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心底隐隐又有着一道声音:如果童岁变得和他一样,那么还是他吗?
童岁被他深邃的眼神看得心底隐隐发毛。
以容瑾性格向来独断专行,就算嘴上说是问问他的意见,但或许是试探的一种方式。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瑾终于站起身开口,“我不杀她,从明日开始皇后会对外突发急症,谢绝所有人的探视。”
送走容瑾后,童岁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相当于找了个借口变相的软禁,派人监视着不让她再有动手的机会。
以容瑾向来恣睢必报的性格,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系统道:【宿主,主角攻牵涉到兵部监管不力一案已经被抓进诏狱了,不过目前没有什么事。只是革职关押。】
童岁不免皱起眉头。
这也原本世界线剧情莫名又对上了。
虽然牵涉的案件原因不同,但是结果都指向相同的方向。
就像是在滚滚的车轮中,童岁只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这强大的剧情发展。
小顺子还有一群下人都跑了进来,“殿下您没事吧?”
童岁木着脸摇摇头。
“还好还好,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次我们完蛋了。”
“怪不得他们都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东厂督主,这回我总算是明白了,他看起来也太吓人了。”
童岁道:“你们都很怕他?”
“是啊!这宫里就没有不怕他的人,”小顺子压低声音,“他心狠手辣,耳目众多,大家都喊他九千岁,就差陛下的万岁一点点。”
容瑾积威已久,不止是在朝野树敌众多,在普通人的嘴里也都是负面的评价。
要从他手底下救人,比杀人都难。
童岁叹了口气,原本干涉容瑾的决定就已经超过了他自己的本分,现在还来了个主角攻,他要怎么去诏狱把人捞出来啊。
容瑾从重华宫出来之后,等在原地的几人恭敬鞠躬。
锦衣卫指挥使躬身道:“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动手。”
“不了,这次计划取消。”容瑾道:“留她一条命,多派几个人看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坤宁宫。”
几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居然是从容瑾嘴里说出来的话,他居然会轻易的就把人放过?
难道是因为童岁的原因?
在他们的心中,童岁的地位又悄然上升了一个层次。
坤宁宫被容瑾手下的人团团围住,每日找了御医来回诊治,对外宣称是生病了,但煎服的药都是一些慢性的毒药。
长期服用不会害人性命,但会让人终日处于神智不清醒的状态。
楚允煜数次想要进去都被拦住,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一概不知,急得想要硬闯。
几名守卫将他推了回去,“殿下,别再硬闯了,娘娘得的是传染病,督主有令不许任何人接近。”
这种一听就是借口的说法,楚允煜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儿守卫森严,每时每刻都有人轮班把守,他根本进不去。
于是楚允煜放弃了硬闯,转而跑去了司礼监。
这个地方他从来都不屑于来。
“一群阉狗。”楚允煜嘴里低骂着,硬是闯了进去,“容瑾,你把我母妃放了!”
他来势汹汹的嗓音将殿内的几名宦官吓到了,而坐在最上方的容瑾连头没抬,淡淡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殿内的宦官们连忙起身离开。
楚允煜也没有什么顾忌,骂道:“别以为你现在把持朝政就可以为所欲为,本殿下告诉你,你不过就是父皇养的一条狗而已!”
容瑾轻笑着,“原来殿下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讲这些啊。”
楚允煜哽咽一下。
他引以为傲的所有东西在容瑾这个出身低贱的人面前,似乎荡然无存。
“你口口声声楚家的江山,到头来也不过是被我这一个阉狗玩弄在手中。”
容瑾淡笑着,眼底森冷一片。
“不知道这种感觉如何?”
楚允煜死死咬着后槽牙才忍住了扑上去的冲动,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别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快点把我母妃放了!”
容瑾道:“我能留她一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楚允煜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容瑾道:“林场的那支暗箭是她让人放的。”
楚允煜愣在原地,“不,这怎么可能?你休要在这血口喷人!”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还真的当自己是童岁的救命恩人了。”
容瑾道:“当时你在养心斋禁足时,你的母妃就派人想将童岁淹死在池塘中。”
“不只是这样,就连当年童岁的生母也是被她逼走的,才会导致他流落在外十几年。
你以为你给他的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弥补了吗?她今天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容瑾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剑般戳在楚允煜的心脏上,把已经腐烂的内里剖开,摊开让他好好瞧着。
“你们总是自诩高贵,但是做的事情和我这个下等人有什么分别呢?”
楚允煜完全没有了刚才冲进来的神气,而是恍惚地站着,脑海里反复回荡的是容瑾最后说的话。
他不想去相信这是真的,但容瑾的确没有骗他的必要。
容瑾不屑于做这种行为。
这样的真相不仅让他没有办法再面对童岁,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生母。
他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下人关心地凑过来,“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给您叫太医。”
“不用,去给我拿酒来。”
楚允煜大口地喝着烈酒,醉倒之后趴伏在桌上,仿佛用这种方式才可以驱逐他内心的痛苦。
自从皇后对外宣称生病之后,沉浸于修仙问道的皇帝也听到了风声,原本准备要去探望一番,在听到容瑾汇报到是会传染的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帝也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适。
他很是担忧,更是整天泡在高玄殿内。
不过这次却迟迟不见好转,反而神智昏昏沉沉,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
“道长,朕已经诚心如此了,为何身子还不见好转?”
道长道:“陛下啊,那是因为潜龙还没有归位,您是龙体才能支撑这么久,像是皇后的身子弱就撑不住了。”
“您如果立允岁殿下为太子,这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这。”
立太子的事关乎国本,就算是皇帝此时处于昏沉的状态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
“容朕再考虑考虑。”
容瑾听到道士后并不着急,“等着吧,只要停了他的药,他迟早会同意的。”
果然在挣扎犹豫后的几周,一纸诏书将童岁立为了太子。而其他的皇子也都被封王,赐了封地远离京城。
一系列的雷霆手段把朝臣弄得措手不及。
朝臣开始不断上谏希望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但都被容瑾以各种手段给拦了下来,陆陆续续革职查办。
用了短短的两年时间,相当于把整个朝廷清洗了一遍。
张延儒自知没有办法再和容瑾抗衡,于是递交了辞呈告老还乡。
自此,容瑾的权利达到了顶峰。
因为这些残害朝臣的动作,他在外的名声也彻底坏了个透,人人畏惧。
终于在童岁十七岁时,皇帝驾崩,童岁继位。
第155章 宦官10
容瑾料理完丧葬的琐事, 来到童岁目前所居住的宫殿。
从明天开始就会举行正式的登基仪式,而童岁也会搬到乾清宫居住, 这儿算是正式空置下来。
见到他走进来, 宫女们连忙行礼。
容瑾抬手拒绝了他们的通传,而是自己走了进去。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
童岁的房间里点着盏明亮的烛火,房门没有上锁, 是半掩着的。
他便径直走了进去。
童岁应该是刚沐浴过,房间里还有一股温暖潮湿的香气。
童岁正靠在床边看着手里的书籍,他一席月白色的长袍虚虚掩着腿,另一条腿闲适的曲起, 露出流畅漂亮的线条。
容瑾很少这么仔细地打量他。
这几年他差不多是每天都会和童岁碰面,但又好像只是眨眼之间, 他忽然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很难把眼前如玉一般的少年和几年之前那个瘦小的小孩联系在一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童岁放下手里的书,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在见到他的时候亮了起来,“大人。”
他语气里藏不住的喜悦。
容瑾这段时间一方面要稳住朝廷和外部的势力不动乱, 一方面还要准备各种繁复的礼仪, 忙得脚后跟都没法贴地。
如果换一个人来估计已经崩溃了, 但容瑾只是看起来比平时脸色更沉一些。
童岁连忙把书放在旁边,从床上起来拉着他往里走,“大人,您很累吧, 快过来坐着。”
容瑾任由他牵着手。
他习惯的伪装在童岁面前几乎没有用, 童岁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可以一眼看出来他最真实的心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