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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秀照样一大早就来给林言送五花肉,这次林言还要了里脊肉和梅花肉。
王秀把肉称好递给林言,肉的腥味瞬间涌入鼻腔,林言冷不丁一阵反胃。
“怎么了言哥儿?”
王秀见他脸色难看,赶紧问道。
林言压了许久还是没压住,连话都来不及说直接转身往回跑,跑到后院哇地一声就吐了。
王秀吓坏了,“言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其实她觉得林言这反应很像有了,但林言明明刚刚成亲,怎么会有了呢。
林言摆摆手,“昨天吃了点生的螃蟹,大概吃坏了。”
王秀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哪有这么快。
章墨远听见动静飞快地跑出来,“言儿?”
林言摇头,“没事,可能是因为昨天的生蚝和螃蟹。”
章墨远微微皱着眉看他,林言的说法很合理,但大家吃了都没事,只有他反应这么大。
而且都隔了一晚上了。
“先去镇上看看大夫吧。”
“等收摊再去吧。”
其实林言根本就没在意,也没往怀孕的方向去想。
但章墨远想到了,他还特意看了眼林言的肚子。
林言没注意他的视线,他去里屋取了银子交给王秀,然后就把猪肉放进了冰鉴里头。
现在这只冰鉴用来装肉了,他打算再去唐木匠那儿多打几只,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保鲜膜,只能分开放了。
好在冰鉴便宜,家里的冰也多。
今天林言把凉拌生蚝加入了菜单中,他还是做了两种,烫熟的和生的,让客人自己选。
不同的是,生的限量,每人只能买一勺,大概也就两口。
因为停了几天,林言一到溪首街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言哥儿,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给我来十只生蚝,再来一碗五花肉。”
“言哥儿,他们都说你回家成亲去了,是真的么?”
林言笑着点头,“是成亲。”
大家立刻开始恭喜他。
有眼尖的客人发现林言的小推车里多了只冰鉴,惊奇道:“言哥儿也买了这玩意儿?”
其他客人也把视线移到了冰鉴上,有认出的客人解释道:“这不是唐木匠卖的冰鉴么,用来装冰的,我也买了一只。”
站在自家店铺门口的马老板一听,忍不住道:“这是人家言哥儿画的图纸,唐木匠照着做的。”
“真的啊?”
林言笑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马老板三两步走过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末了还得意道:“我家早就买了两只,里头放的冰一天一夜都不会化。”
“马老板,你可不能诓我们啊,真的不会化?”
马老板这么一说,大家看那只冰鉴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虽然唐木匠卖的时侯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没人当真,都只当他是为了卖这玩意儿故意忽悠人。
但现在一听是林言画的图纸,大家就忍不住信了。
林言把冰鉴打开给他们看,“这些冰块是昨天中午放进去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存多久,但一天一夜肯定是没问题的。”
众人弯腰盯着里头的冰块看,啧啧称奇。
“一会儿我也去唐木匠那儿买两只。”
“我买三只。”
有客人忍不住提醒他们,“你们买两只买三只,有那么多冰块儿放么?秋家的冰窖可是早早就开了,可那价格是一日比一日高,你们买得起这么多?”
大家不知道林言的冰块是怎么来的,直接默认他是从秋家的冰窖买的,还在心里摸摸估算了一下这些冰块的价格,然后忍不住心肝颤了颤。
“也是。”
“想把一只冰鉴装满,没有二十两银子怕是不行。”
马老板刚去买过,他最有发言权,“二十两银子?那是去年的价,眼看着今年这天儿可比去年热多了,秋家怎么可能不涨价?这么多……”
马老板比了三个数。
“多少?”
“三十两?秋家是不是疯……疯了?”
秋家毕竟是盐海县一霸,垄断着冰块生意,大家说起他们的时侯还是很小心的,想骂也只能小声地骂。
马老板翻了个白眼,“我去买的时侯,人家还说呢,不怕咱们不去买,据说宫里头的太史令说了,今年可是酷热。”
“什么?”
“酷热?这日子还怎么活啊?”
林言表情严肃了些,“马老板,你说的是真的么?”
他在现代的时侯也经历过很热的夏天,每天都四十多度,全国人民都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还有不少地区因此停电的。
放在现代都如此难熬,更何况没有空调的古代?
马老板叹了口气,“反正秋家的人是这么说的,他们还说县令那里已经接到知州的口信了,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我已经花了一百两了。”
大家一听他这么说,脸色都开始难看起来了,很多人匆忙买完了生蚝五花肉就跑了。
看那方向应该就是秋家设在镇上的冰块铺子。
林言这一天都有些心事重重。
他想到了现代那些因为舍不得开空调而被热死的老人,如果接下来天气真像秋家人说的那般,那这些老人怎么办?
他一直想着这事儿,导致收摊后他直接忘了看大夫的事。
章墨远算着他收摊的时间,直接从海边回来了,结果林言一问三不知。
章墨远无奈道:“没去看大夫?”
林言一脸无辜地点头。
“咱们现在去。”
林言赶紧拉住他,“没事,别去,我有话和你说。”
章墨远马上站住了,等着他开口。
林言就把今天马老板说的事告诉了他,然后问道:“怎么办,秋家那边应该没有降价的打算。”
章墨远听出他的意思,“你想把冰块拿出去?”
林言点头,“冰块的来源倒是好解释,就是这价格不太好定。”
如果真到了酷热那一步,林言想免费提供,或者只象征性地收取一些费用,但这样势必会得罪秋家。
毕竟他相当于把秋家的一大财路直接赌上了,秋家不跟他拼命才怪呢。
章墨远笑笑,“这些你不必担心,想做什么直接去做就是。”
林言眼睛一亮,“你是要对付秋家了吗?”
果然不愧是将来的朝廷重臣啊,说起话来就是霸气。
“怎么会?你忘了吗,咱们现在可是和县令一起忙着围海造田呢,县令会帮你的。”
林言轻哼,“县令哪有这么好说话。”
章墨远轻咳了一声,“其实你误会了,咱们纪县令一向爱憎分明,他对秋家垄断冰块生意一事早已不满,若是能借此机会铲除秋家的根基,想必他是十分愿意的。”
林言:“……”
若他不是穿进来的他就信了。
书里面那个纪高驰被章墨远整的可是惨惨的。
章墨远之所以这么说,估计是不想让他有后顾之忧。
“我知道了。”
章墨远话音一转,“现在可以去镇上看大夫了吧?”
林言:“……”
后来还是没去成,因为村长很快就回来把章墨远给拉走了,海边出了点小事需要他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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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盐信村出了件怪事儿。
这怪事儿主要发生在制盐工坊里头。
制盐工坊里的工人大多来自附近几个村子,最苦最累的活一般都是嘉禾村的人干,因为嘉禾村最穷,大家明里暗里都有些瞧不起嘉禾村的人。
但从上个月月末开始,嘉禾村的人居然陆陆续续地辞了工,刚开始只有一两个,渐渐地三四个,五六个,越来越多。
这个月更夸张,第一天就辞了十几个。
盐信村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在制盐工坊里头一般都有些权利,手里头管着几个嘉禾村的人,结果大家一合计,发现手里都没什么人了。
没有工人,难道这些活让他们自己干吗?
有人提议去嘉禾村看看,大家立刻就同意了,非得看看这帮嘉禾村人在搞什么名堂不可。
他们沿着海岸线过去,第一眼见的就是海边热火朝天逐渐捍海堰的画面。
盐信村的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他们干什么呢,肩上挑的什么玩意儿?”
“看不清,过去看看。”
“走。”
几个人往前走了十几步,然后小心翼翼地躲着看,结果躲了半天发现人家根本不在意他们,都忙着呢。
走的越近几人越惊讶,因为他们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原来这帮人辞了制盐工坊里的工来这儿了。
盐信村的人跑上去,把其中一个围了起来,疑惑道:“你们这是在替谁做工,一天多少钱?”
盐信村的人还是很有自信的,这附近几个村里头,没有哪家的活比他们村的制盐工坊更好。
虽说工钱少些,但胜在稳定啊,而且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也就夏天里热一些。
被围住的人只匆忙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边走一边道:“这可不是谁的活,这是我们嘉禾村的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