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儿子”回到他身边后，他就处在愉悦和快乐之中，有枯先生说儿子会有记忆缺失以及与身体契合需要过程的前提在，他对“儿子”的一些性格上的变化也没太在意。
可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他也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他的儿子此前风流归风流，但并不下流，可是冥府走了一遭的“儿子”却变得好色，最初一个月还比较克制，但时间长了，就基本没再消停过，不仅流连娱乐场所，而且荤素不忌，玩得特别开，消费也是大手大脚，言谈举止变得粗鄙。他儿子以前虽然也是放荡不羁的性格，但也是自小接受精英教育，断不会出口成脏，还一口一个生-殖-器。
他有问过枯先生，但枯先生给他的回答就只是“他是你儿子，过段时间会好”，来回就这两句，而他也无法验证。因为借尸还魂这种事一般没人会信，天师界对这种邪门歪道是严禁的，一旦发现后果相当严重，他也不敢找天师来帮他确认。
“徐先生，请看一下，你说的枯先生是不是他。”霍闲点开一张手机照片放到他面前。
徐栋梁倾身去看，薛一洺和张警官也伸长脖子望去，指间打开的手机页面是一张黑白照片，年代已经有些久远，像是从初代身份证上截取下来的证件照，有些模糊，但五官轮廓还能看得比较清晰。
徐栋梁拧着眉头，不太确定道：“有一点像，好像又不是很像。”
薛一洺和张警官则都认出了照片中的人是谁——张玉仁的父亲张根，一个公安系统里属于“失踪”人口的公民，那张照片也是二代居民身份证未出前的身份证上证件照，比较失真。
而霍闲之所以将这张照片翻出来，也是因为徐栋梁这里的含糊不清，徐栋梁是一个老狐狸，别看他现在诚惶诚恐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样，但能将一个企业发展到如今，他的心性手段都不容小觑，心理承受能力也绝不会那么弱。但他要演，要装，也没办法戳破。
言归正传。
警方查到的社会关系网中张玉仁和徐栋梁八竿子打不着，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借尸还魂也不是想借就能借，背后肯定有人作法，那么谁会吃饱撑的将一个死在偏远县城的小混混魂魄弄来还魂？
霍闲能想到的只有张玉仁那位离家之后音信全无的亲生父亲，父子亲情可能谈不上，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一次没回过老家，更可能的原因，恐怕还是冲着徐栋梁及徐氏而来。
[是因为那个算命先生把徐栋梁的私生子女贬低的一无是处还吓唬他徐家会被败光吗？]霍垣问道。
[嗯。]霍闲应道，[警方资料中他那一双私生子女确实是典型的纨绔，这一点和徐靖闻如出一辙，但他们亏就亏在没有徐靖闻的智商和心思，所以这一点很容易被利用成为徐靖闻的对照组。]
[徐栋梁厌弃他的私生子女，担心徐氏后继无人，所以拒绝不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诱惑，决定花钱让徐靖闻借尸还魂，只是他没想到算命先生会偷梁换柱，弄虚作假。如果那个算命先生真的是张玉仁的生父，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是张玉仁借尸还魂，张玉仁成了徐栋梁的‘儿子’，等于拥有了整个徐氏，那么给他儿子新生的算命先生，等于是最大的受益者。]霍垣理清了其中关窍，顿觉豁然开朗。
霍闲不得不给他泼一盆冷水：[算命先生究竟是不是张玉仁的父亲还只是猜测，另外，白爷说过白若雪和付玉明都阳寿未尽，付玉明的死毫无疑问是人为，那么，杀了他的究竟是谁？]
霍垣沉默半晌，才幽幽说：[我觉得，徐栋梁肯定没说实话。别的不说，算命先生告诉他付玉明的八字与徐靖闻契合，徐靖闻能够用付玉明的身体还魂，那付玉明肯定和作法的算命先生见过面，付玉明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没点手段轻易制服不了他，更何况，算命先生于付玉明来说还是个陌生人，这之间肯定有人做中间人。]
[垣垣，你还忽略了一个点。]霍闲目光冷冷看着徐栋梁，[徐氏每年都有员工体检，付玉明身体健康，算命先生说他阳寿将近，徐栋梁就没有怀疑是怎么‘将近’？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关心过付玉明的‘死’，或者说，他是有意识的忽略这一点。]
第268章 天师不可撩（16）
徐栋梁去警局做了一个嫌疑人“拼图”， 但霍闲不觉得徐栋梁会那么老实。
果不其然，拼图做出来后完全是个四不像人物，但警方也不能说他不配和。
不过别以为警方真就没线索了， 相反，线索还不少。
首先， 徐栋梁老谋深算，让儿子借尸还魂这种事他不可能真全不在意， 顾客买东西尚且还会看看保质期和保修， 借尸还魂就完全没后续了？所以徐栋梁一定和那位枯先生还有联系，只是他没透露给警方。
其次， 徐栋梁是个敏锐的商场老油条， 徐靖闻在他身边长大， 哪怕换了个壳子， 难道他就真的能把张玉仁那二流子认成自己儿子？哪怕失去一部分记忆，也总该保留一些身体习惯， 但张玉仁和徐靖闻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徐栋梁发觉被骗， 能无动于衷？
最后， 如果算命先生目的是徐氏的财产，他和张玉仁必定会有联系，警方并未公布“付玉明”的死亡消息， 过去“付玉明”所接触到的人和联系人里应该有目标人物。
警方这边忙着，霍闲也没闲， 原主在天师这一行是有着很强的天赋， 但很多人对天师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并不知道天师除帮人驱鬼辟邪作法外还有什么本事，事实上， 霍闲没来这个世界前也不知道。
但现在，他能通过算卦来为警方指一个行动方向，还能通过生辰八字来测算张根死活及目前活动范围。
徐栋梁的伪装再好，终究还是因为受骗的愤怒和不甘露了马脚，深更半夜的去了他给“付玉明”买的别墅，他以为是在自己小区，又那么晚，警方总该会打个盹，结果还是在怒起暴揍枯先生时被抓个现行。
被救下的人，头发花白，瘦小苍老，双腿下肢萎缩，俨然已失去行动能力。
枯先生，名副其实。
他被徐栋梁抡着拳头揍，鼻子嘴里的血流了一地，如果警察到的再晚一些，可能他会被盛怒之下的徐栋梁打死。因此，哪怕知道警察来后他可能难逃法律制裁，仍是像见到了救星。
霍闲是第二天才被通知嫌犯被抓，他赶到时徐栋梁的一个律师团正和警察扯皮，眉头不觉蹙了蹙。
薛一洺将他迎了进去，他现在还挂着顾问的身份，加上嫌疑人身份特殊，他是可以在审讯室外听审以及和嫌疑人交流的。
霍闲隔着单向玻璃去看枯先生，也就是张玉仁的生父张根，张根身上的死气很重，借尸还魂的法术失败后，他遭到了反噬，已是命不久矣的面相。
张根大概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好活，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徐栋梁也拉了进来。
“……那个叫付玉明的小子不是我杀的，是徐栋梁，徐栋梁先把他迷晕，然后用枕头捂死了他。”张根嗓音沙哑如枯木，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尽是阴鸷，“我有证据，在我的床垫里，有一张存储卡，他杀人的过程我都录了下来。我了解他们这些有钱人，过河拆桥，良心黑透的事没少干。”
薛一洺一张脸冷若冰霜：“你也好不到哪去，如果没有你的撺掇，他根本不会杀人。”
张根桀桀怪笑两声：“不，他会，在他请我替他儿子借尸还魂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顿了顿，又道：“警官们不会相信他说自己无辜就是真无辜吧？”话里，竟然有些讥讽在内。
“把你们从初识到后来计划一一说清楚。”
在张根这里，霍闲和警官们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借尸还魂。
张根还小的时候就对村里神神鬼鬼的东西感兴趣，诸如出马仙、阴阳先生等等，但那些都是天生的，他没法学，后来他儿子张玉仁出生后没多久，他就跟着一个说是云游的算命先生走了。不过，那个算命先生看起来仙风道骨，其实是个骗子，没多久就被人识破报警抓了起来。
后来张根就在城里混着，渐渐地，门路多了，也接触到一些稍微有本事的“大师”，自己还买这方面的书看，久而久之，他也能给看个相，算个命。他给自己算的命不好，一生穷困潦倒的命，但他不甘心一辈子就那么穷困潦倒，所以开始钻研歪门邪道。
这些年间，他接过不少有钱人的单子，尤其生意人，竞争对手多了明面上的手段赢不了，就会想些阴私手段，用法术害人，就是警方也查不到证据。因此，他在暗界日渐有了名气。
徐栋梁就是这么被朋友介绍过来，而且开价一个亿让他把儿子救回来。
一个亿啊，张根活到快五十岁就没见过那么多钱，哪怕他帮着害人的收入也不低，但和一个亿比起来仍是不够看。但他也顾忌着借尸还魂对他的影响，所以矜持的拒绝了一次，但转头徐栋梁就把报酬又翻了一倍，变成两个亿。
两个亿的数额出来，张根那颗本就贪婪的心便蠢蠢欲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