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在一个半月后,三月二十八,正是春暖花开时。
可惜,即使过了一年,霍垣也才十七岁,现代人灵魂霍闲有点负罪感。
不过,古代十五六岁成亲再正常不过,拖到弱冠才罕见。他也不急,霍垣可以先嫁给他,名正言顺睡一屋一年,一年后霍垣怎么也该养高养胖些了。
当然了,霍闲也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萧锦迟或许是比萧锦黎更适合皇位,但心机深不可测,姑且不论他治国之能,单就利用金手指操纵人心这一点就很危险。
霍闲对皇位并不执着,昊元帝属意他当皇帝他也不排斥,但皇帝限制多,若能自由他自是求之不得。因此他现在做两手准备,如果萧锦迟会把皇帝这份职业干好,他就安安心心带着霍垣搞发展,如果萧锦迟拎不清,他也不会无动于衷。
很快,霍闲就知道那位是个不靠谱的。
还没登基,便已令人修缮皇宫,这还不算,还要在宫里拆两个宫殿重建,一个是太子东宫,一个是颜妃永宁宫,结果发现没钱可用,不仅国库空虚,昊元帝的私库也干干净净。
早几年各地天灾,昊元帝为赈灾掏空国库后掏私库,修缮还勉勉强强,重建,想太多。
所以这位还不是天子的少年直接干了件昏聩事——加赋税。
此令自无法在朝堂上通过,先帝与当今拿下江山虽已三十年,但天下仍算不上太平,否则也不会出了一个盘踞一方甚至于朝廷几欲达到分庭抗礼的黑风山寨。
社会生产力低下,天灾四起,朝廷年年减赋,只为减少百姓生活压力。
结果萧锦迟倒好,还没正式当家做主就想着开始盘剥,这是嫌吃得太饱没事干吗?
萧锦迟被否决也不恼,而是一个个找朝臣“谈心”,“谈心”后果就是几日后大部分朝臣改了口风,剩下那些目瞪口呆,气急败坏。
萧锦迟满意一笑,就要让中书省去起草拟定。
“慢着。”一道声音自太和殿门口响起。
来人是武国公常道余和内阁大学士涂章,这二位都是开国功臣,辈分比朝堂上所有人都高,见到他二人,萧锦迟眼皮剧烈跳了跳,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决定先发制人,朝中议政而入太和殿,视为对天子不敬,给两人按上名头后就招了侍卫将人压下去。
为此两位元老不动安如山,他们能进来,身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武国公手中拿着免死金牌。
萧锦迟面上重重一抽,狠狠磨牙,是霍闲!
与此同时,久未上朝的昊元帝居然在霍闲的搀扶下缓缓走上龙椅,半月时间,他养胖些许,面色也红润,起码在这一点上,萧锦迟没打算给人留话柄。如果,每顿饭菜里没加迷心草的话。
众大臣纷纷叩见天子,萧锦迟脸色青白交加,却也不得不跪下行礼。但在跪下时唇角俨然带上一抹笑,霍闲以为请来他父皇就万无一失了吗,殊不知,他父皇现在不过是他手中棋子一枚,无论发生何事,也都只会站他身边。
可惜很快,萧锦迟就笑不出来了。
昊元帝上来就将他提出增加赋税一事拎出来怒斥,将附和的大臣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懵了,被骂的大臣们也懵了,懵完后昊元帝又吩咐侍卫给朝上文武大臣分发汤药,胆子小些的以为帝王是要赐死他们,吓得腿软。不过还是理智者占多数,帝王若当殿毒死文武百官,天下离乱也不远了。
“陛下,这药是……?”武国公分到一碗,他不怯,也知昊元帝无恶意,不过不妨碍他一问。
昊元帝淡淡道:“朕看诸位大臣日子过得好,许久不曾体验民间疾苦,脑子热上头,得祛祛火,冷静冷静。”
霍闲摸不准萧锦迟的金手指究竟多粗,不过需要依靠药物,且昊元帝在服用杜含旭配制的解药后意识一直清晰,足以说明可能效果有限。而且他知道意志坚定者不容易被催眠,昊元帝能当皇帝,意志必然坚定,贵妃和萧锦黎那样的则是有所求,本身心理已称不上健康,萧锦迟给他们心理暗示而他们又无防备会容易中招。
大臣意志坚强与否不清楚,喝点杜医仙的药,有毒解毒,没毒清清肠胃,排排毒,洗洗脑也不错。
“父皇……”萧锦迟唤道,他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曝露,直觉告诉他,若不阻止父皇,接下来他可能会后悔。
然而昊元帝并未如先前多次听到他的声音看向他,而是沉声道:“朕今日上朝,还有一事宣布——朕年事已高,处理朝政有心无力,故,传位外甥霍闲。”
此话一出,满朝皆炸。
是真的炸裂了。
古往今来,确有皇帝退位给新帝,但很少很少,多数皇帝都是驾崩后再有新皇继位,且不说昊元帝今年才四十多岁,虽不至于说年富力强,和“年事已高”却也不沾边,重要的是,既要退位,即便不是四皇子,也该挑选宗室子,怎会选中霍闲一个外姓人?
整个朝堂上顿市热闹如菜市场,仅有很少一部分大臣没说话,尤以武国公和内阁大学士涂章为最,神情淡定到仿佛听说今天天气真好。
争论声中,有一部分大臣渐渐面露迟疑之色。
皇室血脉不丰,稷王和世子都不成大器,尤其稷王世子,京城第二纨绔,烂泥扶不上墙,明显不能让他当皇帝;霍闲是外嫁公主之子,霍姓,纵有萧家血脉,但俨然已是“别人家”之人,可他偏偏又是昊元帝口中麒麟儿,与他有过接触的大臣包括他的师长都对他赞誉有加,他也的确当得起“麒麟儿”,所以问题还是他姓霍,如果他不姓霍,如果他不姓霍,如果他姓萧……
萧锦迟眼看朝堂上争论越来越小,众大臣目光在他和霍闲身上逡巡,心中不安的愈发强烈。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赋税一事上是他有错在先,那么他认错,他年纪尚小,完全可以有机会改正,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绝对不能让霍闲坐上那个位子!
“父皇……”他撩开下摆跪下,故意抬高音量,以此让昊元帝看向自己。
昊元帝倒也分了他一记眼神,不过在他开口前先说:“立已故太子萧锦寒之子萧承曦为皇太子。”
朝堂上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镇定如武国公和内阁大学士都有些不淡定起来,霍闲继位为新帝,却立前太子嫡子为皇太子,那新帝的孩子又算什么?
面对众大臣们满脸“你们甥舅俩是不是脑子有猫病”的表情,霍闲心里也挺无奈,本来他想着不让萧锦迟当皇帝,自己也能扶持太子嫡子,当个摄政王也行,起码名义上是摄政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结果昊元帝头铁,愣是决定退位给他,而且理由让他无可拒绝——他当皇帝,他的妻子将是皇后,霍垣成为皇后,将是历朝历代第一位男皇后,天下间谁敢说三道四?
于是,霍闲从容接受即将到来的新身份。
更绝的是,昊元帝让钦天监测算出登基吉日是三月十八,也就是说,在他当皇帝十天后,他就能以皇帝的身份与皇后大婚。
朝臣们:“???”
面上:咱们陛下好任性哦,完全不知该从哪里劝呢。
私底下:老泪纵横,想辞官。
最为难以接受的当属四皇子萧锦迟,他想不通是为什么,他辛苦布局那么久,百步走了,千步也走了,为什么偏偏最后一步出了岔子?为什么昊元帝忽然不受他的催眠控制?为什么因为他犯的一个小小错误就宣判他死刑?
为什么?
凭什么?
萧锦迟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直到散朝后昊元帝被霍闲扶着回去,文武百官也离开,萧锦迟仍站在殿中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他听到一个飘飘忽忽似带蛊惑的声音响起:“不甘心吗?那就放手去做,杀了霍闲,皇位就是你的。”
“你是谁?”萧锦迟没有轻易被忽悠,而是冷静问。
“我是你的心魔,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你觊觎那个位子,而现在你的面前有一块拦路石,杀了他,杀了霍闲,你就能登上九五尊位。”
萧锦迟没回应,那道声音仍在孜孜不倦蛊惑。
许久之后,萧锦迟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找到你了……”
……
出宫后,霍闲左眼皮跳完后右眼皮跳,右眼皮跳完左眼皮又跳,跳的霍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垣垣,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霍闲也说不清这预感从何而来,昊元帝比他想象的要果决,当着文武大臣的面直接就让内阁大学士宣读传位诏书,根本不给自己留退路,他也是福气的。可他也清楚,萧锦迟谋划那么久,最终功亏一篑,万一他还有别的金手指呢?
“唔……”霍垣沉吟半晌,手一伸,从矮几垫点心的红纸上撕下两个小角,手指沾水在霍闲眼皮上一抹,然后将两个红色小角一左一右贴他眼皮上。
霍闲:“……??”
“这是做什么?”他抬手去摸。
“别动!”霍垣拦下他,一脸认真:“府里有个丫鬟家乡的土方法,眼皮跳有灾厄,什么左财右灾,男左女右的,跳的时候贴个红纸柴火,灾厄统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