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抹了把溅到脸上的唾沫，当机立断的一躬到底，大声喊道：“对不起！！！”
这直球一击完全出乎顾生的预料，一时间，他所有动作都停顿了。李旭趁着这个机会，先是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开始诚恳的道歉。
“对不住，我真的没脚踏两条船的想法，实在是没想到会在相国寺碰到五皇子，当时他开了口，又人多势众，我一时害怕就交出去了。”
“相国寺？”
见李旭态度真挚，顾生心中火气稍熄，又听到关键地点才恍然大悟，喃喃道：“是了，五皇子那宝贝侧妃好不容易怀孕了，可听说胎像不好，所以魏王府见天的往相国寺跑。”
他就说只一下午的时间李兄是怎么和五皇子扯上关系的，原来是
这么回事。
李旭没关心什么侧妃，半真半假的继续说道：“后来回城天也黑了，我就琢磨着明天再去寻你，可谁知道临时收到家中急讯，一着急就犯糊涂跑了。”
“真的很对不住”，说到这李旭再次弯腰躬身又是一连串的道歉，并郑重表态自己生是太子殿下的人死是太子殿下的死人，绝不会‘见异思迁’的，日月为证。
听到这，顾生总算露出了个笑脸，“行了行了，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这么口齿伶俐。”
李旭心里一松，知道在他这里算是揭过了，剩下的只要搞定那个太子就行了。
一放松，李旭就注意到顾生身上风尘仆仆，脸上表情也很疲惫。
这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他眼眶一热，满腹的感激之情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尽数付诸于行动中。
李旭绕到顾生身后，狗腿的给他按起了肩膀，殷勤道：“累了吧，长途跋涉辛苦了，我给你按按。”
“对了，顾兄你尝尝这个肉干，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可好吃了，平时都不舍得吃。”
“还有还有，顾兄你吃苹果吗，这是我舅舅专门给我留的，糖心的超甜。”
“......”
这番殷勤将顾生最后那点气也消掉了，他懒洋洋的享受了一会私人按摩就提出告辞了。
“这么快就走？”李旭大吃一惊，急忙背好背包，又拿起旁边的包袱，“我收拾好了，走吧！”
顾生无语，他翻了个白眼，“走什么走，既然说回来祭祖，那当然得祭完祖才能回去，做戏做全套，懂？”
李旭讪讪的点头。
“明日，明日祭完祖就出发返京。”
顾生临走前还告诉李旭一个消息，他是与郑青峰一同搭钱家商船回来的。
郑兄？
他外放了？
李旭意外又不那么意外，毕竟看中钱小姐的人没能得偿所愿，那为难郑兄就是意料之中的，只是不知道外放到哪了，八成不是什么好地方。
怀揣着这样的担忧，翌日，李旭便去了郑宅一趟。
在客堂等了一会，郑青峰便满面红光的出来了。
“李兄！”
“郑兄！”
见他那副高兴的模样李旭险些以为自己猜错了，难道郑兄又一次化险为夷？
事实证明他想太多。
“橙县？这是在哪？”
“黄河边上一个小县城，离东阳挺远的。”
嘶！
李旭倒吸一口凉气，那可不是个好地方，要知道古代黄河改道、决堤的次数可不少。
郑青峰本人倒是心大，他还安慰李旭说，除却大夏开国初期有过一次改道，现今黄河已经安稳了六十几年，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的。
行吧，也只能这么想了，还能辞官不成。
略过这个话题李旭问起了杨远，得知他考上庶吉士，这次也一同回了东阳，郑青峰还调侃他正在被媒婆围攻，好不狼狈。
两人聊了好一阵，李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告辞赶去码头和顾生汇合，出发前往京城。
*
船上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顾生而变的有趣起来，反而因为有他时不时的跑进船舱，李旭不敢把手机小说之类打发时间的东西拿出来。
就这么百无聊赖的过了十几天。
这天，顾生突然想起自己拜托给李旭的事了，他推了推正对着棋盘苦思的李旭：“旭哥儿，我外甥的生辰礼呢？”
“什么生辰礼，别吵，我就快想出来了”，李旭苦大仇深的盯着眼前的黑白方格，他为什么想不开要学围棋，这玩意是人...等等！
“你说什么？
”
顾生又重复了一遍：“我托你寻的生辰礼呢？”
“在我船舱里”，李旭兴奋的将手里的白子丢在棋盘上，声音高昂：“我去给你拿过来——”
话音刚落就不见了人影，只剩顾生一人无奈的看着被破坏的棋局，有那么难学吗。
没一会，李旭抱着个包袱回来了，他神秘兮兮的开口道：“这个礼物我保证你小外甥肯定会喜欢。”
说完他就动手拆开了包袱，将里面的奇怪零件拿出来，一通操作，没一会就完工了。
“当当当，请看！”
顾生顺着他手臂看过去，只见一辆怪模怪样的小推车出现在眼前。
它的上半身是一根木头棍子，顶端还分裂成了两个枝丫，上面安着茶色把手，下半身则是一块涂成黑色的木板和两个小轮子。
整体看上去还是非常漂亮的。
但是...顾生被气笑了：“你给我弄个木头小推车做什么。”
他要是敢送这么个东西过去，他爹非得打死他不可。
什么推车，李旭哭笑不得的反驳，这个叫滑板车，是一种，额，玩具，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这种除了轮子都是木头做的滑板车，比一般的还贵呢。
“可好玩了，我示范给你看看。”
因为是儿童款，船舱也狭小，李旭缩着身子划得小心翼翼的，那快速的滑行和新奇的玩法让顾生眼神发亮，“我来试试。”
他小心的学着李旭轻轻一蹬，滑板车瞬间滑出去三尺远，再掉过头再次重复动作，如此反复数次后停了下来。
“如何？”李旭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作为幼儿园哄娃神器的滑板车一定能讨得小皇孙的欢心，而讨好了小皇孙就间接讨好了太子妃，再加上保命神器对付太子，一家三口都妥了。
顾生轻咳一声，“还不错，小孩子应该会喜欢的，不过安全方面还得检查一下，我去大一点的地方再试试。”
说完就迈着似慢实快的脚步往甲板处去了。
李旭了然一笑，果然还是个少年人，平时老成的态度他都快忘记这家伙刚满十八岁。
后面六七天，李旭再次陷入围棋的噩梦中，但比之前好的是顾生似乎爱上了午睡，每天吃完午饭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至于房间里偶尔传出来的‘砰砰’声，李旭摊手，那他就不知道了。
到京城的那天是个大阴天，寒风呼呼，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顾生又恢复了自己那副矜持贵公子模样，他抱着滑板车领着李旭到了皇宫东侧门。
“旭哥儿，你在这等着！”
第40章 觉悟
顾生跟在内侍身后熟练的绕过重重殿宇, 到达了东宫书房。
一进门他头也不抬，径直就跪下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这时正在批阅奏折，似乎里面的内容有什么问题, 他的眉心微微皱起, 完全没有搭理请安声。
对此顾生早有心理准备，老老实实的跪在那一动不动。
一炷香后, 太子恨恨的声音传来：“起来吧，真的是长大了、出息了, 竟然敢先斩后奏的跑去东阳, 也不知道那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顾生讪笑着站起身，也不辩解，任由太子斥责他任性妄为、不知轻重，要是因为这事耽误了前程后悔不死你。
耽误就耽误，顾生内心腹诽, 他还不乐意天天去翰林院写那些个祝文、册宝之类的，还有修史，无聊的很，倒不如直接去六部, 那还有些意思。
骂了半天，可被骂的人眉梢都没动一下, 太子放弃了，无奈的摆摆手道：“去见过太子妃便回吧，明日给我安安分分的销假去。”
顾生没动, 他眼巴巴的看着太子，“殿下, 李兄现下正在宫门外候着, 您看？”
太子表情淡淡的没有接话。
见状, 顾生急忙解释道：“殿下，我们误会李兄了，他是因为在相国寺遇见了魏王，迫于无奈才将胶卷给他的，不是出于自愿。”
“后来人不见了也是因为家里出了急事，最多就是个思虑不周，万万没有异心的。”
“殿下，你就念在李兄助您扳倒魏王钱袋子的份上，原谅他的无心之失吧。”
“......”
“行了行了”，太子头疼的按住脑袋，其实真相他早就知道了，李旭和五皇子的那次见面并不隐蔽，第三天就有人报与他知晓，只是当时顾生已经火急火燎踏上了去往东阳的船。
也是怪了，两人统共也没认识多久，怎么上心成这样。
“你去后殿见你姐吧，不是说提前给睿儿带来了生辰礼吗。”
顾生双眼一亮，他听出了太子的言外之意，“那......”
“人我就不见了，宫里也不是谁都能来的”，太子漫不经心的开口：“让他在东侧门跪到天黑这事就算揭过了。”
