是在调|戏她。
顾维桢脸上带着笑意,压低的音调也带着一贯的温柔,明明隔着一段距离, 却好像那一声声就落在她耳边似的,似无形的焰火一般烧红了她的耳垂。
“我……”牧归荑一时语塞。
“开个玩笑。”顾维桢体贴地接过话头, 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她转头看了眼牧归荑,仍是温柔地笑,“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的。”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去,路边的灯光到了时间点适时地亮起, 星星点点的昏黄光点似星火一般迅速蔓延至道路的尽头。
那暖橙色的灯光也同样坠落至顾维桢的眼中, 便显出了朦胧而暧昧的光晕, 像是浩瀚星海中的指引明灯,又像是充满了柔情与爱意。
牧归荑猝不及防地撞进那片星海,一时都忘了自己是要说些什么。
路口对面的红灯跳了两下, 又由黄转绿,顾维桢发动了车, 继续平稳的向前,目光也重归于前方的道路上,就好像刚刚一切的旖旎温柔都是一场幻觉似的。
但牧归荑知道那不是。
牧归荑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一边伸手开了车窗,带着暖意的晚风吹到她的脸上,却吹不凉她脸上的热度。
她开始觉得晕眩,不是生理上的, 连带着也生出些许惶恐。
在一片晕黄的灯光幻影之中,牧归荑看到前方的路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陷阱,而她正笔直朝陷阱的正中央走过去。
更可怕的是,即便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想躲开。
……
谭姐预备给牧归荑找新队员的进程并不顺利。
或者说她预备的方案二并不可行。
公司最近才新进了一批练习生,比牧归荑来得还要早一些,谭姐原本考虑过在这些里面挑选几个合适的与牧归荑组队。
但事实却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顺利,那批练习生里有几个性格强势的已经混成了头头,而当中还有两个是叶清商的铁杆粉丝,早就直言她们是为了叶清商才出道的。
然而就在她们进怀风之后没几天,叶清商原本的乐团就宣布解散。
叶清商的特立独行在圈里圈外都是出了名的,因此一开始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除了粉丝的心碎,更多的人则猜测她会不会重新回归演艺界。
随后叶清商就用事实又打了用常理揣度她的人的脸——
她既没打算单飞,也没准备回去接戏,反而跟最近争议相当大的牧归荑混在了一起。
有心点的人稍微往深里猜猜,很容易就猜到她们可能组队的消息,但更多的人还是表示不信。
理由很简单,叶清商跟牧归荑的地位太过悬殊了,一个童星出身成名多年,有颜有个性有实力,而另一个呢,出道四年多却还是默默无闻,既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又看不出什么实力。
在外人看来,叶清商要是真跟牧归荑组队,说是倒贴都算侮辱了倒贴这两个字。
而那些原本作为牧归荑新队员备选的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她们进公司不久,甚至还算不上入圈,年纪又不大,行事思维都还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天真与傲慢。
内心的鄙夷不屑很容易就能显露在脸上。
牧归荑和陆弦音只去过一次那些练习生们的练习室,余下那些个性子比较温吞的倒是还算和颜悦色,但等领头的几个一回来,她们就都畏惧地缩回了角落。
打头的三四人人将牧归荑和陆弦音堵在门口,好一阵冷嘲热讽。
“就你们这个水准,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不会是靠走后门吧。”
其中一人抬起脑袋,试图做出俾睨的姿态,然而由于身高硬伤,反而只是将自己的鼻孔突出了一下。
“呵,不走后门这种水准的怎么可能进的来,不过就是花瓶而已。”另一个人附和道,“不过怀风可是出了名的靠实力说话,最后原形毕露只会跌得更惨。”
“也不回去照照镜子,清商姐脾气好而已,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蹭热度,真恶心,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要是清商姐真跟你组队,我宁愿出去吃屎。”
听到这里,陆弦音略带惊恐地看了那人一眼:“哇这位小妹妹你对自己好狠哦,现在竟然还有人这么重口。”
牧归荑想了想,诚恳地劝道:“还是别了吧,不吃的时候已经够臭的了。”
“你——”对面年纪不大的小妹妹气得脸通红,“你知道我姑姑是谁吗?!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我要叫姑姑把你们赶出去!”
“哇哦谁刚刚说的我们是靠走后门进来的来着。”陆弦音浮夸地拍了拍手掌,用一种平板的语气说道,“我真的好害怕哦。”
牧归荑瞄了眼练习室里其他的人,显然她们平时受这位压迫也不小,一听这位小姑娘说起“姑姑”,有些明显的脸上就带出些许愤愤不平来。
但不平归不平,仍没有人敢于赌上自己的前途来反抗。
看来谭姐要失望了。这里并没有适合成为她们队友的人。
牧归荑这么想着,便叫了陆弦音转身要走,却见她跟那小姑娘吵了起来。
应该说是单方面吵架,毕竟陆弦音还是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反倒是一开始出口不逊的小姑娘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已经快要气炸了。
“哎呀我管你姑姑是谁,反正肯定没我爸有钱。”陆弦音尤其喜爱各种语气词,只是表现不出什么感情,反倒显得嘲讽感十足,“没错我就是靠走后门进来的哟,那关你屁事呀,反正我爸有的是钱。”
“靠爸爸很骄傲吗!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连点对前辈的尊重都没有吗,活该以后糊到三十八线开外!”
“对呀反正我爸有钱,我就是骄傲呀。你不服你咬我啊。”
两人你来我往,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围观或者试图劝架的人,反而说着就要动起手来。
身处这小学生撕逼一般的吵架现场,牧归荑觉得有些头疼。
眼看那小姑娘一着急就要上手来推搡陆弦音,牧归荑眼皮一跳,直接一个抬脚侧踢,正中摆在外面的木质指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